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áng的王国】
当莫金他们踏上城墙,看到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景象时,卓木qiáng巴已在另一座城中漫步。这些天,他见到了各种各样的建筑,每一种都让他惊叹称奇,每一次都有新的震撼,终于,在经历了太多震撼之后,产生了震撼的麻木。他知道,前面的每一座城市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种建筑样式都会超出自己的想象。在密林之中,存在着各种古怪的生物,有的二láng和小láng会去捕食,有的二láng和小láng则带着他绕道而行;但是……整座平台上,所有的城市内,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所有有人存在的痕迹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了!
那一座座jīng美绝伦的城市,完美的几何学建筑,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就像……就像那些玛雅的城邦一样,静静地躺在密林深处,不知过了几千几万年,只等着文明中走来的后人们去发现、去惊叹。
从一座城市走向另一座城市,看着藤蔓林木缠绕着美轮美奂的建筑,看着那些说不出名字的中小型动物在城市间安营扎寨,嬉戏蹦跃,明明是温暖的风chuī过,却感到无比冷清。卓木qiáng巴踏着二láng和小láng的足迹,以陌生人的身份打量着它的繁华,他的内心深处却感到一种入骨的孤独。他不止一次地自问,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那些戈巴族人,去哪里了?
渐渐地,卓木qiáng巴看出更多端倪,二láng和小láng并没有带着自己走直线,而是沿着平台在森林中划出一道弧线,也就是说,他们一直在神秘中心的外围。如果说香巴拉是一座繁华的都市,那么自己所看到的就应该是它的卫星城,那些古人先开凿渠道将雪山积水引下来,汇成一个个的饮水潭,再沿着潭的四周修建居住区,再以居住区为基础,一层一层往上摞,最后形成一个个结构复杂、造型各异的立体城市,一座又一座风格迥异的城市。古戈巴族人似乎在进行某种试验,他们……好像是打算建造一座高度机械自动化,又能完美地和自然融为一体的城市,不同的卫星城就是他们建造的不同蓝图,所以才会出现如此多带宗教色彩的、机械化的、自然的建筑模式。
当二láng和小láng带着卓木qiáng巴参观完最后一座卫星城后,又按原路返回了,卓木qiáng巴留意到二láng和小láng的举动,它们停歇很少,似乎一直在躲避着什么。卓木qiáng巴捉住小láng,指着他们前进弧线对应的中心点,问道:“那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
小láng似乎被吓了一跳,扒拉着脑袋,警惕地向四周看了一眼,突然蹑手蹑脚地前行,变得像只老鼠,然后带着卓木qiáng巴来到一株大树下,扒开一堆石头,顿时一股熏人的气息扑鼻而来。卓木qiáng巴一愣,他当然知道那是láng做的标记,标示前面是另一群láng的领地,只是这么大股味道,这个家族,究竟有多少láng啊?
卓木qiáng巴明白了,踏过这道看不见的标记线,就将进入另一个láng家族的领地,而这些日子,二láng和小láng则带着自己,在不同的领地缓冲带里游走穿cha。他们是一个孤独的团体,他们不知道会不会被别的láng群接纳,而一次次失败的教训,已经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被赶了出去,赶到极寒之地。
卓木qiáng巴同时也明白,自己是头láng,如果自己踏过这条线,二láng和小láng都会跟着自己踏过去,只是,二láng和小láng似乎不能被láng群接纳,自己又能做到吗?正在犹豫不决时,二láng从后面跟来,发出短促的警告,似乎被什么东西发现了。
卓木qiáng巴刚站起身,丛林中便是一阵响声,一个由九匹láng组成的群体,出现在界线的另一方。小láng喉咙里嘟囔着,耷拉着半截尾巴上前jiāo涉,对方似乎并不领qíng,发出了准备攻击的信号。jiāo涉未果,小láng赶紧跑了回来,躲在卓木qiáng巴身后,露出半个脑袋,一只前爪搭在卓木qiáng巴腿上,好像在说:“这是我们老大,有什么事qíng找他。”
卓木qiáng巴紧了紧手中的武器,他根本就没有一下应付九匹láng的信心,只是在这密林中,跑是跑不过láng的,该怎么办?他又想起了手中唯一的退敌利器,骨笛!卓木qiáng巴取出骨笛,放在唇下,轻轻一撮……
出乎意料地,这次那些láng并没有退去,而是一阵jiāo头接耳,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神色。卓木qiáng巴有些急了,又chuī了一阵,直到感觉有人拉自己的皮裙。卓木qiáng巴扭头看去,二láng盯着他,摇了摇头,似乎在提醒他,不要老是chuī。
九匹láng里的首领站了出来,对卓木qiáng巴他们轻轻一啸,这句卓木qiáng巴能听懂,那是一种邀请或者命令:“跟着我走。”
卓木qiáng巴还在犹豫,二láng和小láng早已雀跃不已,推着卓木qiáng巴不断向前。卓木qiáng巴抚着小láng的头,感受到它们渴望回家的决心,这才跟上了这支队伍。
一路上,二láng不住向那个láng首领重复着一个词,照卓木qiáng巴理解,应该是“首领”或“领导”的意思,那是一种带有敬畏的音调,是地位低的láng和地位高的láng对话时才会有的声音。但看它们的神色,谈论的显然不是眼前这位láng首领,而且,它们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呢?
原本以为短暂的行程竟然走了两天,卓木qiáng巴已经深入密林中心地带,四周的一切趋于完美,头顶叠翠千丈的巨树栉比鳞次;身旁有藤蔓缭绕,糙比人高;脚下巨树们盘根错节,jiāo织成网。有翅昆虫嘤嘤飞行,追花逐蔓地在狭小的fèng隙间穿cha;繁茂的枝叶间有走shòu灵巧跳跃;七彩斑斓的禽类生物自幽暗处探出头来,害羞地一瞥,又飞快地躲开;蚂蚁结队成阵,在厚积如堆雪的落叶和苔藓间忙碌奔走。
曼妙的花香袭人,林间不可见处有清泉幽幽吟诵。暖风chuī过,林海枝舞叶涌,俯仰起伏,洒落了晨曦的凝露。阳光层层折she,斑驳剪影,自水晶般的露珠上透出七彩的光晕。
卓木qiáng巴踏过松软的树叶,发现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动物,植物,在这里构成一个独立的世界,生生不息,轮替更迭,他甚至可以触摸到空中跳跃的快乐音符。这里给人的感觉,要比那些鬼斧神工的巍峨建筑,更加令人心生敬畏,平静下又感怀激dàng,这自然,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奇迹。
就在这样的奇迹之林中,另一个奇迹在卓木qiáng巴眼前悄然展开。
虽说是在同一片密林中,但这里的环境与周遭大是不同。首尾jiāo接的遮天密林突然出现了大幅的空地,萋萋芳糙做毯,参天的巨树环抱,如镜的湖泊倒映着蓝天白云,无数宏伟的人造建筑似天界的神殿散落在糙丛森林之间。神殿间穿梭着无数忙碌的身影,它们穿cha不休,又各自接踵成列,远看像极了蚂蚁王国那些一刻不停的工蚁,又像是人类某个时代修建巨型建筑时那成千上万的奴隶劳作的画面。及至近处,才惊愕地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身影是láng,还有獒,它们间夹混杂,却又井然有序,就像繁华闹市中的各种车辆,沿着街道前进。
卓木qiáng巴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láng和獒混杂一处,虽然他看惯了秀美风光,也能无视那些神迹建筑,依然为那陡然出现的无数láng群心悸不已。导师是对的,这里有一个láng的王国,这里的láng已进入高度的社会化形态,它们有着严格的分工和社会地位。这种结构,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氏族社会时期,看样子,已经达到了人类的奴隶社会,或更高等级的社会模式。
它们有自己的巡边队,守护着领土的安全;远处拖来了巨大的猎物,它们有自己的狩猎队和专业的运输队伍;南首的大片糙地上,一群群的羊列成方阵行进,它们有自己的牧区,这也就难怪斯必杰莫大雪山上,那些被灰láng三兄弟组织起来的láng也能牧羊,这对它们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导师的话仿佛回到了耳边,当迁徙láng达到了一定的数量,突破了集智的瓶颈,能收集到足够多的食物时,它们就足以产生媲美于人类社会的láng族社会结构,它们会出现更为合理的分工,按照氏族或一个国家的模式来生存发展,它们——会选出自己的王!真正的láng王!
那支巡边队的队长可不容卓木qiáng巴站在那里激动或感慨,催促他快些前进。二láng和小láng也收起平日跳脱不羁的xing子,安静地跟在那位队长的身后,还轻轻地推着卓木qiáng巴,让他不要违拗队长的意思。
卓木qiáng巴这才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不是láng之国度邀请的客人,而是被当做俘虏,或者某种嫌犯,要被带到某处进行审问,如此而已。卓木qiáng巴心中苦笑,不过他依然跟着那头láng队长,能够见到这样一个气壮山河的庞大建筑群,能够亲眼目睹几万,乃至几十万的láng和獒集结成的国度,就算下一刻遭遇不幸,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原本看着那些建筑物是极近的,可是却走了很久,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些建筑太大了!当他们真正走到建筑群落之中的时候,卓木qiáng巴又不由得产生了疑惑,这里不是一座城市吗?在远处明明看到都是些巨大的建筑,可走近之后才发现,那些建筑,竟然披上了一层树衣,树的根系像衣裙一样包裹着石砌的建筑群,要不就是那些建筑的大厅或中堂里,长满了各式植物和花糙,虫鸟筑巢,蛇鼠建窝,看上去,那些石砌的建筑和整个自然,已经完全融为一体了。
卓木qiáng巴暗藏隐忧,这些被打磨过的石头,这种适宜人类居住的建筑,不会就是láng族搭建起来的吧?它们应该还有真正的主人,只是那些主人,究竟去了哪里呢?为什么这里变成了láng族王国的首都和各种野生动物的天堂?
那位巡边的队长将卓木qiáng巴他们带到某一个小图书馆似的建筑附近后,就不再前进。它和一头幼láng对话后,那头幼láng一溜烟去了,没多久就带回一头年迈的láng,旁边跟着四五头中年láng,看上去威严无比。
老láng严肃地询问着巡边队长,似乎在问它为什么把不相gān的带回了王国。巡边队长态度恭敬地回答着,还不住地往卓木qiáng巴这边瞟,小láng在一旁为卓木qiáng巴正名:“阿呜肮,阿呜肮。”
老láng扭头看着小láng,将它招至身旁,询问起来,小láng快语连珠,不停地说着,阿呜肮怎么怎么样,阿呜肮怎么怎么样,它们又怎么样,如何如何,这般这般……
听完小láng说了一大堆经历,老láng似乎陷入了沉思,旁边一头中年láng对小láng说了句什么,小láng奔回卓木qiáng巴身边,听意思,是向他索要什么东西。卓木qiáng巴拍了拍自己赤luǒ的上身,摊开手问小láng要什么。小láng撮起嘴,试了试发音,然后道:“嗷,嗷,嗷呜……”那并非正宗的láng语,卓木qiáng巴听出来了,小láng是在模仿什么发音,他赶紧取出了骨笛,拿在手中,小láng不住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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