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晚上,张古在卞太太家的院子里埋藏起来。
他要亲眼看见那个男婴怎么溜进卞太太家,怎么cao作电脑……
卞太太他们今夜照常打麻将。
还是那四个人。
司马太太的老公回部队了。司马太太还没有从悲伤中彻底解脱,打麻将是她惟一的消遣。
卞太太家的院子里有一个小花圃,旁边有一个装水浇花的水缸,很大。
张古就藏在水缸后面。
男婴今夜一定会来。
他要说话,即使是以一个虚假的形象说话。
直觉告诉张古,那男婴不会放弃今夜。
天很黑,风很大。花糙瑟瑟。
那只狗又叫起来,叫声好像很远。
张古时不时回头看看溺死迢迢的那个地方,有点瘆.他很爱迢迢,但他还是怕。
卞太太家的门一直没有动静。
张古想象着,那个男婴在夜色的掩护下出现,他灵敏地溜进卞太太家门,进屋后,他没有开灯,而是麻利地打开电脑,拨号上网,进入聊天室,开始用手指一行行说话。
卞太太的房子里很黑。
电脑屏幕的光she在男婴的脸上,十分苍白,很恐怖……
男婴说:我的眉毛很漂亮……
一个黑影从张古的眼前跳过去。
张古吓得一哆嗦。
那黑影发出声音:“喵——喵——”
张古松了一口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风越来越大。
那只狗好像永远不睡觉,它依然孤独地叫着,“汪!汪!汪!”
张古想回家,回家把所有的窗子关严,睡觉。
终于他还是咬咬牙挺下去了。
他非要弄清真相不可。
他裹紧外衣,死守。
睡意一次次袭来,他几次都差点睡过去。
每次他激灵一下醒过来,第一个反应都是回头看一眼溺死迢迢的地方,然后再转回来看卞太太家有没有什么qíng况。
直到天一点点亮了,那个狡猾的家伙并没有出现!
张古再藏下去没有意义了。
他在心里愤愤地骂起来,不知是骂那个男婴,还是骂自己。
他哈欠连天地站起身,回家了。
进了门,张古想应该给冯鲸打电话证实一下——昨夜那个“永远的婴儿”没有在网上出现。
他睡眼惺忪地拨通了冯鲸家的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张古:“是冯鲸吗?”
冯鲸:“你捣什么乱?这么早打电话!”
张古:“我直到现在还没睡呢!”
冯鲸:“你gān什么了?”
张古:“我在卞太太家房前守了一夜。”
冯鲸:“有收获吗?”
张古:“他没去。‘永远的婴儿’没露头吧?”
冯鲸:“怎么没露头!她和我几乎聊了一夜,我刚睡!”
张古这下真的傻了。
怎么回事呢?难道“永远的婴儿”真的和小镇发生的一切毫无关联?她真的是一个来自南方美丽小城的女孩子?
张古沮丧地放下电话,走进卧室。
眼前的一幕让他大惊失色——他的电脑开着,很明显刚刚被人用过!
他记得十分清楚,昨晚他离开家的时候,把电脑关掉了,还关闭了所有的电源。
可是现在他的电脑开着。
而且电脑桌面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小鱼,它游过来游过去,静谧得像一个梦。
张古像斗败了的公jī跌坐在chuáng上。他的内心充满巨大惊恐。
那个神秘的东西越来越临近了,越来越清晰了,他想不相信都不可能了!
9.根除
几个月过去了,那个男婴的个头似乎没有长。
他还是不会说话。
他还是不哭。有时候咯咯笑,但不多。
李麻怀疑他是哑巴。
但是李麻并没有放弃教他说话。
“爸爸!”李麻说。
叉傻乎乎地看着他:“呜咿。”
“妈妈!”李麻又说。
叉:“呜咿。”
熊熊被逗得咯咯地乐,学他:“呜咿。”
李麻和太太都是xingyù很旺盛的人。
他们几乎每天都做爱。
他们专门为叉又制了一张小chuáng,把和熊熊都放到另一个房子睡觉。
李麻的朋友结婚,他要去喝喜酒。那个朋友离异,是第二次结婚。
李麻太太知道李麻贪杯,他走时她特意嘱咐他:“李麻,你千万少喝酒啊。”然后她贴在老公耳边说:“只要你不喝醉,今夜我好好伺候你!”
天黑了,李麻还没回来。
李麻太太知道,他回来还早呢。他每次出去喝酒都是这样。
今天周四,又可以凑齐人手打麻将了。
李麻太太把熊熊和叉哄睡,她就出去了。
几个女人在卞太太家玩。
大约快半夜的时候,李麻太太有点不安了。李麻能不能醉倒在半路上?
举行婚礼的这个人是李麻最好的朋友,他一定会烂醉如泥的。
李麻长这么大第一次喝这么多酒!两瓶白酒!
他第一次在酒后这么qiáng烈地想老婆。
他是被新郎搀扶出来的。他当时心里还清楚,死活不让新郎送,自己踉踉跄跄回家了。
李麻不管喝多少酒,他都能走回家,特别神。
而今天,他走不了了,他是爬回来的。
进了门,他爬到沙发chuáng上,昏睡过去,鼾声如雷,用棍子都打不起来了。
李麻太太越来越担心。终于,她隐隐约约听见一声惨叫。
好像是李麻的声音!
她说:“我回家看看,好像有动静,你们等我一下啊。”
然后,她三步并做两步地朝家里跑去。
果然,她听见了李麻痛苦的叫声。
她冲进房子,打开灯,看见老公双手捂着裤裆,嗷嗷地叫。他的双手间流着红红的血。
李麻脸上的肌ròu都扭曲了,像要死了似的。
李麻太太惊慌失措:“怎么了?你怎么了?”
掰开李麻的手,她看见老公裤子上的拉链开着,他的yáng句血淋淋的,被割掉了一半。
李麻太太急忙跑出去,大喊:“来人哪!来人哪!”
邻居们很快都起来了,跑进李麻家。
张古反应最为敏捷,在大家乱成一团的时候,他已经打电话叫来了小镇惟一的一辆出租车——大尾巴吉普,把李麻的两部分都抬到车上,向小镇医院冲去。
急诊!
值班医生为李麻做了必要的处置,由于设备和技术问题,他们让家属立即把李麻送到县医院去。
大尾巴吉普连夜把李麻送往县医院。
李麻太太跟去了。
小镇几乎都醒了。
铁柱及时赶来。
他在现场严密地勘察了一番,没有任何收获。他怀疑凶器是李麻自己的那把削骨如泥的杀猪刀。可是这个怀疑被否定了,因为那把杀猪刀正正当当摆放在他家的天花板里,那是怕熊熊够到。铁柱登梯子把那把杀猪刀取下来,gāngān净净,没有一丝血迹。
第二天,铁柱又询问了一些人,做了笔录。
然后,他来到县医院,向李麻询问当时qíng况。
李麻说:“我醉得几乎不醒人事。我感到好像下身被什么咬了一下,咬得特别狠,当时也没出声,我迷迷糊糊爬起身,用手摸了摸,发现短了一截,还有血,这时候才感到痛,叫出来。”
铁柱:“你肯定你是在到家之后被割的?”
李麻想了想:“差不多。”
铁柱:“当时没发现什么人吗?”
李麻:“没有。”
总共就问出这么多。铁柱离开了。
李麻在县医院住了很多天。
他的yáng句永远地没有了。
两个孩子由司马太太照看。
镇上人都在传说这件事。
有人猜:李麻喝醉了,到哪里去调戏女人,被人家男人给割了。
有人gān脆猜测是他喝醉了自己割的。
无论是谁割的,一个重要的物证都不可缺少——刀,可是,竟然一直都没有找到那把刀。
半个月后,李麻夫妻回来了。
李麻的脸很苍白,走路弓着腰。
李麻太太满脸憔悴,几乎一下老了10岁。
李麻的男人阳刚之气似乎一下就泄光了。
李麻太太追悔莫及。假如她没有打麻将,在家等他……
她的几个牌友都来了。她们是女人,这种事又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她们很愧疚,假如那天晚上不拉李麻太太打麻将……
那个正在度蜜月的新郎也领着新娘来了。他们满怀歉意。假如那天不让李麻喝那么多酒……
李麻很慡快:“这事儿谁都不怪,命中注定的。反正我有了儿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天,张古专门跑来和李麻聊天。
张古:“李大哥,你仔细想一想当时的qíng况。”
李麻:“当时就是那样的qíng况。我实在是喝醉了。”
张古:“再想想……”
李麻:“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甚至怀疑是……被狗咬下来了。”
张古觉得这倒有可能——李麻爬回来到了家门外,进厕所解了一个手,然后根本就没有拉上拉链就摇摇晃晃进了屋。狗跟着味进来了,一口把那东西给咬下来……
但是,张古并不死心。那个男婴在哪里,哪里就出事,太怪了。
张古:“想想,比如,你爬进家门的时候,身后有没有什么人影跟随?或者有没有动静?你躺在沙发chuáng上之后,感觉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异常qíng况?”
李麻想了半天,说:“确实没有。……只是我在出事之前,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孩子,围着我转来转去,让我抱他……”
张古的心一下又悬起来了。
张古有多次这样的经验:比如,一次白天他睡着了,耳边的收音机没有关,那里面播放的内容就变成了他梦中的内容,但是多少有点变形。当时收音机里播送农村小麦丰收,他就会梦见他来到金灿灿的麦地,农民很慡快,对他说,你拉一车走吧……
再比如,一次他睡着后,妈妈一直在他前面的沙发上织毛衣,偶尔还走到他脑袋前取什么东西,他隐隐约约都看到了。他梦见妈妈一边织毛衣一边说:这是我给你织的最后一件毛衣了,以后我想织都织不成了,眼睛跟不上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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