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方刚问:“登康来jīng神医院gān什么?”
“对了,你刚才不是给讲过,登康的爸爸中了他施的魂魄降。成了jīng神失常的人吗?”小杨忽然说道。她反应真快,我和方刚看了看,都没说话。
探视需要手续,否则不让进。方刚打听刚才那个叫登康的人,工作人员看了看我们,也不回答。方刚对我点点头,我打开皮包,里面有昨天解降客户给我的生意钱,我数了几张马来西亚钞票递过去,称我们是登康的朋友,因为被事耽搁,就落在后面了。
那工作人员看了几秒钟我手里的钱,说:“你们可以打电话给他,让他出来接。”我又求了半天,这人居然不吃这套,让我们惊讶。可能是之前在东南亚用钱办事太痛快,现在遇到个较真的,还有些不习惯。
方刚哼了声:“打就打,我们又不是小偷!”没办法,我只好一手握着钱。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拨通登康的电话。他问我什么事,我直接说就在jīng神医院门口,你出来接我们吧。
登康十分意外:“你们在哪里?”我说已经看到你进去了,现在工作人员不让我们进,你快出来。登康沉默了几秒钟,挂断电话。
大概五分钟之后,小杨指着门口:“出来了出来了!”登康走到我们面前,那工作人员探头出来,问他是否和我们是朋友。这人还挺谨慎,看来是怕我们找登康麻烦。登康点了点头。工作人员这才放心,把我手里捏着的钞票抽走,缩回身继续看报。把我给气的,原来这工作人员自有他的一套原则,既不想担负担,又想收好处。
“你们一直跟着我?”登康不太敢相信。小杨笑嘻嘻地说是啊,我们怕你被那个狗熊导游给威胁,所以想来帮你。登康失笑,摇摇头转身就走。我们在后面跟着进了大楼,两旁都是铁门的房间,各种声音很杂乱。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牌商都这样,反正我在这三年的牌商生涯中,至少去过好几次jīng神病院了。表哥工厂中大奖的胡三qiáng、华欣市跟jì女要好的刘先生、要杀夫的香港琼姐,这是我见过的。还有好几个我知道但没去看过的,不过这些都是客户。现在却是跟着登康,还不知道看望谁。
在一楼,登康把证件展示给医生,这医生带着我们来到顶楼的某铁门前,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很简陋。只有一张铁chuáng和一个抽水马桶,别的什么也没有。chuáng边坐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和我以前探视过的客户不同,这人一动也不动,就像木雕泥塑。
医生掏钥匙打开门,用马来语和登康沟通着。我们听不懂。登康进去之后,那老人也没动弹,就像完全没看到。登康走到老人对面,双手抱在胸前,背靠着墙,看了看我们,就把头转向窗外。
“这是……”我发问。
其实我们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没确定,方刚问:“是你爸爸?”登康点点头,眼睛仍然看着窗外。小杨忍不住问登康为什么不和他爸爸jiāo流,多可怜的老人家。
登康哼了声:“你来替我jiāo流吧。”
小杨也没客气,径直走到老人面前蹲下,笑着说:“您就是登康师父的爸爸吗?”老人根本不动,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方刚问登康怎么回事,登康说:“半年前我在山打港的一名牌商朋友告诉我,他在网络上看到有卫生部发的消息,公布了很多与家属失联的jīng神病人。其中有位老人的信息中显示,他是泗务人,儿子叫登康。这牌商知道我也是泗务人,就觉得好奇。把那网页用手机拍下来,展示给我看。我一眼就看出照片上那个男人就是我父亲,这才找到他。”
“可是他已经完全不能和人jiāo流了?”我问。登康点点头,说医生告诉过他,这位老人在两三年前就被jīng神医院收治。当时是在某凶案现场发现的,有个女人剖腹而死,老人在旁边只会胡言乱语,案子也没破。后来渐渐连胡言乱语都不会了,就是沉默。给饭就吃,给水就喝,想大小便就自己去找地方,没地方就随地解决,和猫狗一样。
登康说:“我没敢说是他的儿子,怕被医院捅到警察那边去。再牵出当年的凶案,只好说我是他的侄子。好在我补齐了三年的收治费用,医生也没多问,但劝我带他出去。我说想给他治病,医生说以东南亚的医学水平恐怕不行。可以去日本或者欧美澳试试,但可能需要很多钱。”
到现在,我和方刚恍然大悟,才明白为什么一向不太看重钱的登康,居然私下跟拉贾那家伙串通,一起行骗,原来就为了多接大生意,好凑出钱来给父亲治病。这让我想起老谢,一个是治儿子,一个是治父亲。这真是造化弄人,当初他爸爸被鬼迷住心窍,一心跟着那个寡妇,害死老婆和儿媳,登康极度痛恨亲爹,但又下不去死手,只好给他下魂魄降,然后对鬼王假称已经用降头术害死父亲。时隔几年之后,登康居然还能和他爸爸相遇。按理说应该是好事,可又要凑巨款给他治脑子,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又尝试和他爸爸对话,可这老爷子真是病得没救,我问十几句,他只看过我一眼,然后就再也不理我了,就像老电影《追捕》里的杜丘装傻一样。
四个人就在病房里沉默了半小时。还是登康首先走了出去,我们三个紧跟出来。方刚问登康这段时间住在哪里,登康说:“我已经从山打港搬到这里了。”我问他以后打算怎么办,登康说尽量凑够钱,因为爸爸已经六十多岁,医生说时间拖得越久,大脑的损伤就越大,能治好的机率也越低,所以要尽快。
“我手里最多只有不到五万人民币,田七也不会比我多到哪里去,跟你要的数字差得太多。”方刚说。
吃过晚饭,我们四人来到登康租住的公寓。和方刚的住所差不多,只有一间卧室,和不大的客厅,里面设有简单的地坛,那颗劳差的头骨域耶就摆在上面。登康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也算好朋友,可我总不能卖掉房子借钱给他。
第0904章大手笔
出去后在附近找了家旅馆,我订了两个房间,一间给小杨,另一间有两张chuáng,我和方刚躺在chuáng上。才晚上九点钟,大家都没有睡意,小杨觉得无聊,就跑到我们的房间,坐在沙发上和我们闲聊。我手机响起,是费大宝打来的,先是对我表示感谢,说这几天他越来越清醒,还很后怕,说要不是我,他非被那个女鬼缠死不可。
我说:“好在那是个善良的yīn灵。不然你真就要完蛋了。”闲聊几句,费大宝说明天要来泰国找我和他大哥玩,我说现在我们在马来西亚,小杨也在呢。费大宝立刻来了jīng神,问我们是不是来旅游的。我对他说了登康的事。
费大宝问:“登康师父的老爸得了jīng神病。没钱治,要好几十万块钱……这可是个难题。”我说可不是吗,去哪里弄五六十万元人民币给他,就算每桩施法的生意能赚两万,他也得连续一个月每天都有生意可接。这不可能。
“要是登康有你这种忽悠投资人出钱的运气就好了!”我打趣道。小杨听出我是在和费大宝通话,就把手机要过去,跟费大宝聊起来。听说小杨说:“你这家伙,偷了田哥的佛牌,拉到几百万投资,现在登康师父有难处,要么你gān脆借五十万给他算了,反正登康师父慢慢接生意,没几个月就能还清。”
我心想,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惜费大宝和登康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借,别说登康,就算我和于先生也没这么大面子,方刚也许还可以。但我觉得他的面子也不值五十万,最多五万。
这时看到小杨惊喜地叫起来:“真的呀?你愿意借吗?”我和方刚坐直身体,仔细地听着。小杨把手机jiāo给方刚,我心想这明明是我的手机,怎么给他了。
听方刚在电话里说:“钱是你小子的,为什么要征求我的意见?登康又不是我亲戚!”又说:“我说可以,你就借?”我忍不住低声问小杨,她笑着说大宝要去问他大哥,也就是方刚,因为大宝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登康以后会不会赖账,如果方刚说行,他就肯借。
“那你就借吧,登康这家伙虽然招人厌,但还不至于赖你小子的账。如果真赖了,你就来朝我要。”方刚抽着雪茄。慢慢说。
随后他把手机还给我,费大宝在电话里告诉我,说于先生和登康都是他最佩服的阿赞师父,要不是有泰国佛牌,他也不能发这笔横财,所以同意借钱给登康师父。但也有个条件,以后他希望登康师父能去趟无锡,在他朋友面前展示施法,让那帮不信鬼神的人心服口服。
我很想笑,什么心服口服。费大宝就是想在朋友面前炫耀,说自己有个泰国法师的朋友而已,就满口答应下来。
“可有个问题,登康就算凑齐了钱也得带他老爹去医院治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凑齐钱还给你,也许要几个月,或者大半年以上,你得有心理准备。”这是我的顾虑,毕竟费大宝的投资人说半年后要来看业绩的。
费大宝满不在乎:“管他呢,钱在我手里就是我的,怎么花,什么时候还,那还不是我说了算,没事!”
虽然费大宝同意借钱,但我很有些担心。主要是怕登康几个月或大半年都无法还清,到时候费大宝被债主找麻烦可怎么办。
商量过后,大家决定在吉隆坡碰面。小杨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和方刚去找登康,他听说费大宝居然愿意借给他五十万元人民币,顿时愣住了。问为什么。方刚嘿嘿笑着:“还记得那块蜈蚣宾灵吗,我们搞掉阿赞尤之后,被费大宝偷偷拿回无锡,我给了他心咒。这家伙想发财,没想到真的就发了一笔。有人给他的空壳公司投资五百万块钱人民币。刚才听说你急用钱,他表示会借你,因为他最崇拜泰国的阿赞,也崇拜你和于先生。”
登康两眼放光,欣喜地让我们别骗他。小杨说:“是真的,这两天大宝就会来吉隆坡,到时候你就知道啦!”把登康兴奋得直搓手,还搂着我的肩膀哈哈大笑,这才让我们觉得他正常了些。
两天后,我们在吉隆坡机场接到费大宝。这小子仍然是一身名牌休闲装,还戴了一块崭新的手表。我最喜欢表,拿过他的手腕一看,居然是江诗丹顿,把我羡慕得眼红,看来又是用投资人的钱买的。
费大宝跟登康握了握手,方刚拍着他的肩膀:“小子,你用投资人的钱,在登康师父身上投资,其实也不亏。以后你要是真当了牌商。登康就是你的坚qiáng后盾,你也像田七似的,在无锡开一家佛牌店,不时地邀请登康去开法会,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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