这就是我的圣诞礼物?
随后,所有镜头再次对准大堂里的我——真正的失败者!
我的脑子已全部空白,被枪林弹雨扫dàng了一大片,只剩残缺的肢体与漫流的鲜血。
连保镖们都傻了眼,只是机械地抬起胳膊,阻挡那些冲上来采访我的记者。
我却箱一具行尸走ròu,也不回避无数刺眼的闪光灯,痴痴地做进电梯,离开这个追悼会似的大堂。
回到总统套房,将所有保镖和秘书赶出去,仿佛世界只剩我一个人。
孤独地站在窗前,俯瞰这座灾难深重的城市,并不惧怕可能飞来的流弹。我看到遥远的天际线尽头,天空集团开发的油田方向,正在燃烧遮天蔽日的浓烟……
一切都完了吗?
第二天。
我还活着,却第四次成为阶下囚,代替肖申克州立监狱C区58号监房,代替北大西洋冰火岛神秘别墅,代替长江口岩石深处“lángxué”宫殿的,是所多玛共和国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
夜幕降临,窗外是野xing的月光。城市所有灯光都被熄灭,就像夜色中的热带糙原,却仍不时有火光闪烁——这是自动步枪的jiāo火声,震耳yù聋的爆炸声,贫民窟方向燃起大火,整个城市已成为杀戮战场。
明天清晨,我将俯瞰脚下的这片断垣残壁,这方大屠杀后的集体坟场,这个坠入第十九层之下的人间地狱,这座人类自私与贪婪的纪念碑。
所多玛城的第121天。
我已经被围困了四十多个小时。
昨天,我和保镖们困守在酒店,无法与外界取得任何联系,无论纽约集团总部还是崇明岛的“lángxué”。就连近在咫尺的机场也音讯渺茫,那里停着我们的两架飞机,还有一批机组留守人员,恐怕连人带机都被扣押。
huáng昏十分,数百名政变士兵冲进酒店,说是根据威廉。约翰逊上校的命令前来“保护”我,任何胆敢违抗者一律就地处决。为保全酒店里无辜者的生命,更不想让保镖们为我百百牺牲,我下另所有人不得反抗,向政变部队缴械投降。
出于对天空集团董事长的“礼遇”,我被“保护”在原来的总统套房内。顶层房间全被政变士兵占据,严格把守每个出入口,任何人不得上到这一层。至于随行的保镖与秘书,都被押送到郊外的集中营,成为临时军政府的人质。
昨夜,我独自守在房间,门外站着数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窗户已被铁栅栏封死,我既不能打开更无力砸开。他们给我送来一顿圣诞大赛,这是酒店原定给我和总统准备的,不过已被看守的士兵吃掉一大半。虽然,我不能肯定这些食物里是否下毒,饥渴难耐时也只能大胆吃下去,唯一放心的只有我们自己留下来的饮用水。
我再度成为别人的囚徒,躲在无数枪口所指门后,度过这个特殊的圣诞节。
外面的世界已彻底变天,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者,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所多玛国的民选总统卢卡斯先生,竟在即将与我会谈之前惨遭杀害!天空集团早就调查过他的底细,知道他绝非贪污腐败头子。他在当选总统之前,曾多次参与反对前独裁者的斗争,在所多玛国享有极高声誉。
我们在石油勘探等方面,投入了数十亿美元,又给予所多玛国多项经济与社会援助——无偿援助数万吨粮食,改善了几百万人的饥饿与生存问题。建立几百座学校,为所多玛培训了几千名教师与技术人员。这个国家80%的基础设施项目、90%的医疗卫生项目、100%的农业建设项目,全出自我最近半年的投资。这是其他西方石油公司想都没想过的,他们才是掠夺资源的新殖民者!我虽不敢是活雷风与白求恩,但至少为了与所多玛双赢共生。
但是,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自己都朝不保夕,说不定很快会冲近来一伙人,随便给我安个罪名再来个审判,连夜拖去刑场枪毙。
我qiáng迫自己不要睡着,不断在房间来回踱步,站在窗前眺望远方,只见油田浓烟持续燃烧,烧掉的不仅是无法再生的资源,还有成堆的美元,以及我最后的救命稻糙。
凌晨十分,终于忍不住睡去……没想到睡到今天中午,突然被窗外爆炸声惊醒。庆幸自己还活着的同时,马路对面许多建筑都已起火,更多的士兵与军车保护酒店,到处是激烈的枪pào声。我看到数十辆坦克和装甲车,分成两拨在街上开战,几乎是面对面用pào口指向对方,接着两声巨大的轰鸣,冲天的爆炸火焰后,变成两堆扭曲燃烧的废铁。浑身是火的坦克兵惨叫着跳出来,迅速被对方枪手打死,倒在地上烧成一堆黑谈。至少有上千名士兵互相she击,其中有人穿着便服,可能是民兵或临时抓来的壮丁,还有明显未成年的男孩!巷战越来越白热化,有人打光子弹开始ròu搏,还有最原始的大刀与标枪。我眼睁睁看着许多人被打死,包括躲在家里的无辜平民,没人给予廉价的同qíng,就像打死路边乱窜的狗!
我不相信全体军人都参加了政变,一定有忠于民选政府的部队,拒绝接受非法军政府的命令。他们想反攻总统府,夺回首都心脏地带,或者解救被软禁的我?
然而,下午5点,总统府战事高一段落,以临时军政府的胜利告终——反政变一方丢下成百上千具尸体,láng狈地逃出首都中心地带。但他们不会停止战斗,漫长的内战才刚刚拉开帷幕,整坐城市充满枪声,国家已经分裂为两半。
获救希望再次破灭,孤单地坐回chuáng上,无聊地摆弄电视遥控器,却不小心按出画面。还是昨天那张脸,军政府首席执行官威廉。约翰逊上校,他扬扬得意对镜头说——“所多玛共和国全体国民,所有在本国居住或旅行的外国朋友,你们好!现在,我代表所多玛共和国临时军政府,代表我国全体人民赋予的神圣权利,与英属维尔金群岛的Matrix公司的签订石油的特权,协议有效期九十九年。这是我国摆脱贫穷落后的大好机会,也是给新殖民主义者的qiáng有力还击,希望全体国民保持稳定,坚决与前政府的残渣余孽斗争,消灭所有叛乱抵抗分子,清除前政府与前总统的恶劣影响,重建美好家园!”
Matrix!
果然是Matrix——从昨天上午在酒店门口,士兵们阻拦我去总统府开始,我就想到了Matrix,想到它背后的那个人,想到竹林月光下美丽的脸,想到丢失面具的兰陵王……
这就是他给我的警告吗?
“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你灭亡,不忍心看到你横死街头。”
没错,他知道所多玛国会发生政变,因为这是他亲手策划的yīn谋!
但他并不是唯一警告我的人。
出发来非洲的前夜,自称无所不知的幽灵梅菲斯特先生,不也向我提出过严重警告吗?由于我对他的一向鄙视,也由于过分自信,完全忽视了他的警告——仔细想想他对我说过的每句话,似乎都有道理,而且均已得到事实证明。
难道,从此我就该听信梅菲斯特这个幽灵?
窗外不断亮起爆炸的火光,我疲倦地将窗帘拉紧,躺在柔软的chuáng上,就像躺在铺满鲜花的棺材中,安静地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将我覆盖,等待刽子手到来……
“砰!”
凌晨两点,房门终于被死神的脚步砸开。
一刹那的惊醒后,我却坦然地睁开眼睛,等待行刑队员前来热烈迎接我。
电灯亮起,闪入三个全身黑衣的蒙面男子,握着匕首与微型冲锋枪,就像特战队员戴着黑色毛绒帽,只露出一双láng似的眼睛——这不是黑人的眼睛。
匕首上还带着鲜血,门外走廊响起几声枪响,轻得宛如拍苍蝇的声音,接着响起骇人的惨叫——枪口一定安着消声器!
两个蒙面汉子冲到chuáng前,一把揪住我的胳膊,却同时回头看第三个人。
验明正身准备处决吗?
然而,我注意到第三个人很奇怪——也是黑衣猛面,却露出一双中国人的眼睛,眉目之间全无另外两人的杀气,反是少年人才有的清秀。他的体格比旁边两人瘦小,大概还没完全发育成熟。双肩和双腿不停晃动,恐怕是第一次真刀真枪上战场。他盯着chuáng上坐以待毙的我,眼角却微微颤抖一下,眼眶迅速发红,闪烁的目光竟让我有几分着迷。
突然,读心术捕捉到他的一段心里话——“啊!他还活着!谢天谢地!他真的还活着!我不让你有任何危险的!”
明白了——他不是来处决我的死神,而是来拯救我的天使!
正对我的这位少年蒙面人,眼神激动地点头,用流利的英文对两名同伴说:“是!就是他!快点走!”
居然——居然是女人的声音!似曾相识?难道认识我?还是仔细研究过我的照片,担当确认者的角色?
转眼间,那两人已将我从chuáng上拉起,我却执拗地挣脱双手:“我自己会走路!”
“放手!让他自己走。”
蒙面少年——不,是女子,紧张地催促一声,随即三人将我夹在中间,潜出总统套房。
门外走廊在激烈枪战,左右各有两名蒙面人用装了消声器的微型冲锋枪猛烈she击,地上躺了几具士兵的尸体。我感到子弹从头顶飞过,三个人弯腰奔跑,随时可能中弹挂彩。
我们冲进另一扇房门,天花板挖开一个大dòng,放下长长的软梯。两个蒙面男子先爬上去,我跟在后面往上爬,蒙面女子为我断后。
上面就是酒店楼顶的天台。
一阵狂风chuī乱头发,原来是一架正在发动的“黑鹰”,飞旋的桨叶发出震耳yù聋的噪声,所幸整个城市都在爆炸与枪战中,没人注意到黑夜里的这架直升机。
三个蒙面人将我扶上直升飞机,只等待了不到二十秒,又有四个蒙面人跳上来。确认所有人员均已到位,飞行员将直升机提升起来。
我被绑在安全带内,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楼顶,像个无助的孩子被抛上天空。巨大的轰鸣与震动中,黑夜越来越模糊,感到剧烈的头晕眼花。
底下有大群士兵冲上天台,纷纷举枪起飞的直升机she击。但飞行员已在数秒钟内,跃升到上百米高度,黑夜彻底将我们笼罩,不用惧怕下面的AK47。除了雷达制导的防空导弹外,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威胁到我们。
再往下看是一片黑暗大海,但不时亮起闪烁的光点,那是激烈jiāo战的地方,还有些火光经久不息地燃烧着。我在穿越所多玛的天空,脚下是黑暗笼罩的非洲原野,抑或一个自相残杀的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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