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昨夜的一场大雪,山中已是白茫茫一片。
日暮之时,西峰顶上一人负手而立,横眉远眺,衣袂猎猎,目空一切,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此人穿着带条纹的衣服上印有“301医院住院部”几个小红字,手中拿着一本脏兮兮的画册,他就是huáng老魇。自从那天夜里逃离玻璃房后,便昼伏夜行,一路直奔关中而来,终于数日后抵达九龙山。
“山川依旧,人事全非……”huáng老魇赤足站在雪地中,望着自己昔日的屯兵之所,遥想数万义军灰飞烟灭,心中顿生出无限伤感,不由得仰天长叹。
月上东山,寒凉如水,huáng老魇长啸一声,身影晃动如鬼魅般的直奔骊山脚下、渭水之滨的秦始皇陵而去。
不多时,他已来到骊山北麓,夜色中一座高大的三级覆斗状封冢出现在眼前,这就是千古一帝的秦始皇陵。《史记》中记载:“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异怪徙藏满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huáng老魇当年也曾派义军挖过秦始皇陵,封冢是由huáng土、石灰和糯米浆搅拌夯实而成,无比的坚硬。凡盗dòng不足三尺,军士须发牙齿皆脱,再往下则亡,盖因土壤中饱含千年水银蒸气而导致汞中毒之故,无奈只得悻悻作罢。
夜深了,他默默的站立在封冢之上,遥望夜空残月星斗,回想着了那个流传千年的古老传说。
秦始皇的陵墓中,曾陪葬有数万与真人一般大小的兵俑、车马俑以及各种弓弩刀剑和戈矛等兵器,埋藏的具体地点不得而知。为使这些不会腐烂的兵马俑在yīn间继续护卫千古一帝,丞相李斯下令与兵马俑相同数量的久经沙场军士与战马吞服水银全尸殉葬,并以祝由巫术将他们的魂魄禁制于每一尊陶俑之内,组成了一支qiáng大的地下yīn兵军团,供九泉之下的秦始皇驱使。
两千年来,这支“虎láng之师”默默无闻的隐匿于地下,湮没在漫漫历史长河之中,渐渐的为世人所遗忘。
一九七四年三月,骊山脚下西杨村一杨姓老爷子抗旱打井时,挖了数日就是不出水,但却掘出一个真人大小身披甲胄陶土烧制的“瓦人”。老汉以为是其在捉弄他,内心无比的憎恨,于是将这个“瓦人”吊在树上鞭打,直至文物部门闻讯赶来,由此而揭开了尘封两千多年的秘密,秦始皇陪葬的兵马俑才得以重见天日。
如今要想重新唤醒这支yīn兵军团,则必须要找到他们的的将军统领,解除陶俑们身上的禁制方可为己所用。huáng老魇冷笑两声,双臂展开如大鸟般的飞身下了封冢,黑夜中如幽灵直奔秦俑博物馆而去。
是夜,昌瑞山上白雪皑皑,反she着寒凉的月光,清东陵隐匿在一片黑暗静寂之中。
自与虚风道长分手后,有良并没有直接前去汉中李家沟,而是就近想先入东陵的地下古墓里瞧瞧,凡是二丫曾经知道的隐秘之所他都不想漏过。
踏着山路上齐膝深的积雪攀上昌瑞山顶,他隔着那道沟壑望向了对面的大青石,但见月光下,一位身着黑色披风的戎装女人孤零零的站立在石门前,神qíng哀怨惆怅,双眸茫然的凝视着遥远的星空如石像般一动不动,此人正是董贵妃。
有良张开双臂纵身跃下,半空中使出梦遗掌,借助老yīn之气的反作用力稳住身子,缓缓的降落在了她的面前。
董贵妃一见顿时面露惊喜,不住的打着手势。
“你是在问huáng巢么?”有良明白了她的意思。
董贵妃连连点头。
“据说他已经去了陕西临潼的秦始皇陵。”有良把从虚风道长那儿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董贵妃张着嘴急促的说着什么,无奈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急得她俏脸通红泪水盈眶,最后双手展开比划着那幅画轴。
“你是想进入《敦煌夜魇图》中,要俺带你去找他么?”有良问。
董贵妃见有良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间欣喜若狂,忘qíng的抱住有良便“啧啧”的亲吻起来。
“二丫来过古墓吗?”有良羞怯的轻轻推开她,开口问道。
董贵妃使劲儿的摇摇头,二丫并未到古墓来。
有良长叹一声,默默卸下背囊取出画轴就地展开,然后抱着董贵妃跳进了《敦煌夜魇图》。
半空中裂帛声起,转瞬间两人已经站在了戈壁huáng沙丘上,明月朗朗,四下里一片静寂,有良抬眼望去,视线之内并没有瞧见吴凤娇的身影,或许她已经进到古城里了。
“妾身这厢有礼了。”董贵妃感激的深深道了个万福。
“不用谢,反正俺也正要前去汉中李家沟找二丫,不过是顺路而已。”有良有些尴尬和难为qíng,毕竟自己与其有过肌肤之亲不忍拒绝她,唉,或许男人都是这样子的。
有良重新跃出画外,卷起画轴连夜下山直奔京城,买了西安的火车票,匆匆前往陕西汉中李家沟继续寻找二丫。
与此同时,凉山州西昌机场,虚风道长依旧是西装革履,身上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走下了飞机舷梯。
在市宗教局会客室里,他见到了莫局长,此人面色苍白且一脸的倦怠,体内阳气明显的不足。简单的寒暄过后,虚风瞥见莫局长额头处有道淡淡的七彩掌印,尽管经过了化妆掩饰,但仍逃不脱他犀利的目光。
“莫局长,你天庭上的掌印是那位301医院的jīng神病人留下的吧?”虚风道长开门见山的问道。
莫局长闻言便是一愣,面现尴尬之色,口中不无委屈的说:“虚风观主,这您也看出来啦?不错,就是‘顺治皇帝’从那幅古画里出来的时候给弄的,此事儿千真万确,可文司长就是死活不信。”
“贫道信你。”虚风说。
“真的?”莫局长疑惑的望着他。
“当然,贫道不但相信huáng老魇从那幅《敦煌夜魇图》中出来,而且还知道他何时进去的。”
“huáng老魇?”莫局长摇摇头更正说,“不,他是清朝的顺治皇帝,而且还留着光头,因为爱新觉罗。福临晚年到了五台山出家为僧。”
虚风微微一笑,也不加以争辩,遂问道:“莫局长,您可以谈谈他从画里出来以后的事儿么?”
莫局长见京城白云观的观主都相信自己,qíng绪随即高涨起来,便从木里大寺“顺治皇帝”出画开始讲,以及在公路上两人再次相遇同乘飞机进京,如何在高空中与恐怖分子进行搏斗等等,说得是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很是吸引人。
“可惜,二十一世纪最最重要的一次惊人发现,结果却被认定为jīng神病人,实在是太伤人心了。”莫局长心中愤懑难平,双眼甚至迸出了泪花。
虚风等其心qíng稍微平静下来,开口安慰说道:“贫道可以在文司长面前替你证实此事儿,如何?”
“那太感谢您了。”莫局长连忙道谢。
huáng老魇住进301医院之前的qíng况终于清楚了,这位莫局长虽然讲的是大实话,但此人的智商正如文司长所言,脑袋确实不大灵光,虚风心中寻思着。
“其实不单是独家发现了‘顺治皇帝’,我还遇到过其他匪夷所思的怪事儿呢。”莫局长故作神秘的说道。
“哦,什么怪事儿?”虚风颇感兴趣。
“虚风观主,您虽然在京城里见多识广,但绝不可能有幸能目睹驱魔罡dòng大战‘早衰症’女孩儿。”莫局长摇头晃脑的卖弄道。
“‘早衰症’女孩儿?”虚风心中一动。
“没错,世界上患有此症的概率是八百万分之一,十五六的小女孩儿面孔却如同百岁老妪一般。在木里大寺,她与一世班禅的驱魔法器罡dòng斗个不亦乐乎,还泼了仁波切一身的羊汤呢,哈哈……”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儿,莫局长不由得开怀大笑了起来。
“那女孩儿可有名字?”虚风凝视着他。
“好象是叫二丫。”莫局长答道。
第207章鬼薪白粲
月黑风高,寒气袭人,远远望见穹形顶的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前,路灯昏暗,有个烧烤摊在寒风中还在滋滋啦啦的烤着羊ròu串,几位外地游客喝着烧酒正在高谈阔论。
禁不住烤ròu香气的诱惑,huáng老魇深吸两口走过来坐在凳子上,咽了咽吐沫。
烤ròu的小贩是位上了年纪的白发老者,身着玄衣纁裳,头戴法冠,仿佛是秦代的服饰,国内有些旅游景点经常有商家故意打扮成古人模样吸引游客,司空见惯并不足为奇。
“要几串?”老者乜了眼这位穿着住院服打赤脚的客人,用浓郁的陕西话问道。
“多多益善。”huáng老魇鼻子嗅嗅,口水直流。
“你有钱么?”
“钱?”huáng老魇愣了下,摸摸口袋,遂把脸一板不满意的呵斥,“朕还需要付钱么?”
旁边的游客都乐了,有位中年女士在一旁说qíng道:“老板,你看这人大冬天的光脚还穿着住院服,肯定是jīng神不正常,就给他几串吧,我们付钱好了。”
老者不大qíng愿的递过来几支热辣辣的烤串。
huáng老魇抓过铁钎子嘴巴一嘬,便将羊ròu串尽数吸入口中,吃得是满嘴流油,啧啧称赞不已。
“咦,奇怪之极。”huáng老魇嘴里嘟囔着,目光直挺挺的盯着这位烧烤摊贩的胯下。
白发老者闻言面色骤然一变,身子挪了下站于烧烤炉后,但为时已晚,众游客的目光已然瞥见了其高高隆起的裤裆,比常人勃起时还要大上数倍。
人们“嗤嗤”的偷笑不已,这老头七十多岁尚能如此,秦地果然出壮士啊,那位中年女游客更是面色娇羞,眼神中流露出异样神qíng。
“收摊不卖了。”老者把手中的钎子一摔愠怒道。
“嫪毐是你什么人?”huáng老魇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老者一愣,原本浑浊的双眸登时清澈无比,犀利的目光内含隐隐杀气,他默默的收拾起摊子,扁担挑起竟然一句话也不说的扬长而去。
“喂,老板,还没付钱呢。”那伙儿游客叫喊着。
白发老者恍若不觉,转眼间便消失在了树林中。
huáng老魇“嘿嘿”冷笑了两声,随即身形晃动尾随着追了上去。
小路蜿蜒着伸向一座隐秘的山坳,月亮在乌云中若隐若现,林中晦明晦暗,耳边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枭啼,但凡荫尸之地多有这种邪恶的猫头怪鸟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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