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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东西,又划了一会儿,cháo汐的时间到了,这是天体之间的巨大引力,让整个海水都受到影响,那些波làng渐渐大了起来,原本规则的波làng变得不规则了,他们甚至能感到那股势能的提升,大海作为一个整体,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要将它整个儿拎起来,海水渐渐朝海洋的中心集中。但只拎到一半,力量突然断了,于是,海水重重地落回装它的盆子里,那股重力,变成一道道波纹向盆子边缘涌去。波纹们前追后赶,很快就有许多波纹叠加在一起,形成了波làng,波làng再与波làng叠加,越发的大了。
看着由远及近的波làng,逐渐地壮大起来,船员们的心,也就逐渐地缩紧,平地起波澜,起初只是一条条不起眼的波纹,接着它们就融合成一个个几米高的波làng,看着看着就融合成一道道十来米高的波涛,那些波涛不知从何而来,但全都有规律地向小船身后涌去,探照灯灯光下,那就是一道道白花花的水墙,宛如千军万马,汹涌不绝地向他们冲来。
卓木qiáng巴低声咆哮道:“准备好了吗?它们来了!冲啊!”
“冲过去!”
“冲啊!”
“啊!”
“gān他娘!”
小船上的人们,面对着那无穷的凶险,发出愤怒的吼声,每个人都血脉贲张,粗着脖子红着脸,手臂上一条条青筋绽出,一个比一个吼得大声。伴随着声声怒吼,那挥桨的频率也前所未有的快捷起来,要在水墙对小船形成推力前钻过去,就必须拥有足够的速度!他们要以那微不足道的人力,对抗那汹涌的大海,他们选择了这条永不后悔的前进之路,就没有想过有停下的一天,哪管它多大风làng,他们一样与之拼搏到底。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蛇形小船就像一颗子弹,击穿了第一重水幕,他们爬上了水墙的墙面,从làng头的颈部穿了过去,顾不了一身的湿漉,略微调整方位,蛇形小船顺着水墙身后的斜坡,再次开始加速,呐喊声中,他们迎着第二道水墙,又冲了过去。
不知道撞击了多少次,那股冲击力,让握桨的手都在发麻,口中、鼻中、耳中、眼中,全都是水,就连看前方的方向,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但他们不曾停下,只要前面还有一道波涛,他们就还要冲击,再冲击。
【挑战大海的人】
终于,在探照灯光照she着的前方,再也看不到一道白色波涛,身后传来汹涌澎湃的声音,但是前面,海面就像折腾够的野马,它难得一见的安静了下来。
“哈哈!我们冲过来了!哈哈!”岳阳欣喜若狂,扔掉船桨搂着卓木qiáng巴又蹦又跳,“qiáng巴少爷!我们冲过来啦!哈哈!哈哈!”看他那激动模样,就差点没抱着qiáng巴少爷又亲又啃了。
张立和严勇抱在一起,唐敏和吕竞男拥抱在一起,亚拉法师和塔西法师做出宗教的手印,念着经文,大家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不过,也有不是那么激动的,像赵庄生,听到岳阳第一声高呼后,他就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在水中的搏斗早就耗尽了这小伙子的力量,全凭一股毅力才站立着不倒。肖恩也显出乏力疲态,他半跪在船上,手搭着船舷不住喘息。巴桑则冷冷地把探照灯扭转过去,只见最后那道白色的波涛很快追上了它前面一道,两道波涛融合在一起,水墙又高出数米不止,跟着又与更前方的波涛融在了一起,因为那水墙探照灯再也照不透,变成了黑色的水墙,最后与黑暗消失在一起。
亚拉法师淡淡道:“我们是幸运的。”
巴桑一震,qíng知亚拉法师说的是实qíng,如果在cháo汐力形成làngcháo的伊始,他们的位置再向后哪怕仅数公里,那么他们迎接的就不是一道道小小的白色波涛,而是那些黑色的水墙,那水墙的厚度和冲击力度,都不是他们这艘小船能穿透的。而且,巴桑知道,那些黑色水墙也不是终结,它们会继续融合在一起,后làng推前làng,最后就会变成他们刚刚出dòngxué不久时看到的,那种高约四五十米,可怕如海啸的移动堡垒。
严勇解开安全绳,跑到胡杨队长身边道:“老队长!我们冲过来了!冲过来了!”
胡杨队长道:“高兴什么!有什么好高兴的!快回去,把安全绳系好!待会儿才是那可怕的……”
严勇一愣,不解道:“什么?”
胡杨队长道:“这是地下cháo汐,与我们看到的海岸cháo汐不同,海岸cháo汐的làngcháo到了海边,它的力量被海边的沙石慢慢消磨光了,可是地底cháo汐能冲入地下河系统的只是它的一小部分,大部分làngcháo都打在岩壁上,就像这样……”
胡杨队长拿起喝水的桶,在船里一舀,舀了半桶水,指着桶壁对着严勇道:“这里面是海,这是岩壁。”
“梆”胡杨队长在桶壁一敲,桶里的水立刻形成一圈圈规整的波纹,由内向外朝桶壁dàng去,胡杨队长又指着那波纹道:“这是我们刚才经历的白cháo。”只见那些波纹触碰到桶的边壁,又向桶的中心反弹回来,刚开始还是有规律的,紧接着由于波纹的反复jiāo叉,桶里的水开始不规则的起伏,最后杂乱无章地震dàng着,有的地方还溅起了水花,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了平静。看着这一幕,严勇似乎明白了什么,细细聆听,cháo涌的惊天巨响正逐渐远去,周围安静无声,但这却好似bào风骤雨前的片刻平静,他白着脸,跑了回去,对卓木qiáng巴张立等人叽咕了几句,前面的笑声顿止。岳阳一副兴高彩烈的笑容,被僵在脸上,渐渐变成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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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ào风雨来临的前夕却显得格外平静,船上的人不得不紧绷着神经,盯着那毫无异样的海,盯着那不着边际的黑暗,下一刻,一阵尖锐的啸声传入众人的耳朵,大家知道,那是由于làngcháo过于巨大发出的轰鸣,桶里的小小波纹到了海里,就变成了滔天巨làng!
魔鬼伸出舌头,舔噬海渊的一切,它有一张无穷巨大的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逃掉。那些波涛翻涌着,顷刻就来到小船的周围,黑色的水墙啊,左面、右面、后面,它呈一道弧线将小船儿整个包围起来。“轰”的一声巨响,船里的人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连船一起打翻在海里,海中的水是漆黑一团,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在向着地狱的无尽深渊,坠落下去。接着,就好像救生服上的气囊被打开,小船那巨大的浮力变成了大海肚中的一个异物,他们被这个漆黑的妖怪吐了出去,甚至高高跃起超过了海面,不一会儿,又重重地砸了下来,探照灯闪了一下,让船上的人惊出一声冷汗,要是在这样的qíng况下,没有了光,那可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巨làngjiāo叉而过,身后的余波不断,只是几分钟时间,到处都是叠加的波纹,整个海面的海水此刻都是不规整的,像被煮沸的水,翻滚着,到处都是高低错落的波làng。
而相比蛇形船来说,那些波làng无异于一座座山峰,由水形成的可移动的山峰,这只小船就在那无数的山峰山谷中飘来dàng去,丝毫没有行动的能力。一座山迎面移来,蛇形船顺着上坡的山势冲了一半路程,跟着就顺坡倒滑下去,而身后又有一座山峰向前冲来,两座山峰相撞,却并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撞击声,它们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一个体积为以前那座山峰一倍的巨大山峰,小船则被抛到了峰顶。船上的人竭力控制着小船,让它顺着巨大的山脊向前滑下去,他们成功了,顺着进五十度斜角向前滑行,船上的人都被突然改变的方位带着向前跌倒。
那座巨型山峰只持续了一瞬间,很快又分解为两座山峰,一座向后,一座则推着小船继续向前,那五十度的斜坡滑行好像永无止境,不,坡度还在增加,很快就变成了六十度,七十度,八十度,最后成为近乎与海面垂直的九十度坡面,船上的人脚下无力可借,全都靠安全绳悬挂在船上,船的速度远远慢于山峰移动的速度。前面又有一座巨山迎面而来,这次,小船没有幸运地被抛上峰顶,它被夹在山腰中,“轰”的一声,山腹合拢,蛇形小船倒扣过来,由于它自身的浮力和龙骨的重力,很快又从水山的腹中浮到了水面,跟着翻转过来,另一座山峰又悄然向小船靠拢,丝毫不理会船上的人头晕眼花。
蛇形小船在无数的山峰间穿行,它就像巨人手中的玩具,被抛来抛去,时常被巨làng打入海底,翻滚数周,下一刻再浮出水面,又被推上另一个làng尖,再被卷走。此刻人的力量,再也无法与大自然的威力对抗,蛇形船就是漂dàng在海涛中的一片叶子,没有方向地旋转着,船上的人随船而动,时而在十数米的高空感受自由坠落,时而在数米深的海底屏息潜水。没过多久,探照灯挣扎着扑闪了两下,彻底熄灭,小船彻底陷入了绝对黑暗之中,船上的人不知道自己将被làngcháo推向什么地方,自己是在水中还是在水面,因为都是一样的冰冷,一样的旋转,翻滚着,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拽住系在身上的安全绳,只要绳子没断,他们就依然和船捆绑在一起。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等到海面渐渐恢复平宁,船上的人已被折腾得够呛,一个个浑身透湿,口鼻吐水,气息粗重。反而是受伤的孟浩然和王佑没受多少损伤,他们被早早地穿上潜水服,戴上潜水头盔,牢牢固定在船底,不管是在水面还是水下,都不影响他们的正常呼吸,也不会对他们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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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木qiáng巴打开头灯,黑暗中亮起一团柔和的白光。
岳阳瘫坐在水里(船里起码有半船水),水流串珠般沿他头发流下,他喃喃道:“qiáng巴少爷……我们,是不是休息一下,嗝……”说着,打了个嗝,从嘴里吐出不少水来,每次蛇形船倒扣入水中,岳阳都没少喝。
卓木qiáng巴也坐在船底,被那冰凉的水泡着的滋味可不好受,他无力道:“好啊,先把船里的水舀出去再说。”说完,身先士卒,拿了个铝盒在船底舀水往外倒。
张立趴在船舷上,口鼻不住往外溢水,他自己感觉怎么吐也吐不完,他也被灌了一肚子水,稍稍动一下,还能感觉到肚子里哐啷哐啷直响。岳阳在身后笑道:“如何,这回吃饱了吧。”
张立实在累得没心qíng开玩笑了,他吐着水,有气无力地问岳阳道:“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大概的数据,我们究竟走了多远了?这样的路,还要走多久?”
岳阳笑不出来了,虽然没有去仔细计算,但是一开始从巴桑大哥看到的和岩壁的间距来看,他们形船的速度实在说不上快,而在未来的数个十二小时中,他们还要经历无数次这样的qíng形。他推托道:“这种环境下,谁能去计算,勇哥,你有没有留意过,我们走了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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