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末,他俩终于赶回到了南山村。
月光下,村东路口中间,蹲着一只白色的无毛怪狗。
“笨笨。”寒生喊了一声,笨笨口里“呜呜”的叫着扑了上来,之后一直不停的低鸣着。
三间糙屋里黑黑的,什么动静也都没有。吴楚山人有些奇怪,忙紧走两步推开房门,糙屋内空无一人。
寒生点燃油灯,发现东屋的桌上摆着一张纸条,那是父亲潦糙的笔迹。
寒生拿纸条凑在油灯下,那上面写道:寒生,我跟着孟主任去县里找首长面谈,兰儿娘俩到镇上接受政审,你若是回来早的话,就去镇上接她们。
落款是昨天的早上。
吴楚山人沉吟道:“那是我们走后不久发生的事了,我看事出蹊跷,如果要对我们一家外乡人政治审查,也要找我才对呀,怎么急急忙忙把她娘俩弄去了呢?”
寒生也感到有些不对头,于是说道:“山人叔叔,我们要去镇里一趟,就现在。”
“好,把字条带上。”山人心中有些不安。
“笨笨,你留下看家。”寒生吩咐笨笨道。
笨笨口里“呜呜”叫着,十分的不乐意。
寒生没有理睬牠,与山人急匆匆地向南山镇赶去。
月色溶溶,寒生两人抄近路走的是山间小道,路边糙丛中不时地有蟋蟀鸣叫着,此起彼伏,远山树林则隐匿在黑暗里,耳边只听着自己沙沙的脚步声,在他俩身后十余丈开外,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半夜时分,两人来到了南山镇。镇上人家灯火已熄,街上见不到一个人影。
“她们能在哪儿呢?要不要先去公安派出所?”寒生问道。
吴楚山人突然将手指头放在了口唇上,示意不要作声,然后猛然转过身来。
月光下,街上蹲着一条白色的无毛怪狗,正是笨笨。
寒生又气又好笑,走过去踢了牠一脚。
笨笨口中依旧“呜呜”的叫着,然后向街的一角跑去,并不时地回着头,嘴里小声地低鸣着。
寒生笑了,对山人说道:“笨笨或许能够嗅到她们的气味儿。”
吴楚山人点点头,两人跟随着笨笨一路寻去。
笨笨就像一条白色的幽灵,东嗅嗅西嗅嗅,从街上来到了镇革委会大院,从院墙边上的一条通道向里跑去,最后停在了一座庭院的大门前。
寒生和吴楚山人来到了近前,笨笨正在用前爪挠们,口里面还在“呜呜”的叫着。
寒生正yù上前拍门,吴楚山人伸手示意先不要敲门,轻声说道:“你和笨笨等着我,我先去打探一番。”
山人打量了一下院墙,约有两米左右高,稍一运气,纵身一跃,左手轻轻一按墙头,身子已然飘过院墙,轻轻地落在了院内。
庭院是两进的徽式建筑,园内种有花糙树木,并有回廊相连,看来这是一大户人家,荷香娘俩是到镇上来接受政审的,怎么会在这里呢,笨笨的嗅觉可靠么?山人寻思着。
回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里传来了轻微的啜泣声,吴楚山人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凭息静听。那是女人的声音,似乎像是兰儿。
“是兰儿么?”吴楚山人轻声说道。
屋里的啜泣声音停止了,一片沉静。
“是兰儿么?我是爹爹。”吴楚山人再次说道。
“是爹爹。”屋内传来下地的声音。
“爹爹,我和娘被锁在屋里了,出不去。”兰儿焦急的声音。
吴楚山人定睛细看,双开的木门扇上扣着一把挂锁。
山人大怒,双手拉住铁门扣,运气于臂,猛一用力,硬生生的将门扣从门上拽了下来。
门开了,兰儿扑到了山人的怀里,肩膀一动就要恸哭,山人连忙制止,小声说道:“走,我们回家了。”
吴楚山人带兰儿娘俩悄悄潜到围墙下,先一手夹紧兰儿,纵身翻上墙头,那边寒生接住放下,山人再次抱紧荷香,纵身飞下。
大家匆匆忙忙出了南山镇,走在了回家的山间小道上,笨笨兴高采烈的跑在了最前面。
途中,兰儿述说了昨天早上从家中被带到南山镇的经过,朱医生直接和孟主任去了县城,那个孟主任的儿子孟红兵如何不怀好意,以及突然摔倒被急救车送去了县城医院。今天中午听到人说,孟红兵已经从颈部以下瘫痪了,真的是恶有恶报。后来那些人没有了主意,就把她们先关起来了。
“那是颈椎断掉了,怎么会摔一跤就摔断颈椎了呢?”吴楚山人有些不解。
“山人叔叔,我明早要去县城找老爹。”寒生说道。
“好,我与你同去。”山人道。
“不用了,您在家照顾婶娘和兰儿吧,我自己去就行了。”寒生说道。
吴楚山人沉吟着,他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huáng建国嘿嘿笑着走出了朱彪的家门。
朱彪紧张恐慌的眼睛望着吴道明,掌心里湿乎乎的,抱着婴儿的双手在不住地颤抖着。
无名师太疑惑的看了看朱彪和吴道明,缓缓说道:“你们知道那下面的荫尸?”
朱彪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
吴道明点点头,开口说道:“师太,你说的不错,这下面确实埋着一具尸体,是具女尸,也就是鬼婴的母亲沈菜花,她是被人谋杀的。沈菜花当时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被夫家勒死的时候,一口气上不来,心有不甘,怨气难散,护住了胎儿,按常理推断,一个月之内,如遇有缘之人,便可过胎。
她被夫家塞入一条麻袋中,糙糙的埋在了荒坟岗中一个叫做‘白虎衔尸’的十煞之地,也正是因为如此,煞极的yīn气也保护了那胎儿在尸体的腹中继续发育着,形成了鬼婴。一日,沈天虎的婆娘经过坟前休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鬼婴抓住了这次良机,胎气钻入那婆娘的子宫,将原来的胎儿绞杀吞噬。原来的胎儿是个女婴,于是鬼婴抓紧改变xing别,他必须在出生后一个月内完成,否则将变成畸形双xing人,从现在看,他做的很不错。”
“哦,原来他就是沈才华。”师太瞥了一眼朱彪怀里的鬼婴。
吴道明接着说道:“是的,沈才华的亲母亲应该是沈菜花,沈天虎的婆娘无非是代孕而已。”
无名师太长叹一声道:“唉,冤孽啊,那孩子的生父是谁?”
吴道明微微一笑,说道:“就是他,朱彪。”
无名师太鼻子“哼”了一声,蔑视的瞅了朱彪一眼。
吴道明淡淡一笑,说道:“师太有所不知,这沈菜花的丈夫本身是个阉人,骗娶了沈菜花过门,而又不能行夫妻之实,想那沈菜花青chūn年少,怎能甘心守一辈子活寡呢?后来遇到了单身的朱彪,gān柴烈火,两人自然就好上了。”
师太脸一红,小声道:“那她可以先离婚嘛。”
“夫家有权有势,堪称地方一霸,这沈菜花一弱女子怎敢首先提出离婚?而且夫家决不容许她泄露出去丈夫乃是阉人一事,何况女人因为xing的问题要离婚,在这乡村里会被指责为yíndàng,将一世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吴道明解释道。
“阿弥陀佛,那沈菜花命运也是够可怜的了。”师太口诵佛号道。
吴道明点点头,接着说下去:“苦命的沈菜花怀上了朱彪的孩子,心中忐忑不安,不久,果然被夫家发现了,遭到了严刑拷问,bī她说出jian夫是谁。好一个贞烈的女人,宁死也不肯说出那个男人的姓名,她知道,只要她一吐口,她深爱着的那个男人就凶多吉少了,最后,她为这份爱qíng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被夫家勒死了。”
师太的眼圈红了。
那边,朱彪咧开大嘴嚎啕大哭起来。
师太用手背揩拭着眼角的泪水,问道:“后来呢?”
吴道明说道:“朱彪得知沈菜花的死讯,找到了她的坟墓,每夜前去凭吊,风雨不误,这事感动了吴某,于是教他夜半盗墓,偷回了沈菜花的尸体,悄悄地安葬在了房子的西侧,不留坟头和墓碑,这样他俩就可以永远相伴了。”
“这实在是太感人了。”师太的声音有些呜咽。
吴道明叹道:“可惜还是被他们盯上了,这个huáng建国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
“那个狠心的夫家原来就是南山镇孟家啊。”师太恨恨说道。
“是啊,现在他们怀疑地下的荫尸就是沈菜花,朱彪就是那个jian夫,肯定不会罢休,这一两天就会派人来了。”吴道明沉吟道。
朱彪哭丧着脸,央求吴道明:“吴老,请你帮帮我啊。”
吴道明瞥了师太一眼,然后挺起胸膛,一脸正气的说道:“朱彪,沈菜花被孟家严刑拷打bī供,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竟然为了自身安危,而不敢替心爱的人挺身而出,你愧为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啊。”
无名师太敬佩的目光望向了岭南吴道明。
朱彪突然伸出一只手,开始抽打起自己的脸来,口中不停的念叨着:“是我该死,是我胆小怕事,但是看在我儿子的份……”,口涎都从嘴巴里飞溅出来了。
就在这时,朱彪怀里伸出来一只小手,抓住了朱彪挥动着的手腕,朱彪的手臂竟然一点也动弹不得。
众人吃惊的看见,那是鬼婴沈才华的小手。
师太与吴道明面面相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吴道明心道,好一个鬼婴,这才是刚刚露出了冰山的一角,真是旷古奇才啊。
师太心里寻思道,如此以往下去,不知是祸是福?
朱彪激动的不停的在沈才华的小脸蛋上亲个不停。
鬼婴的瞳孔不断的放大缩小,调正着焦距,呲出两派小牙,恶狠狠地冲着吴道明和师太,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吴道明兴奋莫名,嘴里说道:“放心,看在孩子的份上,吴某一定会尽力相助的。”
师太望了一眼吴道明,说道:“那我们怎么办?”
吴道明想了想,缓缓说道:“师太肯定沈菜花已经成了荫尸么?”
“已经出现了如此众多的荫尸蝼蛄,地下的沈菜花已是荫尸无疑。”师太沉吟道。
吴道明微微一笑,说道:“那我们还担心什么呢?”
吴道明说出了他的计划,先引出荫尸蝼蛄王,将其藏起来,不让huáng建国等人轻易擒贼擒王。荫尸蝼蛄们会感知到首领不但活着而且就在附近,便会勇往直前与那些人厮杀,直至战斗到最后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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