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乃家居住的地方本来就是平民区,地处披集府的西北。属于城市边缘,这座坟场看起来不小,借着月光,缓坡地势密密麻麻地全是坟包。虽然这两年多,我在泰国也去过好几次坟场。但每次去都会比较害怕,实在是做不到那些黑衣阿赞的胆量,有时能在坟场连续加持十几天甚至几年(泰北黑巫婆难等就是),几乎要把坟场当成家了。
出租车司机问我们:“怎么这么晚要来坟场?”我也没多解释,只告诉他在这里等我,最多半个小时,我还要返回,司机答应了,让我们尽快,这种地方太瘆人。他不想多作停留。
五个人走进坟场,乌乃似乎很害怕,小声地哭起来,他妈妈抱着他的肩膀轻轻安慰,说这么多人保护你呢。不用怕。老谢故意走在我们几个人当中,看起来比乌乃还要害怕。
这时,乌乃指着右前方的一条坡沟:“在那里摔过。”
“什、什么意思?”老谢问。
乌乃的父亲说:“哦,两年多前我骑摩托车带着乌乃去他舅舅家,回来的时候天太晚。我想抄个近路,就从坟场穿过去。我让他坐在后面抱紧我,经过那条坡沟的时候,摩托车前轮卡在石头上,乌乃就从车上摔下去。他大哭起来。我劝了半天也没好。回家后的好几天,他每天都在哭,还说有人摸他的脸。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会带他从这里经过。”
原来是这样,我心想这孩子当初真是吓坏了,不然怎么会对那条坡沟印象这么深刻。
朝坟场中央走的时候,我对乌乃说你要是看到什么人,就要告诉我们。刚说完,乌乃就仰头对我说:“刚才有好几个穿灰衣服的叔叔和爷爷在旁边站着……”
我们几个人连忙回头,问他在哪里。乌乃用手指过去。当然是什么也没有。老谢抓着我的胳膊:“田、田老弟,你看到没,也是和我们一样来办事的吧?”我笑着说哪有那么多人大半夜来办这种事,我是什么也没看到,肯定是鬼了。
老谢吓得脸煞白,乌乃的父母也说不出话。我不想多做试验,就说可以回去了。看得出来,没人愿意在这种地方多呆一秒钟,可回到坟场边缘,却发现出租车不见踪影,看来是嫌我们太慢,又不想在这种地方停留。只好先让乌乃的父亲把两人带回去,我和老谢留在坟场等他再回来接我们。
目送着乌乃父亲载着两人驶离,老谢双腿直哆嗦,对我说:“田老弟。你、你怎么不让我先回去啊,这地方真不想多呆。”
“你先回去?那你让谁留下?乌乃他妈,还是乌乃自己?你好意思吗?”我哼了声。
老谢说:“唉,也是。不过你有没有留意他爸爸说的那件事?”我说我早记在心里了,两年前刚好是乌乃三岁左右。在坟场摔倒,吓得够呛,又说有人摸他的脸,估计就是那时候出的问题。老谢也说没错,极度惊吓加上坟场yīn灵众多,可能在那时候,乌乃就成了灵异体质,也有了灵眼。
我说:“这种qíng况得怎么解决?”
“找阿赞洪班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只要是阿赞洪班能解决后,就尽量别找外人。”老谢抱着肩膀,勉qiáng嘿嘿地笑着。我心想原本打算去找阿赞Nangya呢,你这么一说,我还不好意思拒绝,敢qíng钱都让你给赚去。我顶多拿个小头。
生气之余,我忽然吃惊地看着老谢身后,同时连连后退。老谢连忙回头看,空dàngdàng的坟场什么也没有。他脸都白了:“有、有、有什么?”我没回答,转身撒腿就跑,老谢“妈呀”一声,跑得比我还快,没几秒钟就奔出十几米远。我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老谢边跑边回头。看到我这样子,才知道被我给耍了,悻悻地小跑回来:“田、田老弟,你这样有、有意思吗?”
我哼了声:“你有意思,什么生意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赚大头,是吧?”
老谢擦了擦汗:“我这不也是习惯成自然嘛,阿赞洪班施法便宜,到时候赚头我俩平分,行了吧?”我说你怎么就不想着多照顾点儿Nangya的生意,她可是要筹钱修自己的寺庙,还想当鲁士呢。
“哦……也行,要不下次?”老谢说。我压根就没指望他,就说我俩共同接生意的机会不多,下不为例,再有这qíng况,你必须得和我商量着来,老谢连连点头。
乌乃把我俩载回到酒店,躺在客房的chuáng上,因为太累,我很快就睡着了,即使从隔壁传出老谢那震天的呼噜声。
次日早晨,老谢把qíng况和乌乃父母一说,两人听到收费要十几万泰铢,顿时连连摆手。说把这屋里所有的东西全都卖掉,也换不来这么多钱。我说:“你们儿子乌乃是灵眼,肯定是小时候在坟场摔倒时惊吓过度,魂魄暂时离体,又被坟场的yīn灵接近,就成了灵异体质。他以后会经常看到灵体,而且每次都会大病,你们敢保证以后不会病重伤身吗?人命可是钱换不来的。”
第0631章事出有因
道理两人都懂,可他们完全拿不出那么多钱,也只好叹气作罢。我和老谢互相看看,心里别提多沮丧了,这两天算是白费了劲。
出了乌乃的家没走几步,看到有几户邻居家的人都站在门口,向外探头张望。看到我和老谢出来,这些人下意识缩身,看来就是在关注乌乃家。有个年轻女人走出来,快步来到我和老谢面前:“你们是帮乌乃驱邪的法师?”
“你怎么知道?”我回答。
年轻女人问:“解决了吗?是什么问题?”老谢说病根已经找到,是乌乃幼时在坟场摔倒,被yīn灵纠缠成了灵眼,可他们家出不起钱,只好算了。那年轻女人回头朝某户人家的一位老妇连连招手,那老妇走过来。年轻女人激动地说:“什么灵眼,他就是个小灾星,就算有灵眼,也不希望他预言别人的死活,不能再让他住在这里!”
两女人气呼呼地闯进乌乃家。另外还有几人也都从自己屋中出来,进了乌乃的家。我和老谢连忙跟上,看到这些人围着乌乃家三口人,激动地指责他们,要他们搬走,不然就要他们好看。
大家吵了半天,我和老谢过去拉架,告诉大家乌乃是无辜的,这种鬼鬼神神的事qíng谁也不希望撞到,每个人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你们真想让乌乃恢复正常。就帮他想办法凑足施法的钱。
这下所有人都不出声了,脸上露出不屑的表qíng,老谢嘬着牙花:“又不想乌乃有这种灵眼的能力,又不愿意出钱,你们难道真想看到这三口人躺在路边睡觉?”
乌乃的父亲说:“我去亲戚家走一圈。向他们借些钱试试。”乌乃妈妈也表示会去弟弟和妹妹家碰碰运气。
我和老谢先回孔敬去听消息,在老谢公寓的斜对面旅馆住下。过了五六天,我给乌乃父亲打电话,催问结果。他说:“已经借到十万泰铢,但还差五万,再给我几天时间吧。”
说实话,真不想接这种穷人的生意,看到他们四处借钱,我能理解那种滋味,肯定没少遭白眼和斥责,但又不能为了可怜他们而不赚钱。老谢倒是沉得住气,说等就等,反正他不着急。
在孔敬这几天都是我请老谢吃饭,一日三餐还得有酒有ròu,我说:“生意还没接成,你先把我赚的那份钱给吃光了,这可不行。”
“哪有这么夸张啊?”老谢吃得满嘴流油,“反正田老弟你自己也爱吃ròu,无非多我一双筷子嘛!”我心想哪是一双筷子这么简单,那简直就是多了头猪。
又过了好几天,乌乃父亲终于给我打来电话,说钱已凑齐,老谢马上带着阿赞洪班来到披集。见面后先让乌乃家付了三万泰铢的定金,乌乃看到阿赞洪班,眼神中就露出奇怪的神色。我问他看到了什么。乌乃小声说:“那个叔叔全身上下都有黑色的棉花糖……”
很明显,他指的是阿赞洪班被黑气笼罩,修黑巫法的人都这样。阿赞洪班摸了摸乌乃的额头,念诵了几分钟经咒。这时乌乃用力后退,害怕地指着阿赞洪班。对他妈妈说:“我害怕,他身上有蛇,黑色的蛇,在天上飘。”
“这是什么意思?”乌乃的父母问。
老谢说:“这位阿赞洪班师父是专门修缅甸控灵术和傩术的,法术也是一种yīn气,能被乌乃所看到,没关系。”
到了半夜,阿赞洪班让乌乃躺在chuáng上,他盘腿坐在chuáng边的地面开始施法。灯全部关掉,阿赞洪班刚把傩面具戴在脸上。我忽然看到窗户外面有几个黑影在晃动,黑沉沉地看不清是什么。
乌乃的妈妈很害怕:“那、那是不是鬼的影子?”这时,窗外隐约传来人的低声说话,原来是左邻右舍听说此事,特意大半夜来窗前听热闹的。老谢走到窗前。伸手敲了敲窗户,告诉外面的人不要凑热闹,快回家去,明天就知道结果了,那些人才散去。
阿赞洪班开始吟唱巫咒。我们都站在旁边,屏住呼吸看着。十几分钟后,躺在chuáng上的乌乃侧着头,似乎看到了什么。他的头慢慢转动,盯着空中某个看不见的东西。阿赞洪班从怀中取出那柄巫刀。缓缓举起,向空中挥舞着,好像在砍什么。
躺在chuáng上的乌乃忍不住伸出手去抓,忽然,他的右臂伸直,上半身也离chuáng而起,好像被透明人抓着右臂凌空拽起来。乌乃的妈妈叫出声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他爸爸也下意识迈上前几步。阿赞洪班站起来,用巫刀在乌乃右臂上方的空中猛地挥落。乌乃身体又重重落下,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我看到窗外又有几个黑影,气得走过去,轻轻把窗户打开。准备把外面的人赶跑。可打开窗户却什么也没看到,连忙再关上,黑影又出来了,我这才知道是yīn灵。
那边阿赞洪班把巫刀平放在乌乃胸前,乌乃闭着眼睛,身体来回乱扭,好像很痛苦。他喘着粗气,说:“别、别摸我!”阿赞洪班念诵巫咒的速度加快,把左手按在乌乃额头,他渐渐平静下来。再也不动了。
阿赞洪班将巫刀收好,取下傩面具,对我和老谢点点头。
我打开电灯开关,乌乃父母跑到chuáng边,阿赞洪班阻止他们的行为,让他们不要打扰,明天再看效果。
为了打消乌乃父母的疑虑,我让老谢陪阿赞洪班去旅馆过夜,我则挤在乌乃的小chuáng上睡了半晚。次日上午,乌乃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反应很迟钝,问什么半天才回答。他父亲急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治好灵眼,他却成了傻子?”
这时老谢和阿赞洪班来到,看到乌乃的样子,阿赞洪班说:“他的状态每天都会有不同变化,十天左右就会恢复成普通人的体质。”但乌乃的爸妈不信,没办法,我只好又留下来为人质,在乌乃家里睡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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