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gya跪在地上,垂着头,双手合十,不停地念诵着经咒。因为是比较简单的汽油火化,所以过程有些长,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这期间Nangya始终在用经咒加持,估计是想让洪班的yīn灵得到安慰。老谢哭得很难过,好几次都要歪倒,都是我扶住他。陈大师虽然和老谢没什么jiāoqíng,但洪班的死也让他很愧疚,所以一直都在流泪。
在寺庙等待取骨灰的这段时间,Nangya脸上的表qíng除了悲伤还有怨恨。说实话,和她jiāo往近两年。无论大事小qíng,都没看她这么生气过。我始终觉得,Nangya与洪班之间虽然jiāo往很少,但却有着一种微妙的jiāo流,不同于那种常规的碰面、谈话和办事接触,但却更有深度,也许这就是所谓的“jiāo心”吧。
而她的怨恨,显然是针对陈大师。按他的说法。因为寻找能打人的工具而耽误了施救,其实我也觉得说不通,就算你陈大师是绅士,不会打架。但在关键时刻,从后面勒脖子、掐人总会吧?用得着花那么长时间去找棍棒?也难怪Nangya怀疑他是故意所为。但也说不好,有人在关键时刻经常大脑短路,会gān出很多犯二的事。
到下午两点多钟。方刚和阿赞巴登赶到披集,当两人急匆匆地走向寺庙后院的火葬塔时,老谢刚好把洪班的骨灰盒取出来。看着老谢悲伤的神qíng,方刚喘着气。有些不能接受。毕竟他连洪班的最后一面和遗体都没看到,现在只有骨灰盒在他面前。
“为什么?究竟怎么死的?”方刚质问。
我低声对他说就不要再问老谢了,现在他qíng绪不好,又仔细把经过说了一遍。看到Nangya愤恨的模样,方刚也向陈大师投去怀疑的目光。陈大师知道怎么回事,连忙过来解释。方刚没说话,只冷冷地看着他。
为了避免尴尬,我只好让大家先离开寺庙,回Nangya的庙里去再说。回到庙里,老谢一直喃喃地说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来暗算。我对老谢简说了在香港联合开法会,和吴经理当众受rǔ的事。
老谢看了看我,又看着陈大师,没说话。这时,Nangya提出,要求老谢把洪班的骨灰先存放在庙中,她要连续加持数日。让洪班的yīn灵彻底得到安慰和超脱,因为她不希望洪班的yīn灵始终徘徊在yīn间,而得不到解脱。
老谢点头表示同意,但说最后他还是要把骨灰带回腾冲。安葬在洪老伯或者洪霞的坟旁。Nangya说她加持之后就可以,到时候要和老谢共同去腾冲。
陈大师对老谢说:“我有位朋友居住在广州,他拥有两架私人直升飞机,到时候我可以让他提供一架出来,先从广州飞到昆明,然后再去腾冲,这样就不用乘车走麻烦的盘山路,可以直接越过山脉。飞到洪班师父所在的村落。”
我觉得不太妥,我们是去安葬洪班的骨灰,又不是旅游度假,何必搞得这么张扬。方刚冷冷地说:“就算能飞到腾冲,那种县城也没有航空燃油可买,到时候没油,怎么开回来,总不能大家推着走吧?”
陈大师觉得也是。他想了想,刚要说什么,Nangya却说:“你走吧。”
“什、什么?”陈大师有些意外。坐在地板上的Nangya抬起头,看着陈大师:“请你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见到你。”陈大师脸色很尴尬,连忙来到她面前跪下,说他真不是故意所为,现在也很后悔,请求她原谅。
Nangya摇摇头:“不用再说了,走吧。”陈大师苦着脸,还要说什么,一直坐在旁边。无声流泪的老谢却突然大吼:“你就是故意,还解释个什么?Nangya让你走你就走,为什么非要死皮赖脸地留着?要不是因为你,Nangya能被那个家伙跑来暗算吗?”
不光陈大师,连我和方刚都很意外,没想到老谢能发这么大的火。陈大师惊讶地看着老谢,说:“为、为什么这么说?”
老谢很生气:“你说为什么?要不是你非答应那个吴经理开什么联合法会,她会有机会给你下降头水?后来她自食其果。又把这笔仇算在你头上,这才又结仇的!”陈大师疑惑地说就算和吴经理结仇,她为什么不来找我的麻烦,而是跑到泰国披集去暗算Nangya呢。
“还用问吗?她哪里有仇家?”老谢更加生气。“香港有多少人都知道女阿赞Nangya是你陈大师的最爱,她吴经理会不知道?毁了你最爱的人,才能让你更痛苦,她才开心!”听了老谢的话。陈大师似乎明白了什么,身体猛震,半天没说出话。
Nangya摇了摇头,对陈大师说:“都不要说了,你走吧。”
陈大师yù言又止,苦笑着连连点头:“好,我走。”慢慢站起身,看了看我,转身走出寺庙。
按老谢的说法,洪班的死就算不是陈大师故意磨蹭时间,也和他脱不开gān系。看着陈大师远远走到树林旁边的路口,站在那里发呆,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往哪边去。陈大师不懂泰语,连去什么地方乘车去曼谷都不知道。我向方刚讨了车钥匙,想把陈大师载到BRT车站。
“gān什么?”方刚看着我,“他自己有脚!”
我点点头示意知道,但除了想送陈大师离开这里之外,我心里还有其他的打算,所以我还是走出寺庙,开车来到陈大师身边,他上了车。
在驶往大巴车站的路上,陈大师始终不说话,后来却低声笑起来,这笑声很无奈,一边笑,一边摇着头。我忍不住问:“陈大师,你当我是朋友吗?”陈大师止住笑,看了看我,说是。
“现在没别人,你跟我实话实说,当时你是真没想到用拳脚去制止那个中年男人,还是有别的想法。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告诉第三个人,只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我说。
第1011章阿赞维布
陈大师半晌没说话,最后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当时我真是有些晕头,竟没想起没有工具也一样的道理。但在心里,也似乎确实有个声音在说,找不到也好,这就不能怪我了。”
我相信陈大师这几句话是发自内心的说辞,能让他直言承认有这种想法,已经很不容易,毕竟他完全可以不这么说。但非常生气,立刻踩刹车把车停住,愤怒地看着陈大师。他没有看我,只是垂着头。也不说话。
跟洪班师父相识也有一年多了,虽然他话很少,但我却从老谢的口中,和去云南腾冲了解到洪班很多事qíng。从洪班的身世。到他姐姐洪霞的尸骨被盗,再到他被玛丹所害,妻女惨死,所以我对洪班还是有很多同qíng的。在通过老谢跟洪班做生意的这些日子。他确实也帮过我们不少忙。再加上为救陈大师而去台湾,洪班冒极大风险协助Nangyagān掉给陈大师施咒的高山族巫师达瓦。可以说,我们这些人都跟洪班有出生入死的jiāoqíng。
而现在,洪班却从大活人变成了一捧灰。这不能不说跟陈大师有直接关系。我宁愿当时他并不在寺庙里,那样就可以说成洪班的死是老天注定,而现在,却让我无法接受。
过了半天,我才打起jīng神,缓缓启动汽车,继续朝大巴车站驶去。陈大师再没说话,只是发呆地看着前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大巴车站缓缓停车,陈大师问:“那个假扮客户的人,我们既不知道名字身份,也没留下照片,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办法查出来?”我说应该可以,等回去我就着手和方刚一起调查这个事。
“那你就多费心了,一定要查到这个人的信息!”陈大师说。
本来,我可以帮他买好去曼谷的车票,但并没有管,陈大师下车之后我就打算开走。按行程来算,从现在出发,他到曼谷也应该是晚上。陈大师弯腰透过车窗对我说。能认识我们这几个人也是他的荣幸,今后有事尽管开口。我没理会,他走向车站,我正要发动汽车调头,看到陈大师又转回来,心想可能是要我帮忙买票。
陈大师走到我身边的车窗,说:“田七,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如果Nangya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马上通知我。”
“就算你想帮,恐怕Nangya也有可能拒绝。”我不太高兴地回答。陈大师说没关系,只希望我能告诉他。当然只限那种大事,连我们这几位也解决不了的,我勉qiáng点点头。
回到Nangya的寺庙,大殿中只剩下方刚和老谢两人。不知道在聊着什么。我坐在老谢身边,听到他说:“洪班的傩巫术,在东南亚也没有几个人掌握,而且听Nangya说。当时她虽然闭着眼睛,但却qiáng烈地感应到大殿里有女xing的yīn灵,怨气极大,而且一直在念诵着苗咒。应该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洪班才能击败那个中年男人。否则在阿赞之间以yīn法相斗的qíng况下,就算你掌握比较特殊的法门,如果法力和对方相比差距比较大,就算你拼了命,也是没办法取胜的,更何况能把对手置死。”
我恍悟:“原来是这样!那个女xingyīn灵也懂得念诵yīn咒,那明显是洪霞啊!怪不得那中年男人法力qiáng大却死于洪班手中。可洪霞的yīn灵应该是在云南腾冲的深山里,怎么会跟随洪班师父来到泰国?”
方刚叹了口气:“鬼神的事。又有几个人能说得清楚?可惜就算有洪霞帮忙,也没能保住洪班的命。”
老谢黯然说:“至少它帮助洪班取了对方的xing命,不然的话,不但洪班要死。连Nangya的命也活不成。”听到这里,我心想,当时在腾冲深山,它还因为反对让Nangya修习洪家的苗巫咒而发怒,现在却是间接救了Nangya的命,真是世事难料。
看到摆在老谢身后的那个骨灰盒,我就想起平时跟洪班来往的那些事来。他说话不多,但每次说话都是中肯、准确和关键的。他在我们面前几乎从不笑,但却对我们有求必应,全力帮忙。今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不苟言笑的好心肠师父,不免神伤。
这时,我才想起那位死掉的中年男子。就对方刚说,要去问问Nangya那家伙的尸体在哪里。方刚说:“不要打扰她,现在Nangya心qíng不好。想查那人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肯定已经被警方弄到警局里去了。我们现在就去问。”
老谢眼圈仍然在发红:“我就不跟着去了,现在寺庙里只有Nangya自己,我得在这里守着。”他说得对,方刚告诉老谢。暂时把庙门关好,要是有什么事,马上给我们打电话。
和方刚来到披集府警察局,看到有位警官正是昨天在寺庙中用粉笔划线的人。我连忙过去问qíng况。警察告诉我们,已经将那名中年男子的尸体运到鉴证处让法医检查。方刚提出想过去看看,被警察拒绝。最后我们以两千泰铢的代价,换来这名警官亲自带我们去找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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