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温又升高了。”唐敏有些忧虑地说道。她走到肖恩头前,蹲下身来,轻轻道:“我和竞男商量过了,准备给你换一组配方,这一次我们用新斯的明、qiáng的松龙、阿普西林,另仍用中医针疗和按xué,你觉得怎么样?”
肖恩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唐敏的衣襟。拿我当实验品么?他心中恶毒地想着,终于还是忍住,脸上洋溢着令人信服的chūn风笑容,很磁xing地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多讨论讨论我的病qíng,而不是盲目地用药剂来试验疗效。或许这样说有些失礼,不过,你觉得呢?”
唐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你的伤口持续化脓,所以,我们认为你感染了,但是从前两天的大剂量抗生素使用qíng况来看,这里的细菌似乎对我们的抗生素耐药。由于没有条件,我也不可能在这里做菌落培养,更无法查出抗敏,所以才按惯例进行广谱抗生素试治疗的。或许有些东西我真的忽略了,现在你觉得自己身体有没有出现什么不适呢?比如有没有全身酸痛的感觉之类,你可以慢慢回忆,和平常有什么不同……”
肖恩的眉毛拧成了绳,道:“酸痛?没有啊!要说有什么不同,不过你这样问起来,现在我感觉好像从这里……到这里,有点麻。”肖恩一手指臀部,一手指颈椎。
唐敏面有难色道:“感染侵袭到神经了吗?那可……可该怎么办?”
肖恩恢复了先前的姿势,尽量保持微笑地看着唐敏,心中想着:“感染侵袭神经?不会这么惨吧,如果这里的人束手无策,那么我看我还是得考虑考虑和后面的莫金合作,希望他们能有办法治疗我。这……这是什么感觉!”肖恩猛然一惊,刚才他说有点麻的部位,突然麻木感增qiáng了,紧接着后脑一阵刺痛,好像被针扎了一下,随后那一点点刺痛的感觉,就像一颗炸弹在脑内爆炸开来,麻木的感觉迅速蔓延至整个大脑,又由大脑蔓延到全身。
整个过程都在一瞬间,但偏偏每一个步骤又让肖恩感到非常清晰,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已经无法动弹了。他马上想到:那个丫头,她对我做了什么!“你在gān什么?”肖恩想大声喝问,可是他马上又发现,自己连说话的能力也丧失了,只能保持着那种微笑的表qíng。
“眨眼!眨眼!眨眼!”肖恩拼命想让自己身体动弹一下,可越是想动,就越发发现,身体根本无法动弹,连眨眼这样的基本动作也丧失了主导权。呈现在肖恩脸上的,原本是非常自然的微笑,此刻变得十分诡异。
肖恩的脑子里飞速地转过许多念头,但此刻心焦气急,那种麻木刺痛的感觉还在侵蚀着神经,根本无法正常思考问题。他首先想到是不是唐敏搞的鬼,可是现在看到唐敏半蹲在他面前根本没有挪动,不由又想,会是谁在自己后面呢?如果有人,唐敏应该发现才对。不,不对,唐敏正在思考如何给自己用药,或许刚才有人经过她没有留意。不可能,她会这样仔细地思考如何给我用药?该死的,看我啊,看我啊!你多看我两眼,随便问一两个问题,就知道我的身体不对劲了!
“啊,对了!”唐敏总算想到什么,对肖恩道:“好像有……我去找找。”肖恩心中叫苦不迭。唐敏刚走两步就发现不对劲了,急道:“肖恩,你没事吧?你……你身体怎么了?你说话啊?肖恩!肖恩!”
肖恩身体出现异常,竟然让所有的人都担忧起来。肖恩那优雅的谈吐和渊博的学识早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路走来,肖恩在生物学领域的知识也帮了大家不少忙,没有肖恩,很多生物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次也是因为没有听肖恩的建议在水塘边扎营,最后才变成这样的。
只有肖恩心中不这样想。
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也没见你们有任何动作,刚才那个人朝我下手的时候,唐敏竟然会没看见?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啊……难道?他们竟然联合起来想弄死我?没错,那个吕竞男和唐敏她们曾多次注意我,看来他们怀疑我是内jian,可是我没有露出破绽啊?巴桑也曾怀疑过我,qiáng巴……qiáng巴不会,他多半不知道这件事。张立和岳阳那两个小子不敢违抗吕竞男,亚拉法师跟他们又是一伙的,他们一定计划了不止一天了。这些天我无法动弹,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是了,让唐敏在我面前吸引我的注意力,趁我不防备在我背后下手!我早该察觉到,那个小姑娘真有演戏的天赋啊。在我背后的那人是谁?巴桑gān的?不,他要是接近我,我会察觉;亚拉法师也不像,他太高深了,应该不会在人背后下手;吕竞男?对!一定是她,她和唐敏可以借查看我病qíng的机会,不动声色地对我下手。在这里除了她和唐敏,没有人对药物的使用有更深了解……肖恩越想越心寒,暗自害怕起来。
【肖恩之死】
吕竞男伸手摸摸肖恩的额头,道:“体温应该没有继续增加,就算是感染侵入神经,也没这样快啊,也不会全身都无法动弹吧?”
肖恩听到耳里,心道:“亏你还好意思说出来,这谁都知道。浑蛋,看我不能走动,没什么用了,就想扔包袱,你们,也太狠了!早知如此,我该给你们每个人都下药,一旦我死了,所有人都得陪葬!我竟然没有这样做!该死!该死!”同时,他看到吕竞男的手掌印上自己的额头,心中震惊道:“怎么会?她的手是放在我的头上吗?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难道我的身体不仅仅是不能动弹,而是失去了知觉!那我和植物人有什么区别?难道他们想折磨死我?还是想从我口中得到些什么?他们怀疑我有多久了?究竟我在哪里露出了破绽?究竟是在哪里?”
唐敏和吕竞男商讨了几种可能xing,但是对于如何治疗肖恩目前的这种qíng况,却是束手无策,又查询方新教授的电脑,依然找不出可以解决的办法。胡杨队长道:“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停在这里一直想办法吧?”
又是一场激烈的辩论,主要是针对肖恩身体的健康状况与行程的安全xing展开的。唐敏、吕竞男认为,肖恩的身体出现这种qíng况的原因没有查明之前,不宜贸然抬着肖恩前进,只怕身体状况恶化。而巴桑则持不同意见,难道一天找不出原因,就一直守在这里?以他们目前的技术和人员,或许根本就找不出原因来,留守唯一会发生的事,就是和后面的追兵碰头。因为一个人而做出对团队不利的事qíng,明显得不偿失,而如果继续前进,说不定能找到香巴拉的其他部族,那样还有一丝希望。两边都有道理,其余的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们倒并不怕被追兵追上,哪一种方法对肖恩的身体更有利,这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
肖恩心中不屑地想:“哼,假惺惺地演什么戏?对我有这么好心?我不相信!绝不相信!”
吕竞男走到肖恩的正前方道:“他一定看得见、听得见,只是无法表达出来。他一定很痛苦,连眼睛都无法闭上。”说着,将肖恩的眼睑拉了下来,竟然没有受到什么阻力,很容易就让肖恩闭上了眼睛,但那微笑的表qíng却僵硬在脸上,怎么也无法恢复原貌。
肖恩心中暗骂:“你想做什么?不想让我看见吗?还是怕别人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什么?”
吕竞男仿佛知道肖恩心中在想什么一样,接着道:“眼球不能受到保护,很快会因gān涸而导致巩膜发炎,严重的会影响视力。”
肖恩心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但让他担忧的是,别的声音似乎都认同了吕竞男这种做法。
吕竞男又活动了肖恩的四肢,这次肖恩没有任何感应。吕竞男道:“肌ròu没有qiáng直僵硬,反而失去了应有的弹xing和力量,这种qíng形不像是神经系统感染,有些像是大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植……植物人!”岳阳讶然道:“你是说肖恩会变成植物人?”
巴桑用指甲在肖恩手心划了道圆弧,道:“不是会,而是已经。”
卓木qiáng巴综合各方意见,最后道:“用半天时间,详细检查肖恩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还有,搬动他会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更严重的伤害?如果实在是找不出治疗的办法,我们只好抬着他继续前进,边走边想。”
“其实……”巴桑低声嘟哝了一句。他本想说,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等待后面的那批人,看看能不能和他们讲和,反正在这里再没有别的人,他们可以联合起来去寻找帕巴拉神庙,同时,也可以听听那些人对肖恩的病qíng有什么看法。不过巴桑也知道,这种qíng况发生的可能xing几乎没有,首先他自己就不相信,所以到最后也没有提出来。
检查的结果是,他们对肖恩的qíng况无能为力。吕竞男最后道:“搬动不会给他身体造成更大伤害,但是目前肖恩的深浅感觉都已消失,并且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也就是说,他本人受了伤,不管是刺伤、烫伤还是别的什么,他本人是没有知觉的。我们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在搬运过程中保护好他的身体。”
于是,抬着一脸诡异笑容的肖恩,这行人又开始前进。
※※※
肖恩瘫痪后的第二天,肖恩听到唐敏在对吕竞男说:“他的体温又升高了,快接近高热了。”
“用过退烧药了吗?”
“已经用过了,不过好像没有作用。”
“嗯,他的额头似乎不烫,或许颅内温控中枢也出现问题了,我们只能用物理降温。”
肖恩没有感知,但他知道,唐敏和吕竞男此刻一定正在自己身体上做些什么。他心想:“我在发烧?这是怎么回事?如果发烧的话,我的头应该出现钝痛的感觉,而且意识也较为模糊,可是我却觉得自己现在非常清醒。难道说,只是我的血液温度升高了?心跳速度加快?可恶,我连自己的心跳也完全感觉不到,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寄生者,这具身体完全就不属于我!等等……我刚才想到什么了?我刚才一定想到什么了,有什么是不对劲的?”
第三天,唐敏跟吕竞男说:“体温没有降下来,他的心跳加快了,这样下去,他会……”
肖恩的身上出现了麦芒大小的红丁,脸上、颈项、手背、胸腹、背脊、脚踝,到处都是,就像被跳蚤叮过,或是被蜘蛛爬过。
第四天,肖恩的体温下降了,红斑消失不见了,可是,唐敏又发现了别的问题。肖恩的身体正急剧消瘦着,虽然每天注she维生剂,并输入足量的生理液,可是肖恩就像三四天没吃东西一样,不,比他们从冥河中出来时还要惨。原本白皙饱满的皮肤,如今像gān涸的树皮,薄薄的一层贴在骨头上面,充满弹xing的肌ròu变得好似牛ròugān紧巴巴的,唯一清晰可见的只有一根根如同蚯蚓般突出的血管,好似异形的怪shòu依附在贫瘠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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