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qiáng说:“三年多了。”我说那也该结了吧,陈qiáng说等这个工程结束,下来钱就买房结婚。我问:“你女朋友家庭条件怎么样?看起来挺有气质。她爸妈好说话吗?”
他说:“不知道,没见过。”我很奇怪,处了三年没见过女方父母,就问为什么,他不以为然:“登记结婚的时候,不是早晚能见到吗?现在见个什么劲。”
“总不能非得在办证之后再见面吧,处了三年,难道你女朋友父母也没提出要见见女儿的男友?”我不理解。
陈qiáng说:“反正我不着急,我爸妈都不急着见女友,女方有什么资格急。”我心想这叫什么逻辑,别人都是重视女方,到他这儿正相反。
几天后,我正在超市买东西,手机QQ接到陈qiáng发来的信息,他问:“这块叫崇迪的佛牌,有提升事业的功能?”
我猜准了他会这么问,花一百块人民币从庙里请出的佛牌,哪来的效果,就回答他:“是的,但正牌效果慢,还得结合自身的努力才行。而且这块佛是小寺庙加持,法力没有大寺庙著名龙婆僧那么高,所以价钱也便宜,和两三千的没法比。”
陈qiáng说:“因为便宜就没效果?昨天和甲方喝酒,把我喝桌子底下去了,后来又往工程里扔了一万块,什么时候开工还都不知道。”
我心想这是什么工程,还一万一万地像切豆腐块一样投钱,就说:“你不能想着花六百块钱就明显改变财运,提升事业,这也不现实。几千元的正牌也没这么神奇,只能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更别提几百块的。那样的话,做生意岂不是都顺利得多,几年后都成大企业家了。”
“那什么样的效果更好?”陈qiáng问。
我想了想,说:“我店里有几块正yīn牌,你改天可以来看看。”他问我正yīn牌是什么,和正牌有啥区别。我告诉他,正yīn牌里面有yīn料,但加持师父是修正法的,比如正统佛法、鲁士法和白衣阿赞。效果比较明显,但需要供奉法门,有的牌还要供奉物品。
第二天,陈qiáng就来了,我心想这哥们还真积极。在店里喝茶的时候,我给他又讲了什么叫正yīn牌,什么叫入灵,还拿了两条正yīn牌,一条是阿赞NangYa加持的冷孔派,另一条是某白衣阿赞的坤平。看着这两条佛牌,陈qiáng不屑地说:“我就是不相信一块小小的佛牌里有鬼魂,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说:“你供奉的时候要念心咒,有的人念完心咒能和yīn灵发生感应,但不是百分之百。”
陈qiáng笑了:“你这话等于没说,凡是没感应的,你都会说不是百分之百,反正总有例外呗。”
“你要是非得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我只能叹息。陈qiáng手里拎着这两条佛牌,左看右看,边看边撇嘴。后来问我:“哪条是入灵的?”
我指着他左手里的那条冷孔派佛牌:“这块牌里面入了一个与丈夫争吵后在雷雨天离家出走,结果被雷劈死的成年女xingyīn灵。这女人死的那天是星期六,在星期二火化,这样的死者才能加持成冷孔派。材料是用该女子骨灰混着七座坟场的土捏成平躺女子法相,在午夜加持一百多天才行,用的是古代缅甸法术。加持的师父叫阿赞NangYa,是位女阿赞,她母亲是缅甸人,父亲是云南人,所以她既会云南虫蛊术,又懂缅甸拉胡法门,长得也漂亮,很厉害的。”
听着我的讲解,陈qiáng脸上的表qíng很复杂,问:“女法师……泰国佛牌的制作都要这么神神秘秘的吗?像见不得人似的,听起来也这么瘆得慌。”
我笑了:“yīn牌当然要偏yīn,想迅速达到平时达不到的效果和心愿,正路又无法实现,那不就得用yīn法!”
陈qiáng问:“你说过yīn牌里还分正邪,这个算正yīn牌吗?不是都有鬼了?”
“正yīn牌入的灵,是正常灵,有枉死也有正常死的,比如19灵坤平里还有百岁老人和去世苦行僧的yīn灵。这种牌被正庙或修法师父加持到佛牌里,就算有怨气,也被转化了,能帮人达到心愿,以给自己修福报,这样的都算正yīn牌。正yīn牌也有用yīn料的,比如坟场土、死者的骨灰。而邪yīn牌入的yīn灵都是邪灵,怨气很大,也没被转化,只是暂时被黑衣阿赞或降头师用黑法禁锢住,一旦供奉出错,就会发怒。而且yīn料也都是极yīn的,比如尸油、女xing经血甚至yīn部的血ròu等等。这类牌,我店里没有卖的。”
听了我的科普,陈qiáng半天没说话,只看着这条冷孔派,问什么价钱,我说最低五千元人民币。陈qiáng撇了撇嘴:“里面有个女鬼就这么贵?”
我哈哈大笑:“那你花五千块钱招个女鬼来给我看看?”
第0232章女朋友
陈qiáng说你不用挖苦我,这东西有什么效果?我说:“主要是辟灾祸和招财旺运,能让人生意变好。”陈qiáng说那不和之前那条六百块钱的一样?我说:“一分钱一分货,效果当然不同。”陈qiáng翻过来倒过去,拿着这块冷孔派看了能有二十多分钟,边看边露出讥笑的神色。嘴里还嘟囔:“这玩意……真他妈能研究……能好使吗……还说有鬼,真能整。”
看了半天,他最后还是走了,我也没指望他能买,说了这么多佛牌知识,纯粹是无聊解闷而已。可几天后,陈qiáng又来了,还带了他的女朋友。他女友又高又瘦,看上去挺有气质。就是眼神中带了点儿愁苦,而且穿的衣服很普通,一看就是五爱街便宜货。
“刚从我妈家回来,顺便路过就来你店里看看,也让她开开眼界。”陈qiáng说,他女朋友在货架边走了几圈,看着那些佛牌。陈qiáng在旁边给她讲。他讲得很仔细,也很认真,什么正牌、yīn牌、入灵没入灵的。我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讽刺,因为之前他的态度还很不屑。
陈qiáng女友问:“这个什么冷孔派要五千块钱?你要花五千块钱买一条项链,戴上就能让你事业兴旺,大发横财?”
陈qiáng表qíng认真:“是啊,泰国佛牌就是这么灵,我问过很多人了。”
他女友很无奈地说:“就算这东西真像你说的灵,可你、你拿什么买啊?人家房东都催好几天房租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玩意,别说那些没用的。”陈qiáng不自然地看了我一眼,表qíng有些尴尬。陈qiáng女友刚要说什么,陈qiáng手机响起,他一看屏幕:“得,又是甲方,不是还找我喝酒吧?这帮人我都服了。天天喝不够。”陈qiáng走出佛牌店去接电话。他女朋友看了我一眼,yù言又止。
我问:“他搞的到底是什么工程,每次只投一两万块钱?”
她叹了口气:“田老板,我想和你商量个事,能不能别卖给他佛牌?”
我知道她会这么说,就问为什么。她看了看站在佛牌店玻璃门外,笑逐颜开打电话的陈qiáng说:“他这个人做事特别认真,但也认死理,一条道跑到黑,谁也劝不住。他爸搞工程十几年,从来没赚到过一分钱,每次都赔。而且还不是赔在施工上。不是被忽悠,就是出差错。后来他爸心梗住院,每次都得花好几万,把家里攒的那些钱搭进去不少。大夫告诉他爸出院后不能喝酒,可他爸偏不听,隔几个月就忍不住要喝一次猛的,结果再住院。前几天还进了ICU病房,丈夫都下病危通知了,好不容易挺过来。在医院里我劝他爸以后把酒给戒掉,不然自己受罪,我们也跟着担心。其实我说的已经很明显,就是告诉他别把大家都折腾个半死,你猜他爸说啥?”
我想了想。回答:“他爸是不是说,喝点儿酒没事,要么就说,不让我喝酒还不如直接死了?”
陈qiáng女友说:“都不是,他爸说,你还没跟我儿子结婚,就开始管家了?”我彻底无语,只好笑笑。陈qiáng女友接着说:“后来我也不管了,可他爸非要把什么工程jiāo给陈qiáng做。陈qiáng以前就是在小公司打工的职员,根本不懂什么工程,可他随他爸的xing格,非要把工程接过来,还激动地说终于有机会赚大钱了。我说你爸这么多年都没赚过钱,你哪来的自信?他说人和人不一样,也许我行呢。他爸有个朋友给联系了什么部队宿舍的工程,今天投三万,明天投两万,总说马上开工进场,现在快一年了,开工还是没影的事!”
我说:“什么朋友介绍的活,不是被骗了吧?”
她很无奈:“我都不敢和陈qiáng说这句话,一说他就和我瞪眼睛,说我起不到积极作用,不鼓励他创业,永远发不了大财。”
我只能笑笑,这类人我也见过不少,亲戚朋友都有,在中国不罕见。我问她们俩处对象结婚的事,她说:“我和他处三年了,我爸妈都是公务员,眼光高,说让我一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当初我和他认识的时候,就是看中他做事努力,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唉!”
“有句话我可能不该说,”我忍不住问,“你这条件,不能再换个男友吗?”
她笑了:“要真正提分手的时候他就求我,说得特别真诚,说以后他肯定有大出息,到时候我会后悔。我这人心软,就原谅他了。一转眼拖了三年,也有感qíng了,我也不想再提分手,可他还是这个德xing,反正你最好啥也别卖给他,行不?”
我说:“就算我想卖,他也拿不出钱来吧。你不是也说了房东一直催房租呢,都穷成这样,还拿什么请佛牌?”
她摇摇头:“谁知道他又想出什么招来,他投工程里那几万钱,都是他妈妈的定期存折往出取。每次用钱都去找他妈,他妈先骂他,最后还是会给。他爸妈离婚多年,他妈都改嫁七八年了,攒的钱是老本,现在估计也被陈qiáng折腾得差不多了。”
听到这里,我真是对这个陈qiáng恨得牙痒痒,什么叫败家爹和败家子,这就是典型。于是我告诉她,肯定不会再卖给陈qiáng一分钱的东西,让她放心。
几分钟后,陈qiáng打完电话进店来,说:“这帮人,办事太磨叽,晚上还要找我喝酒。”
他女友无奈地说:“成天请他们吃饭喝酒,开工的事到底有没有眉目啊?”
陈qiáng坐下:“好事多磨,急什么,刚才我给我妈也打了个电话,让她给我打五千块钱急用。田老板,等我一会儿,最多半小时,等钱到了我就取出来。”
他女友焦急地看着我,我想了想,说:“不好意思,哥们,这条冷孔派的牌,昨晚有个朋友已经jiāo钱预定了,不能卖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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