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做什么,田老板?”裘先生并没有把佛牌还给我的意思。
我说:“她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怎么念心咒?”裘先生问要是不念心咒的话,这佛牌能起到效果不,我想了想。实话告诉他不用心咒做入门,佛牌的效果就会少很多,能有三成就不错了。
裘先生想了想,问:“总能有点儿吧?”我心想他明显是想请这东西,正所谓病急乱投医,在北京大医院做个试管起码也得好几万,他们无非是想再花几千给自己上个保险而已,我又有什么理由把钱往外推呢。
这时听到语音叫号器的扬声喇叭在喊“裘敢兵”的名字,裘先生连忙跑过去,拉起儿子就往诊室里走。一名男医生走过来,问:“你儿子昨天就没成功吧,他爱人能帮忙吗?”裘先生说儿媳妇什么都不会。帮不上。男医生说那怎么办,裘先生无奈地说实在不行就得我帮他了。
男医生哭笑不得:“你怎么帮?哪有爸爸帮儿子弄这事的,一般都是配偶来帮忙,怎么也是个女的啊!”裘先生直叹气。说也没办法,总不能让他妈妈去吧。男医生忍不住笑出来,告诉他可以去马路对面,有个成人用品商店。里面有卖飞机杯的,你买个回来吧,裘先生喜悦地连声答应。
旁边或坐或站的很多患者和家属都在注意着裘家的动向,似乎当成笑话。大家都看出来了,这是轮到裘敢兵去取jīng室取jīng,可他是智障,看样子不比他老婆qiáng多少,连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都不会。裘先生bī得要亲自上阵帮儿子完成大业,男医生可能也是实在想不出那画面有多别扭,于是提出了飞机杯的建议。
裘先生要下楼去买东西,对我说先等他一会儿,中午吃饭的时候再给我钱,我知道在大医院排队检查是费时间的事,就说:“不急不急,你快去吧,先帮你儿子把这事对付了再说。”
等裘先生把飞机杯买回来之后。就和儿子进了取jīng室。过了足足半个小时,很多男患者纷纷向护士投诉,说那个傻子和他爸爸进去很久还没出来,这边还有事呢。不能老等着。医生去敲取jīng室的门,父子俩走出来,裘先生额头全是汗,对医生摇摇头:“再给我点儿时间行吗?”
“怎么回事,弄不出来吗,是太紧张了吧?”男医生问。
裘先生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我儿子脑子笨,他、他硬不起来。”男医生说平时也都不行吗,裘先生点点头,说在家里的时候做过试验,什么色qíng画报、成人电影都没效果,那阵子我还花钱从街上的洗头房找了个漂亮小姐回来帮儿子弄,可儿子就会站着傻笑,那东西就像假的似的,完全没反应。
男医生说:“那你们还给他开单子化验?”裘先生说不是想碰碰运气吗,以为这次能行呢。男医生让他去找主治大夫,重新开单子做穿刺取jīng。
协和医院永远人满为患,裘先生又忙了一个小时才把单子开好,我这边饿得都打晃了,办完后下楼到对面的饭店吃饭。两人分别架着小两口行走,不知道的还以为绑架。在饭店点完菜之后,裘先生歉意地说:“没办法,你不要见笑啦。”裘敢兵坐在座位上,有时抬头看看我,有时又看看他爸妈,总之就是谁说话他就看谁一眼。而他老婆就呆呆地坐着,谁也不看,像木雕似的。
我知道这两人属于重度弱智,就算你指着鼻子骂他们是猪生出来的,他们也绝不会生气,因为听不懂。于是我说:“你们夫妻也真不容易,可你儿子已经是这样,为什么偏偏找个比你儿子还……还这样的儿媳妇?光伺候他俩,还不把你们累死?”
第0732章请南平
裘老伴叹着气,用几乎让我听不懂的广东方言说了好几句,我勉qiáng听出她的意思是儿子傻成这样,哪个正常女人愿意嫁给他。裘先生说:“等我抱上孙子就好啦,现在我俩才五十岁,身体也硬朗,等孙子长大成人,既能伺候他爸妈。也能顺便照顾我们,那时候我俩也就可以享享清福啦!”
对这种想法我只能笑着摇头,心想这算盘打得看似有道理,可如果你孙子还没成年,你老两口万一生了病谁来管呢?
饭菜上来了,裘先生夫妻就像哄一岁小孩似的,让儿子吃饭,我很惊讶他居然会用勺自己吃饭。裘老伴用勺去喂儿媳,我又很惊讶,这个女人居然连嚼饭和吞咽都要别人在旁边指导。看着她这副模样,我甚至觉得自己都不太会吃饭了,和两个这样的人坐在一桌,也完全没食yù。
正吃着,突然听到一种熟悉的声音,然后又闻到那种浓烈的臭味,这时服务员过来上菜,把她熏得差点儿把盘子扣到裘先生头上,捂着鼻子脸都绿了。而我更惨,正在喝疙瘩汤。听到这声音、闻到这味道,看着碗里那些疙瘩,我把嘴里的东西全吐出来了。
裘老伴很有经验,立刻把儿媳妇从座位中拉起来,她还要去抓桌上的饭勺,看来是没吃够,但被裘老伴qiáng行拽走。裘先生问服务员卫生间在哪里,那服务员捂着鼻子指向角落。
这饭要是还能吃下去,我就不是人了,快步走到饭店门外,大口喘了半天气,才算缓过来。裘先生也走出来,脸上全是无奈。我提出让他付余款,两人到了附近的银行,裘先生取出三千块钱给我,我打了收条。辞别裘先生,乘地铁到北京站就打道回府。
在半路上,收到裘先生发的短信,让我出主意,怎么样才能让他儿媳妇自己念心咒出来。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先没回复,而是从手机中翻出一个在上海当外科医生的客户,让他帮我打听两个重度智障生的孩子,智力正常的机率有多大。
那客户在半小时后回短信:“比把钱包故意扔在地上被人捡走的机率还高。”我心想这可惨了,到时候生出个小弱智来,裘先生还不得骂我。可又一想,最快也是十个月以后的事,到时候可能裘先生都把我给忘了,cao那个心gān什么!
我回短信给裘先生:“这个我真没办法,要不然你去医院问问jīng神科的大夫,他们比我们专业。”
大概十来天后,裘先生给我打来电话,称已经回到广东老家,可他们想尽了各种招数,也没教会他儿媳妇念这个心咒。她连自己名字都念不好。这心咒简直和要她的命一样。我实在没办法,就说问问泰国方面。
给老谢打去电话,一说这个qíng况,把他笑得差点背过气去:“田老弟呀,这种客户你也理,真有耐心啊。我看还是别管了,他自己愿意请牌,至于怎么用。那就不关你事。”我说客户以后还会再缠我,你帮出出主意。
老谢想了想:“要不这样,让那个傻女人的老婆婆用心咒做入门,自己佩戴,要是南平妈妈能入灵,就让她在梦里许愿,看南平妈妈的反应,要是它的yīn灵同意,不就行了吗?”
“也就是说,还是让别人代替那傻女人来供奉?”我问。老谢说也只能这样了,反正我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可以让她只供奉而不佩戴。挂断电话后,我又给方刚打去电话,他冷笑几声:“我有个最好的主意。”
我连忙让他快点儿讲,方刚说:“上chuáng睡觉。”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刚要再问,他说马上要脱衣服开始按摩,把电话挂断了。
躺在chuáng上想了半天,我觉得老谢的办法是唯一的选择,就给裘先生发短信,让他老伴去供奉,又嘱咐了很多注意事项。
裘先生问:“你是说,这个佛牌里的什么南平妈妈,还能和人在梦里面沟通?”我说很有可能,让你老伴做好准备就行。
第二天裘先生又打电话来说昨晚让老伴认真念了心咒,但什么梦也没做。我说以后可能会有,慢慢等吧,不然就午夜再做一次。次日早上,裘先生又来电话了,这次的语气很兴奋,说他老伴昨晚还真梦到了一个女人,问她有什么要求。老伴按嘱咐的说想求它保佑自己的儿媳妇顺利怀孕。生出健康的大胖小子来,一定要是男孩。
“那女人就是南平妈妈啊,”我连忙说,“它怎么回答的?”
裘先生高兴地说:“它没说话。我老伴说了好几遍,后来就突然醒了。”我心想这不太对劲啊,南平妈妈的佛牌我这两年也卖了有二三十块,虽然不是每个客户都能在做入门之后和南平妈妈通梦。但只要通梦的,南平妈妈都会表示可以保佑供奉者,而裘老伴为什么没得到承诺呢?
我问:“我当初不是怎么教你的吧,为什么非要说让南平妈妈保佑你儿媳妇必生男孩?女孩就不行吗?”
“当然不行啊!”裘先生理直气壮地说,“不生男孩的话,怎么给我们老裘家续香火。”我真想回击他说就你儿子这副傻样,你觉得他能续出什么好香火来。当然,这种话只能成为潜台词,表面上还得附和,但我说:“yīn灵虽然有法力,但也是有限的,不能什么愿都乱许。如果你儿媳妇没有生男孩的命,你老伴在供奉的时候非要求男孩,恐怕yīn灵也帮不了。”
裘先生明显不太高兴:“田老板,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吧,你说这佛牌很灵验,什么都能行。”我说当初你也没说非要生男孩吧,只说保佑你儿媳妇顺利怀孕生出健康孩子来。裘先生说:“当初我说的就是要儿媳妇生个大胖小子!”我懒得和他多废话,就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总之按我说的方法多用心咒去供奉。白酒要优质的高度酒,变质了就换换。如果再次和南平妈妈通梦,最好别说非要生男的话。
之后的两个月,裘先生又给我来过两通电话。说他儿媳已经顺利怀上,施的试管婴儿手术很成功,双胎掉了一个,剩下那个胎儿发育正常。我说这是好事,他又说,这两个月内,他老伴又和那个什么南平妈妈通梦过几次,我问你老伴有没有提非要孙子的话,他说:“当然要提啊,就是想看南平妈妈怎么说。可是好奇怪,它每次都不回答,只在最后一次说了句‘非改不可也行’的话,是不是没效果?”
我说:“要是没效果,她怎么可能梦到南平妈妈?你如果从别的牌商手里请,真假牌都不一定。但还是那句话,你儿子夫妻都傻成这样,后代也是智障的机率非常大。请了南平妈妈,能保佑你儿媳生个健康孩子已经是万幸,就别再提过分要求了。那句非改不可也行的话,恐怕不太好,这很可能说明你儿媳是注定要生女孩的。如果再次和南平妈妈通梦,千万改口过来。”
没想到,我这番话竟然惹怒了裘先生,他在电话里提高音量,很不慡:“你这人怎么说话?什么叫傻成这样?什么叫智障?他们俩就是比别人笨一点而已,至于你这样丑化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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