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金道:“你这个笨蛋,就算回去报复了他又能怎么样?他能给我们什么?这是个机会,你懂不懂?那个小矮子会为我们拖住卓木qiáng巴他们的,我们要找的是神庙……神庙!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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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岳阳和张立说了一宿话,张立很快又睡了过去。岳阳数着自己的脉搏,不记得数了两万六千多次还是七千多次,自己也睡着了。当他再次醒来,地牢里人影空空,烛火已灭,数道光柱透过夹壁孔隙斜she进来,光柱中影影绰绰,地上污浊不堪。岳阳拍了拍昏沉沉的脑袋,站了起来。
“你醒啦,小伙子。”地牢隔壁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岳阳一惊:“是谁?”
那苍老的声音又道:“你是……和卓木qiáng巴他们一起的吧?”
岳阳奔到隔栏旁望去,只见一位白发披头的老者,浑身血污,被钉在十字架上,十指箕张,指甲又黑又长,一双好像挂猪ròu的铁钩子贯穿他的肩胛骨。一柱光缓缓移到老者手背,岳阳这才看清,那又黑又长的哪里是十个指甲,分明是从指尖钉进指骨的十枚铁钉。
看着这个遭遇比他们还惨的老者,岳阳愣是想不起是谁。
那个老者微微别过头来,道:“就你一个人吗?卓木qiáng巴他们呢?逃掉了吧?”
岳阳又被吓了一跳,原来这个老者的两个眼窝深陷,渗出血来,说话时满嘴也是鲜血淋淋,他竟然被人生生剜去了双眼,牙齿也被一颗颗拔去了。这时,老者脸上的图腾提醒了岳阳,岳阳失声叫道:“大迪乌!你是次杰大迪乌!”
次杰大迪乌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对这个只见过一面却能认出自己的小伙子表示肯定。岳阳心中冰凉,道:“是谁gān的?是郭日吗?他……他可是你的学生啊?他怎么能这样做?”
次杰大迪乌缓缓道:“郭日这孩子,是个非常出色的政治家呢,他深知不是盟友就是敌人的道理。对敌人要狠,这孩子从不手软。”
岳阳道:“如果是敌人,杀了也就是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他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次杰大迪乌道:“你很聪明,思维也很敏捷,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郭日。是的,他对我施加酷刑,是为了找到嘎玛基白登的下落。而且,对我这个最大的敌人施加酷刑,想必也是他早就想做的吧。”
“嘎玛基白登?”岳阳疑惑。
次杰大迪乌解释道:“嘎玛基白登是雀母王的名字,他带着阿吉拉姆逃走了。”
岳阳略感欣慰,凡是对郭日有威胁的事qíng,他都感到痛快,又问:“他为什么会把你当做最大的敌人?”
次杰大迪乌道:“我是整个雀母唯一能和神沟通的人,我的话,就能决定雀母王的行为;此外,我还掌握着许多让人生让人死的秘法,你说,这还不算最大的敌人吗?”老人微微仰起头,似乎回忆起很自豪的事,慢慢道:“郭日这孩子,我知道他会很有出息。从小他就跟着白登学习如何御人,如何统领百官,他是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他天生就是一个军事天才,指挥千军万马,未尝一败。长大后,他又跟着我学习神明之术,掌管生死,如果不是他的身材偏小,那真可以算是一个完美的人了,老百姓早就拿他当神一样崇拜。”
岳阳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学古藏语学错了?抑或是这位老人家被折磨得jīng神错乱?受到这种折磨,还说郭日不错?岳阳结结巴巴道:“呃……迪乌大人,我,我没听错吧?你刚才好像是在说,郭日这人不错?郭日可是相当的邪恶啊,他都把你弄成这样了……难道还是好心?”
次杰大迪乌却答道:“什么是正义,什么又是邪恶?我们每天吃各种ròu食,对那些提供ròu食的动物而言,我们的行为,是否能算正义呢?森林中的野shòu偷吃我们的家畜,或者吃了人,就叫邪恶,人吃野shòu,便是天经地义?孩子,你要记住,正义只是一个相对的词,它所代表的意思是对大多数人好。两国jiāo战,失败方以敌方杀人多者为恶魔,胜利方以己方杀人多者为英雄,什么是正义?而且,正义只是我们人类对自己的评价,除了人类自身,没有哪种动物会认同我们的正义吧。”
岳阳没好气道:“他对大多数人好了?”
次杰大迪乌竟然点头道:“郭日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很有能力,在军事、生产、科技等诸多领域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超越了历代雀母王。我相信,朗布在他的领导下,将远远超越雅加,成为qiáng大的王国。”
岳阳道:“他用如此卑鄙的手段窃取王位,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付昔日的老师,你认为,他真的会对百姓好?就算他很有能力,恐怕也只会用于穷兵黩武,征战不断,这样的日子,我相信不会是老百姓希望过的。而且,就算他能完全征服雅加,然后呢?然后又做什么?以他的残bào,恐怕只会荒yín无道,惨绝人寰。”
次杰大迪乌道:“不,我清楚郭日这孩子,他心地还是很善良的。今天他或许对你们卑鄙,对我残酷,但这是因为,我们站在了他的敌对面;如果他把你当朋友,你就会发现,不管你做什么,都会非常的顺利,因为在你还没开始做之前,他就会把一切都替你考虑好了。他会对雀母的百姓好的,这一点你要相信。”
岳阳快抓狂了,急促道:“既然这样,你们把神权、王权啊直接jiāo给他好了,gān吗弄这么多事?”
次杰大迪乌正言道:“你们不明白的,成就一个人,特别是成就一名王者,不仅仅要成就他的仁慈和智慧,还要成就他的手段和决心。在雀母的历史上,从来都只有最软弱最无能的王,才会在上任王老死之后继位,真正有能力的qiáng者,从来都是通过武力夺取王权的,只是,他们都没有郭日做得这么好,这么完善。他以最少的人、最快的速度完成了王权的更替,原本,他还打算做得更好的,是你们打乱了他的计划,这些我们都知道。”
雀母王宫中,郭日和却巴守着一处石壁,只听石墙内清楚地传来了岳阳和次杰大迪乌的对话。却巴诡异道:“这个老头儿还真会说话,怕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吧?难道他还不想死,还想赖着多活几天?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只会增加他的痛苦么?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郭日却yīn着脸,没有说话。却巴一看架势不对,也赶紧住口。
听完次杰的话,岳阳终告无语,郭日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大多数人好?这在岳阳听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他沉默了好久,突然想起一件事qíng,赶紧道:“迪乌大人,我不和你讨论郭日了,他对也好,错也好,我们只是一群过客。但是现在,我的朋友中了郭日种下的蛊……”他警惕地看了张立一眼,见他还在熟睡,岳阳压低声音道:“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办法救他。”
“哦?”次杰大迪乌道:“将他中蛊的qíng况说来听听。”
岳阳详细地将张立中蛊的过程讲了一遍。刚说到一半,次杰大迪乌已经迫不及待地接了下去,而且所说的qíng况和岳阳所见分毫不差。岳阳大喜,以为这次张立有救了,不料,次杰大迪乌最后感慨道:“没想到啊……竟然是桑嗯及哇,这可是已失传的蛊术,郭日这孩子,竟然找到了蛊虫,还学会了养蛊,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岳阳可没心思理会次杰大迪乌的感慨,催促道:“大迪乌,大迪乌,怎么样,这种蛊有解开的方法吗?”
次杰大迪乌缓缓地摇头道:“桑嗯及哇,蛊噬心煞,忘乎己身,手生铁爪,其爪长利,仅余嗔忿,怀毒害想,以爪攫人,ròu即坠落;或被斫刺磨捣,以为已死,然冷风chuī之,皮ròu还生,循复活起……这个和大青莲蛊不一样,且不说它已失传多年,我从未见过,在传说中,它就是不可解的蛊毒。”
岳阳急道:“你……你再想想,是不是记错了?怎么会没法解开?一定有办法的!那条虫又不是很大,弄死它不行吗?”
次杰大迪乌道:“你看到的那条蛊虫,本身不能对人产生多大的损伤,它其实只是一种肠胃寄生虫,擅长的是在人体内脏钻孔,然后依附在上面。真正的蛊,是那条虫身上那些孢子,它们沿着蛊虫打开的通道入血,一旦入血,就不可逆转了。”
岳阳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那蟓蜒呢?qiáng巴少爷的蛊不也是入血么?他的都可以治好啊!”
次杰大迪乌道:“一物克一物,蟓蜒只能清洗大青莲蛊,对桑嗯及哇的孢子没有效果。它们入血后,会很快聚集在我们眼睛后面的一个区域。据传说,中蛊者看到、听到、嗅到的都是一些孢子造成的假象,他仿佛生活在地狱之中,整个人违背常理,丧失自我,形同野shòu。”
岳阳大声道:“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昨天我还和张立说过话,他整个人都很正常、很清醒啊!”
次杰大迪乌道:“是的,据记载,中蛊者在中蛊后,有一段时间与常人无异,那是因为,孢子尚在血中游走,还未找到适合的聚集地点,这个时间,在12个时辰至36个时辰不等。然后,中蛊者的意志就开始模糊,额头发热。你瞧,你这么大声地说话,你的朋友都没有醒来呢。”
岳阳不及站立,返身就向张立扑去,一触额头,竟然烫得他缩手。岳阳再次将颤抖的手放上张立的额头,滚烫的热度沿着他的手掌焚烧着他的心!
“不——”
【相濡以沫】
岳阳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摇晃着张立的身体道:“张立,快醒醒,别睡了。”
张立却发出呓语:“别管我……”被岳阳摇得狠了,他仿佛在梦中被什么东西惊吓住了一般,大吼了一声:“别过来!”
岳阳一惊,赶紧松手。张立又如打瞌睡般嘟哝了一句:“走……”
岳阳再按上张立额头,又摸摸自己额头,焦虑地问次杰大迪乌道:“他……他是怎么了?”
次杰大迪乌道:“中蛊者发热的过程将持续2~3天,也有记载超过5天的,实际上,这就是他在与体内的蛊毒做搏斗的一个过程,蛊毒开始影响他的思维,改变他体内的环境,以更加适合自己生存。现在他就好像在做梦一样,开始不断产生幻觉,然后他将渐渐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直到最后完全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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