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减一等于几_周德东【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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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意在张古的脑袋里弥漫,越来越稠粘,像一锅糨糊。

  但是他坚持着。

  他知道只要自己睡着,男婴就得逞了。谁都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张古今天一定要弄清楚这个男婴的谜底。

  过了很久,张古快坚持不住了……

  这时候,他感到除了男婴的鼾声还有一丝另外的声音。张古一下就jīng神了。

  他轻轻抬头,看见那个男婴一边发着均匀的鼾声一边悄悄下了地!

  男婴一点点走向了那个录音机!

  那只狗突然不叫了。

  张古吓得面无人色!他终于亲眼看见这个男婴的另一面了!

  男婴敏捷地无声地拿起录音机,蹑手蹑脚地朝外面走去。他的鼾声渐渐地跟随他消失了。

  张古起身,光脚跟出去。他豁出去了。

  男婴出了门,像狸猫一样灵巧地跑到房子后面。

  张古跟他来到房子后。

  我说过,17排房在小镇的最北端,房后就是无边的庄稼了。风chuī来,庄稼“哗哗”地响。

  张古躲在房角,监听。

  男婴在漆黑的夜里,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说话十分老练,而且张古听出好像有点河北口音!

  男婴对着录音机大声说着一些奇怪的话:“口哑了,耳聋了,五腑六脏流脓了!口哑了。耳聋了,五腑六脏流脓了……”

  然后他号啕大哭。

  那哭声令人毛骨悚然!

  张古吓得魂不附体。

  张古转身进屋。

  他躺在chuáng上哆嗦。

  那个男婴很快摸进屋来。他继续发出轻微的鼾声,麻利地把录音机放在写字台上,上chuáng睡觉,那鼾声无比均匀,无比香甜。

  天终于亮了。

  张古一夜没睡。

  天亮了张古就踏实了一点。

  张古觉得男婴绝对是异类,他属于白天的背面,一个yīn暗的时空。而现在太阳出来了,张古觉得好像回到了属于他的时间和地点。他不那么害怕了。

  此时,张古对男婴充满仇恨。他已经基本肯定17排房发生的悲剧都是男婴搞的鬼。

  那个男婴醒了。他在被窝里玩,嘴里“呜呜咿咿”地说着他的儿语。

  张古对男婴的伪装感到恶心和恐怖。

  他装做没事儿一样来到chuáng前,对男婴说:“走吧,送你回司马家。”

  男婴还在“呜呜咿咿”地说他的儿语。

  张古为他穿衣服的时候,手又开始抖。

  穿好衣服,张古要领男婴出门了。他去抓男婴那只小手的时候,心跳得厉害——他惧怕那只小小的小小的手,他担心那男婴突然惊叫着抓住自己!

  没有。

  男婴跟张古走了。

  张古出门前,把那个录音机装到了口袋里。

  把男婴送到司马太太家之后,张古把邻居都叫到了司马太太家。

  卞太太,李麻夫妻,张古,司马太太,那个男婴。

  张古突然指着那个男婴大声说:“这个孩子会说话!”

  大家都愣了。

  张古说:“昨夜我专门把他抱到我家过夜。半夜,我亲眼见他拿着我的录音机,到房子外,录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怪话,还又哭又嚎!他是个怪东西!以前出的事都是他搞的鬼!”

  大家都看那个男婴,他专心致志地滚皮球玩。

  李麻太太说:“他还不懂事呢。你怎么跟熊熊一样编谎话呢!”

  张古说:“你们不相信我?”

  司马太太说:“肯定是你做梦了。”

  张古从口袋里掏出录音机,说:“你们自己听吧!”

  他打开随身听录音机,让每个人戴耳机听,每个人听见的都是一群人在酒桌上说醉话的录音。

  张古不相信,自己听,整盘盒带都是同一个内容:在很久以前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上大家在一起喝酒时说的醉话。其中他自己的声音最多,最清楚。

  张古傻眼了。

  男婴一心一意地玩着……

  李麻说:“张古,最近你的身体肯定有问题,你得到医院看一看。”然后,他又俯在张古耳边小声说:“你是不是特别崇拜电影里的侦探?千万别走火入魔啊。特别是不要再戴那个鸭舌帽了,更不要拄那个文明棍,镇里人都感到好笑,只有你不自知。”

  张古竟然有了点动摇。他知道李麻说的“身体”其实就是“神经”。

  真是自己真的是做梦?

  三人成虎。超过10个人都说你是老虎,你差不多就会认为你脑门上没有王字那是镜子的问题。超过100个人都说你是狗屎,那你基本上就会真切地闻到自己身上有臭气。

  那个男婴还在玩皮球,嘴里发出呜咿呜咿的声音。

  李麻夫妻回去了。

  司马太太进屋做早饭。

  卞太太牵了牵张古的衣角,低低地说:“我相信。”

  这时候,那个男婴转头看了看张古,那眼神简直是换了另一个人。

  16.鼠怕猫?猫怕鼠?

  这一天,司马太太领叉着到邮电所给老公寄挂号信。

  邮电所的营业室里,前来寄信的人都在排队。

  司马太太就领着叉排在最后面。

  那个收破烂的老太太朝着邮电所的方向走过来。她推着垃圾车,一边走一边慢悠悠地喊:“收破烂喽!——”

  她离邮电所大约还有50米远。

  如果这时候司马太太走出来,那个男婴和那个老太太就不会碰上面。因为,司马太太和那个男婴出了邮电所要向另一个方向走。

  可是,司马太太的信还没有寄走,她的前面还有4个人。最前面的那个人是种地的农民,他什么都不知道,邮电所的人一直在给他讲解,很费劲。

  司马太太一边和那个男婴玩一边等。

  那个老太太走过50米的时间应该比4个人办理邮寄挂号信的时间短很多。

  但是有一个鞋匠走过来。这个鞋匠有点神经兮兮,他逢人就qiáng调他的一个唯物主义者。不过,他修鞋的技术确实不错。

  他走近那个老太太,说:“你如果收到那种不太旧的鞋,千万卖给我,我修修补补还能穿。”

  老太太说:“大都不成双。”

  鞋匠说:“扔掉这一只肯定就会扔掉那一只。我是一个节俭的人……”

  一般说,这个鞋匠罗嗦起来,那时间不会少于10个人寄挂号信。其中还包括两个以上没有一次寄信经验的种地的农民。

  可是,到了司马太太寄信的时候,偏偏出了点小问题:她的信封不是标准信封,不能邮寄。她只好在邮电所现买了一个信封,再把封了口的信撕开,重新装进新买的信封里,再写邮政编码和地址。

  鞋匠终于走开了。那个老太太一步步朝邮电所方向走过来。

  司马太太的信成功寄出了,她领着那个男婴往出走。

  邮电所门口,那个老太太和那个男婴终于撞见了。

  这是秋日的午后,天高云淡,没有南飞雁。太阳很好,有几分慵懒。小镇的街上没几个人,很安静。

  老太太看着那个男婴呆住了,她的双眼充满惶恐。

  那个男婴看到老太太,大吃一惊,好像也十分害怕。

  司马太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牵了牵那个男婴的手:“你怎么不走了?跟妈妈回家!”

  那个男婴就跟司马太太走了,他没有回一次头。

  那个老太太也好像受了惊吓一样,推起她的垃圾车,急匆匆逃离而去。

  17.另一个叉

  张古的qíng绪极其低落。

  他上班时沉默寡言,下了班就蒙头大睡。

  他开始怀疑自己。

  这天,他晚上加班很晚才回家。

  在路上,他看见那个捡破烂的老太太推垃圾车走过来。

  张古有点害怕了。

  他怕那个男婴,怕这个神秘的老太太,他觉得永远也不可能弄清他和她那深邃的关系了。

  他觉得自己斗败了。他输给了对手。

  那个老太太走得很慢。张古和她面对面的时候,胆怯地低下头去。

  她推着垃圾车朝前走,眼睛一直看着前方。

  她走过张古之后,张古感觉她慢慢停了下来。

  张古没敢回头。

  他听见捡破烂的老太太说:“你站住。”

  张古哆嗦了一下。

  他回头,看见那老太太背对着自己。

  她说:“你想不想知道那个奇怪的婴儿是怎么回事?”

  张古:“我当然想知道。”

  她说:“你去太平镇看看吧。”

  张古怎么相信这个老太太呢?

  他甚至怀疑对手是调虎离山,想把自己骗出去,他们好实施更大的yīn谋。

  张古:“我怎么信你?”

  老太太叹口气:“你不信就算了。”

  然后她就推着垃圾车走了。张古一直看着她苍老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于路灯照不到的地方。

  张古回到家。他一直在思考那个老太太的话。

  他又一次肯定了自己以前的猜测,他又开始信任自己的耳朵、眼睛和神经了。

  他又开始觉得自己的行为像反腐败一样充满了庄严xing。

  他觉得自己应该走一趟。

  从绝伦帝到太平镇虽然只有100公里,但是路不顺,要转两次车。

  张古当天晚上到了太平镇。太平镇有三个绝伦帝那么大。

  他在旅社住下之后,就跟开店的老板套近乎,聊天,打听相关的消息。

  老板是个极其热心的人。很简单,张古就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张古:“你有没有听说一个奇怪的婴儿?”

  老板:“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卖艺的婴儿?”

  张古顺着说:“卖艺的?”

  老板:“最近镇里来了一个卖艺的,他领着一个孩子,才1岁左右,会唱戏!特别奇怪!”

  张古:“那不是神童吗?应该好好培养。”

  老板:“走江湖卖艺的,饥一蹲饱一顿,哪有那份闲钱呀。”

  难道是另一个叉?

  第二天,张古早早就来到街上寻找那个卖艺的人。

  终于,他在马市那里看见了他们。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

  张古挤进去,见那个婴儿正在表演。

  他小小的,却穿着特制的花花绿绿的古代戏装,脸上化着浓浓的戏妆——有一种说不清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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