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险道激流给船上的人给予了沉重打击,不仅黎定明死了,张翔伤重,孟浩然和王佑身体也变得极其虚弱,在险滩因旋转而剧烈呕吐的还有赵庄生,船进入平稳河道时他就已经手脚发软,后来划船全凭一股毅力支撑,一脱险就因低血糖而倒下了,不过好在年轻,恢复得比孟浩然和王佑要好。
孟浩然和王佑虽然有所恢复,但是两人都出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吃不进东西,吃什么吐什么,就是喝糖水也吐。唐敏各种办法都试过了,依然不解决问题,塔西法师也束手无策,他说这是超速旋转引起颅内变化,不是简单处理就能治好的。于是,只能给两人注she维生剂,但维生剂数量并不太多,必须有计划地使用,同时配合冬眠疗法,减少两人的代谢消耗。
经过长久的休息,总算渐渐恢复了体力,清点残余物资,禇严、李宏、赵庄生和黎定明四人的背包被甩丢了,虽然四人的包袱里没有什么重要设备物资,但主要是食物,衣物帐篷等,这下原本够吃一周的食物只够吃三四天了,备用探照灯也只剩下三个,关键是船上大多数人都成了伤员,虽然每人都有急救包,但那只能做简单的止血、止痛、消毒处理,至于关节、软组织等损伤,大家就只能忍着,等伤自然好。
岳阳反复地调看地图,比对崖壁上的凹槽,却始终不能确定,看着岳阳双眼布满了血丝,卓木qiáng巴都有些不忍道:“找不到吗?找不到就算了吧。”
岳阳有些沮丧,道:“我找不到,我们迷路了。”
张立走来,拍拍岳阳的肩头道:“休息一下吧,我们要送黎定明走了。”
黎定明双手jiāo叉握在胸前,面色安详,只是眼睛有些似闭非闭,胡杨队长抹了几次都没让他眼睛闭上,就像总想透过fèng隙看到点什么一样。张立将黎定明的头灯塞入他手中,由巴桑和严勇一头一脚抬着,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入水中,大家默默注视,黎定明的身体渐渐沉入水中,同时流水将尸体朝下游冲去,那一盏头灯在水中发出rǔ白色的光芒,就像一只萤火虫,在黑夜里孤寂的飞行,它仍试图努力向前,为黑暗中的人指引方向,终于淡了,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送走了黎定明,大家心中都蒙上一层不安,出发是十八个人,如今少了两个,还有两个正躺着,明天呢?明天还能有几人坚持?这是一条通往地狱的不归路,虽然每人都抱着献身的决心无怨无悔,但活着的人总会为逝去者沉默,那不仅仅是失去一条生命那么简单。
岳阳又开始研究那地图,并请亚拉法师一同参详,讨论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他们的食物又决定了他们必须启程,在第二波可怕的涌水之后,蛇形船重新起航。
“我们有罗盘方向仪,只要顺着水流的方向,没有地图同样能到达香巴拉。”张立如是安慰着。
岳阳苦笑道:“不能确定在地图中的位置,意味着我们不知道河道的危险程度,不知道涌水什么时候会来,什么地方有可以停船拴船的停泊点。那代表着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立脸色一变,涌水到来时找不到拴船之处,那后果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卓木qiáng巴道:“如果我们多过几次分叉点,你能确定我们的位置吗?”
岳阳摇头道:“如果是在地图边缘,我还可以逐一排除,可是现在,我们是在地图标注的中心位置,在地图上的分叉河道几乎都是一样的,这片区域的停船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仅仅是这些信息我无法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现在我们唯一掌握的qíng况就是涌水的时间还算有规律可循,每天涌水会比前一天提前约半个小时左右,两次涌水间隔几乎是十二小时,比较准确,一次大涌水,一次小涌水,我们刚刚经历了一次大涌水,再过十二小时还有一次小涌水,然后以我们的船形速度扣除已走过的距离,大概能算出什么时候有涌水。”
张立疑惑道:“又没有停船的地方,就算知道什么时候有涌水那又有什么用?”
岳阳道:“你看地图,这些古人显然很清楚涌水的威力,所以每一段河道中,一定有一个停船点,虽然河道有长有短,但只要我们能把握住涌水发生的时间,就能在两个停船点之间控制是继续前进还是原地等待,总要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禇严道:“划船吧,早一些走出这地下河,我心中也要舒坦些,这下面太黑了,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蛇形船又开始向前行驶,由慢及快。
※※※
拉萨。方新教授已经不眠不休查了一夜资料。姆,沙姆大陆,娜提姆克神,一定在哪里见过的,一定,他翻遍了的藏族经文,那些他查阅过无数次的资料,究竟是被记载在哪里了呢?终于,他在一本经文里查到了这样的字句,“我闭上眼睛,仿佛已看到,当巴尔星坠落于今天已是水天相连的地方时,7座城市连同它们金碧辉煌的城楼和金字塔似的寺院一起颤动摇晃。刹时间从宫殿里冲出一条火舌和滚滚浓烟,这时到处是即将断气的人的呻吟和众人的喊叫。扛着财物的男人和穿着最值钱衣服的女人都在绝望的呼号:‘姆,救救我们吧。’……”文字后面又记载着,在今天加勒比海和墨西哥湾的附近,恐怕又有一块巨大的大陆沉没了。方新教授将电脑中这段经文关闭,其页面上用金粉描着“天轮经疏注”这五个大字。
“不可能!”教授猛地摇了摇昏昏yù睡的头,想使自己更清醒一点,可他又不得不重新注视着电脑里那本以桦树皮为纸,金粉为字的经文,此刻,又有电话打来,方新教授放下思索,滚着轮椅来到手机旁,接听了电话。
“老方,你托我帮你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真有哈恩这个人,他是德国原子能研究专家,二战后被美国抢了过去,似乎一直在美国原子能研究机构里秘密担任重要职务,后来还出了本回忆录,主要写他在二战中从事原子弹研发的经历。”
方新教授道:“还有回忆录?在哪里?网上能找到吗?哦,那这样,你把它扫描到电脑里,保存为高清晰的图像,立刻给我发过来。”
“你怎么突然对这个人感兴趣了?”
“发来再联络,我想我需要去休息一下,老了。”
“那好,我给你发短信哦。”
方新教授一觉醒来,手机上有短信留言,那位朋友已经将查找到有关哈恩的资料扫描到电脑上并传送了过来。教授来不及洗漱,匆忙打开电脑,将朋友扫描的资料一条条仔细察看起来,其中大部分内容是哈恩的回忆,包括莱西试验室的建立,他担任的职务,当时有哪些人参与,工作进程和对家人的思念等等内容,但其中还有些是非常奇怪内容,说它奇怪,是因为哈恩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提出了疑问,他在回忆里这样说道:“1942年11月25日,我们的研究已经取得相当成果,但此时敌军已经对我们实施的这一计划有所了解,他们开始在捷克实施破坏计划,重水的供给线全被破坏了,我们急需更多的重水……我的报告已经提jiāo了三次,我们只需要再多……一点点,哪怕只有……重水,就能完成反应堆的实验。我想,我们最终制成的武器其可行xing和威力,元首应该已经相当了解,这将对战争起到决定xing的因素,可是,为什么我们那小小的要求却迟迟得不到批复?哪怕对重水生成车间多一点保护,在运输线多增加一些保护,我们将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核裂变反应试验成功,接下来,只需要进行大规模的生产就可以了。但是,我们从元首那里得到的答复却是,不用着急,战争的胜利会属于我们的……我再次向元首提出的要求,这次得到的答复是‘……不用太着急,我们有更好的办法……’究竟有什么办法,会比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能更好地扭转战争局面呢?我想不出来……”
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大堆信息,方新教授陷入了沉思,二战中,德军的许多武器都处于当时的最尖端科技,在核技术上也是如此,早在1938年,德国就开始了核武器方面的研究,到了1940年,德国纳粹攻占挪威后,将挪威诺尔斯克电气化工厂电解池数量扩充了一倍,重水年产量由3000磅增加到1万磅。而那时英美的核能研究还在起步阶段且一直没有多少进展,甚至还无法解决重水的提炼技术。1942年chūn天,海森伯与德佩尔在莱比锡进行了世界上首次有记录的中子的增殖实验。世界上第一个实验型反应堆也是德国人搞的,后来美国和苏联的原子弹是如何成功的更是人尽皆知,大批的德国科学家在原子弹成功试爆中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美国还骄傲地宣称,找到一个海森堡,比打败德军六个师还有用。似乎在德国战败投降前,他们就已经完全掌握了原子弹研发的技术,可是问题也出在这里,德国似乎并不是绝对地重视核武器的研发,而且那种不重视来自高层,如今各种猜测都有,唯一知道真相的似乎只有美国和苏联,但这两国在二战后立刻将枪口对准了对方,关系一度紧张得令人屏息,他们似乎都不准备将从德国知道的一切公之于众,反而是更深地隐瞒了起来。
一时间,玛雅地宫中的巨大化石,天轮经疏注,德国人哈恩回忆录,卓木qiáng巴提到过在倒悬空寺看到的人与巨大蜥蜴搏斗的画面,最后的神庙,卓木qiáng巴笑着说十米高的生物谁见过,工布村和玛雅的诅咒,各种信息充斥在教授的脑海,这些线索似乎渐渐被什么联系起来,教授颓然坐在轮椅上,喃喃道:“我们究竟在找什么啊?qiáng巴拉。”
※※※
“你在看什么?qiáng巴拉?”德仁老爷推门而入。
“啊。”小qiáng巴呼的一声站立起来,双手局促不安地握在一起。
“哦,又在看顿珠阿姨从成都给你带回来的那套书么?”
“嗯。”
“qiáng巴拉,那套十万个为什么和大藏经,谁更好看呢?”
“十万个为什么。”小qiáng巴扑闪着眼睛。
“为什么呢?”
“它……它里面说了好多东西,都是我不知道的。”小qiáng巴捏着拳头,兴奋道。
“哦,那我来问问你,这世界的尽头在哪里?”
“这个世界没有尽头,地球是圆的,从一头走出去,绕一圈就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哦,那,地球的外面是什么呢?”
“是宇宙,宇宙好大好大的,它里面有许多星云,我们银河系就是其中的一团星云,太阳系又是银河系中的一小部分,有九颗行星绕着太阳公转,他们就像九个兄弟一样,我们的地球是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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