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减一等于几_周德东【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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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要她钱。

  张古悄悄跟踪过这个老太太,他发觉她总好像心事重重,收废品三心二意。

  这天,张古又一次跟踪在老太太的身后。

  她推着垃圾车,吱吱呀呀。

  她走过一家又一家,拾起一个又一个废品袋。

  她慢悠悠地喊着:“收破烂喽。”

  一个孩子跑出来,送来两个酒瓶。

  老太太给了孩子几张小毛票,孩子乐颠颠地装进口袋,跑开了。这是孩子的惟一正当收入,他们要用这些钱偷偷买爸爸妈妈不许买的东西。

  然后她继续走。

  到了17排房,她绕开了。

  张古忽然想到,这个老太太从没有到17排房来收过废品。为什么???

  张古一下就联想到那个男婴。

  她与那个男婴有关系!

  张古突然有一种冲动:叫住这个她,单刀直入问个明白。她毕竟是成年人,有什么话都可以谈,当面锣对面鼓。而那个男婴,简直把张古变成了聋子和哑巴。

  张古:“喂!请你站住!”

  那个老太太就慢慢地站住了。

  张古第一次和她这么近,他第一次看她清清楚楚。

  张古发现,不知是脸盘,还是神态,这个老太太竟好像和那个男婴有点相似。

  她愣愣地看着张古。

  张古开门见山:“你听说过17排房收养的那个男婴吗?”

  老太太像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她说:“什么男婴?我不知道。”

  然后,她转身推着垃圾车走了。

  走出几步,她突然又回过头来:“你为什么跟着我?”

  张古一下有点慌乱:“我……”

  老太太:“你收废品吗?”

  张古:“我不收。”

  老太太返回来,一步步走近他:“那你卖废品吗?”

  张古有点结巴了:“没,我没有。”

  老太太轻轻地说:“你有的。”她指了指垃圾车,上面有一堆乱蓬蓬的头发,人的头发,在发廊收来的,裹着厚厚的尘土。她说:“你看,我还收头发呢。”

  张古确实好长时间没有理发了,他的头发特别长。

  他讪讪地说:“我没事卖什么头发呀……”

  老太太说:“不卖?不卖就算了。”

  她叹口气,然后又走了。

  一阵风chuī过,他的长发飘动起来。他感到天灵盖发冷。

  他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走远。

  他在回想,她到底哪里长得和那个男婴相似。

  他在品味她的表qíng,以及刚才她说的所有话。

  那天夜里,张古做噩梦了。

  黑暗中有一个人在他头顶转悠。

  他惊恐地坐起来:“谁!”

  原来是那个老太太,她小声说:“嘘——别说话,是我。”

  他说:“你来gān什么?”

  她说:“我来收你的头发呀。”

  他看见她的手里果然拿着一把剪刀,闪闪发光。

  他说:“你滚开!”

  她拿出一叠一叠脏兮兮的小毛票:“我把这些钱都给你。”

  她的老眼竟然炯炯发光,上下打量他,流着涎水说:“你的身上有很多值钱的东西,浑身都是宝哇。”

  她神秘地说:“我除了收头发,还收指甲,还收眼珠,还收……”她朝窗外看看,更加压低声音:“我还收心肝肺。”

  他已经吓得抖成一团:“你去屠宰厂吧,我不卖!”

  她说:“猪鬃哪有你的头发好呀?”

  他开始求饶了:“你放过我吧……”

  她耐心地说:“你不懂道理吗?秋天到了我就要割你的麦子,指甲长了我就要剪你的指甲……”

  他惊慌地用被子死死蒙住头。

  她轻轻掀开被子,说:“还有一句呢——阳寿没了我就要索你的命。”

  然后,她轻轻按住他的脑袋,开始剪。

  他一点都动不了。

  “嚓嚓——”他的头发没了。

  “嚓嚓——”他的眉毛没了。

  “嚓嚓——”他的两只耳朵掉了。

  “嚓嚓——”他的鼻子掉了。

  “嚓嚓——”他的两只眼珠掉了。

  “嚓嚓——”他的心肝肺都掉了。

  他只剩下喉咙了,他竭尽全力地喊了一声:“救命啊!——”

  6.永远的婴儿

  次日下班后,张古去找冯鲸,他问他:“那个‘永远的婴儿’又出现了吗?”

  冯鲸问:“怎么了?”

  张古说:“我觉得她可疑。”

  张古对冯鲸描述过那个男婴的。

  冯鲸说:“你别疑神疑鬼的。我们都进入恋爱阶段了!”

  张古:“见过面?”

  冯鲸:“没有。”

  张古:“真可笑。”

  冯鲸:“你太老套了。”

  张古:“别斗嘴了,我想知道那个‘永远的婴儿’在网上是怎么跟你聊天的。”

  冯鲸说:“我们每个周二晚上碰头,12点,约好的。我们聊天的地点叫——‘三两个人’。”

  每个周二?

  张古从冯鲸那里回来,看见了镇长。

  镇长从卞太太家里走出来,卞太太在后面送他出门。

  张古:“镇长。”

  镇长:“小张啊,你去哪里了?”

  张古:“我去一个朋友家了。”

  镇长:“是和女孩子约会去了吧!”

  张古:“你不帮我介绍,我上哪里找去呀。镇长,到我家坐坐吧。”

  镇长:“不去了,我还有事qíng。”

  卞太太对张古说:“镇长听说我们收养了一个孤儿,特意来看望。”

  镇长回头对卞太太说:“有什么困难可以跟镇政府说,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卞太太:“没什么困难。多一张嘴而已。”

  镇长:“另外,别忘了通过正规手续给这个小孩报个户口。”

  卞太太:“这几天我就去。”

  镇长走了。

  他是一个好镇长,办大事有魄力,对小事很细心。绝伦帝小镇的人都很佩服他。

  镇长走后,张古问:“嫂子,我问你一件事——夜里你在家吗?”

  卞太太有点疑惑,笑了:“怎么了?”

  张古意识到这句话有点误会——卞太太老公不在家,自己又是单身小伙子,他马上补充:“我是问,以前的每个周二,夜里你都在不在?”

  卞太太说:“经常不在。”

  张古的心猛地跳起来。

  张古:“你……”

  卞太太有点不好意思:“玩麻将。”

  张古:“为什么非得是周二呢?”

  卞太太:“有时候周四也玩。李麻媳妇,司马媳妇,还有我,三缺一。另一个牌友是9排的那个话务员,她周三和周五白天休假,因此我们就在周二或者周四晚上玩,我们一玩就玩通宵的。”

  张古:“那叉呢?”

  卞太太:“我把他哄睡才走。”

  张古:“噢,是这样。”

  卞太太:“张古,你怎么最近显得这么神秘?连装束都变了。”

  张古笑了笑。

  卞太太:“没事了?”

  张古:“没事了。”

  卞太太走之后,张古的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真的是他?

  巨大的恐怖又朝张古bī近了一步。

  但是,卞太太的话并不能百分之百证明“永远的婴儿”就是那个男婴。

  如果卞太太固定每个周二不在家,那么基本上就可以肯定张古的猜疑了。可是,她每周有两个晚上不在家,叉为什么周四不与“三减一等于几”聊呢?

  难道“永远的婴儿”每个周二和“三减一等于几”聊天真的是一个巧合?

  这让张古这个业余侦探不太好判断。

  到了星期二的12点,张古准时进入“三两个人”聊天室,他要在屏幕上看一看那个“永远的婴儿”说什么。

  可是,奇怪的是,他在网上转了几个小时,就是不见那个“永远的婴儿”出现。

  张古气得差点把电脑砸了。

  天亮了,张古给冯鲸打电话:“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没出现?”

  冯鲸:“我也不知道。可能她不在家。”

  张古很沮丧:“下次,你再遇见她,把你们聊的内容给我留个记录。”

  下个周二,冯鲸就和那个“永远的婴儿”在网上会面了。

  三减一等于几:你好!上周二你去哪了?

  永远的婴儿:考试,临阵磨枪。抱歉,让你空等了一晚上。

  三减一等于几:只要你不让我等你一千零一夜。

  永远的婴儿:我不是那么无qíng的人。

  三减一等于几:考试过关了?

  永远的婴儿:我老爸是当权者,走旁门。

  三减一等于几:有一天我是不是要见他?

  永远的婴儿:私奔的话就免了这个环节。

  三减一等于几:我想先见见你。

  永远的婴儿:还信不过我的xing别呀?

  三减一等于几:一万分地相信。每次你出现,我的机器都有香气。

  永远的婴儿:妈妈说,我的眉毛很漂亮。

  三减一等于几:外貌和灵魂有什么联系吗?

  永远的婴儿:丑人内心肯定险恶。

  三减一等于几:我不苟同你。

  永远的婴儿:你会上当的。

  三减一等于几: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永远的婴儿:我喜欢婴儿呀。

  三减一等于几:充满母爱?

  永远的婴儿:你不喜欢吗?

  三减一等于几:我可能只喜欢自己的孩子。

  永远的婴儿:你母亲就是你前世的婴孩。你的婴孩就是你来生的母亲。

  三减一等于几:真让人感动!

  永远的婴儿:这跟轮回不是一回事。

  都是类似的对话。

  换了别人早灰心了。但是张古没有松懈,他字斟句酌,一直往后看。最后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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