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看过那套钥匙的图片,都是最古老、最古朴的形式,专门用于宋末元初年间的大锁。三十厘米长,直径两厘米,钥匙柄上分别铸成十二生肖的样子,是手术刀从一个盗墓贼手里收购来的,一共花费了十二万元人民币。
在手术刀的一本古董图谱上,曾有这样一段关于生肖钥匙的记录——“十二个人,分持钥匙,同时cha入十二把锁,而后天为之崩、地为之开。”
这是一段无头无尾的怪话,什么叫做“天为之崩、地为之开”呢?难道说,只要打开十二把锁,就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大地震、大毁灭?既然如此,还是不必打开的好,免得天下生灵又遭荼炭。
“苏伦,你信那种话?”我笑着问。
“或许吧!哥哥曾经说过,西安咸阳是天下龙脉聚集之地,那里的任意一棵糙、一粒土、一滴水都会具有难以估量的研究价值。关于西安的传说,百份之九十九以上,都有其神奇来历,值得穷毕生jīng力去研讨。”
我“哼”了一声,对这句话表示怀疑。
西安这个地方,最吸引盗墓者眼球的,除了真正的秦始皇陵之外,就再没有别的能叫得响的东西了。
苏伦在电话那端又微笑起来:“这句话,不过是哥哥的转述,真正总结出这句话的人,是——‘盗墓之王’杨天大侠。”
我惭愧得无地自容,因为自己刚才太托大了,别说是大哥杨天的话,就算是手术刀的话我也不该盲目怀疑。这两位大哥兼前辈,已经把盗墓这个行业发展成为一种高超的艺术,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完全是光辉矍铄的真理,岂能容我这个后生小子随意讪笑。
当我的目光又一次落到壁炉上时,苏伦忧心忡忡地问:“据小萧说,你在寻福园里有奇异的经历?或者……是太劳累了,出现了幻听?”
萧可冷肯定没说我什么好话,当然也更不会把水泡声当回事。
我含混答应着,又聊了几句,便结束了这次谈话。
萧可冷在正面的壁画前站着,抱着胳膊出神。得罪了渡边城,的确够她头疼的,这个窟窿肯定要费点心思来弥补不可。
本来想再对她说雕像后面发出水泡声的事,一想到她对这件事自始至终的态度,我马上忍住了已经到达嘴边的话。
这一天忙忙碌碌地过去了,我把所有关于寻福园的单据、材料浏览了一遍,那些只是例行公事的政府文件,对挖掘别墅的秘密丝毫没有帮助。
萧可冷的眉始终皱着,连带着短发也失去了跳跃的jīng神头,蔫乎乎的。
huáng昏时,安子姐妹提前摆好晚饭,然后她们三个就要离开。
这幢别墅里,连基本的电视、冰箱、厨房都没有,令我非常不习惯。当然,二楼那些堆成山的书是够我读的了,只是临时还没有兴趣。
萧可冷qiáng装微笑:“风先生,如果夜间有什么问题,请拨匪警电话,号码是一一零——”
其实,大家都知道,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如果真的有事,警察倒来之前,该发生的就早已发生过去了。
她指向沙发围绕着的茶几:“那下面放着应急武器,应该能抵挡一阵。这边有什么动静,我会第一时间赶到援助,请放心。”
在此之前,她曾邀请我去相邻的别墅过夜,免得给潜在的敌人以可乘之机,但是被我婉言谢绝了。我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况且自己的目标是做新一代“盗墓之王”,遇到的大事越多,反而更能磨砺激发自己的潜能。
萧可冷三人离去了,庄园的大门缓缓关闭。
我开了客厅里的大灯,回到沙发前,俯身向茶几下摸索着。凭手感就知道,茶几下面,用胶带纸粘贴着一支单筒五连发猎枪和一盒加长子弹。
猎枪是德国军工制造,专门用来进行大型动物的森林狩猎活动,配上这种正统的军用级别子弹,力道足够威猛了。很多欧洲工厂的保安人员,配备的就是这种武器,威力大,故障率低,非常称手。
日本政府对枪支弹药的管制非常严格,但那只是在东京、大阪等几个国际化大都市里进行的,到了北海道的偏僻山区,警力根本不足以监控到所有的方方面面,所以,私人持枪率已经到了一个耸人听闻的境地。
我没有食yù,靠在沙发上,面对壁炉。
“这个雕像的盒子里原先装着什么?看盒子内壁的华美程度,不像是随意做出来装样子的。”我挠挠头发,百思不得其解,起身向楼上走。刚才武士腰悬的那柄青铜剑,也不像是装样子的,我觉得肯定能拔出来才对。
做为一个江湖上的习武之人,我对冷兵器有特殊的偏爱,尤其是对号称“兵器之王”的宝剑。我在剑法上的修炼并不多,思想基本是中西合璧的——喜欢中国古剑,但剑法格斗则偏好西洋剑术的实用xing。
两年前,在美国洛杉矶的唐人街上,我曾见过一对要价十万美金的青铜剑。剑分为子母两柄,一长一短,据卖剑的那家古董店老板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越王勾践胜利复国后,赏赐给功臣大夫范蠡和美人西施的“鸳鸯剑”。
青铜剑异常锋利,老板当场示范时,把一条崭新的重磅高密度毛巾搭在剑刃上,凭空挥剑,毛巾应声而断,比起古代形容名剑的“chuī毛断发”又厉害得多了……
我的思绪有些乱了,很多毫不相gān的往事浮现在脑子里。
过去的经历就像一本本详细的记事簿,清清楚楚地记在脑子里,轻易不忘。小时候读书,老师曾惊叹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整本书的课文,全部背诵完毕后,半年内随时都能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
我不知道大哥杨天会不会在身体机能方面有异常突出的地方,但我的听力、视力、记忆力总是让我自己都时时感到惊奇的。
座钟的表蒙子仍旧开着,我不禁哑然失笑:“刚才下楼时太慌张了!难道我离开埃及后,就那么盼望听到苏伦的声音?”
与铁娜相比,苏伦不够热qíng也不够开放,但我就是中意她这份中国人的淑女、古典气息。虽然嘴里不承认,潜意识里,的确是一分开就开始思念她了。
二楼没有开灯,暮色已经降临,屋子里略微显得昏暗,那尊青铜雕像浑身泛着凛冽的寒光,的确是有点yīn森恐怖之感。
我站在雕像前面,踢着他的右腿,自言自语地嘲笑着:“朋友,你的剑不能给人看吗?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藏私?”
皮鞋踢在青铜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这是货真价实的青铜制品,一尊雕像总得有一吨以上的重量,要挪动翻转他,可绝不是件轻松愉快的事。
我的视线不经意地向窗外一望,有个人正走到别墅大门口,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着。大门向南一公里外的岔路口上,停着那辆加长奔驰车。很奇怪,这个走到门口的,竟然是上午造访过别墅的天后美人关宝铃。
“怎么会是她?”我揉揉眼睛,几乎怀疑自己的视力出了问题。
不过,更怪异的事qíng发生了,关宝铃确信院子里没人之后,竟然抬手抓住门上的铁枝,身手敏捷地做了个引体向上的动作,慢慢爬上铁门,跨进来,再松手落地。
她的从影经历里,曾有与著名的香港动作明星“大哥”合作拍武打片的记录,如果不是衣着不太利索的因素,翻越铁门的动作肯定要洒脱矫健得多。此时,她脚下仍旧穿着高跟鞋,落地时很明显地扭到了脚踝,再向正门这边走,右脚已经一瘸一拐的。
二楼光线很暗,她肯定不会发现我正在窗前监视她。
“她要做什么?好好的大美人,难道要做贼?”我极度纳闷地低声嘀咕着。
林荫道上光线黯淡,但她一直对着正门走过来,昂首挺胸,又完全不像是梁上君子的猥琐样子。
我急速下楼,走到门前,呼的打开了门,让屋子里的灯光一直宣泄到台阶以下。
关宝铃似乎吃了一惊,但仍旧笔直向前走过来,直到站在台阶下,才抬起头,用一种柔弱但镇定的口气问:“是风先生吗?”
灯光下,她的水汪汪的双眼像是两颗绝美的稀世宝石,闪现着楚楚动人的风采。扬起头的时候,露着雪白的脖颈,透露出凛凛的视死如归的决心。
我惊讶于她的这种态度,仿佛寻福园别墅里是血腥满地的屠宰场,而她心甘qíng愿投入进来,要做待宰的小鹿,外表镇定但内心里却惶急紧张之至。
我无意于跟任何人打哑谜,再说,她漂亮是她自己的事,与我无关。如果我不小心弄出什么风流韵事的八卦消息来,萧可冷必定会第一时间报告到苏伦耳朵里,弄得我进退两难。最起码到现在为止,除了苏伦,我对任何女孩子都没兴趣,不管对方是美是丑。
“是我,关小姐,似乎我们并没有邀请你过来,特别是这个时间。”
我用心地在她脸上打量了几眼,进一步确认她的身份。如果我足够迷信的话,弄不好会把她当成专在夜晚跑出来迷惑男人的山jīng树怪。
日本神话里,有“鬼面伎”和“獠牙魔”的传说,某些妖怪会在huáng昏之后,摇身变为体态姣好的女子,不断地去敲单身男人的门。等到男人色心大动后,妖怪就会适时地发动袭击,杀人吮血而去。无独有偶,中国的《聊斋志异》这本皇皇巨著里,随处可见女鬼杀人的章节。
所以,huáng昏后,还是少沾惹莫名其妙出现的美女为妙。
关宝铃踏上两级台阶,微笑着:“能不能请我这个不速之客进去坐坐?”
我愣怔了一下,她已经毫不客气地一路走上来,从我身边经过,走进客厅。
暮色合拢,院子里的所有景物都陷入了无言的黑暗中,神秘出现的关宝铃,让我心里一阵阵不踏实。还好,她走到壁炉前,坐在安乐椅上,而我大可以回到沙发上去,随时都可以取枪自卫。
黑夜总会带给人不切实际的恐惧,比如现在,明知道她是真实存在的关宝铃,却还是时不时跳出“她是人还是鬼”这样的疑问。
她用手捂着脸,头发向前披拂着,一副倦怠之极的样子,忽然抬头,仍旧是qiáng颜欢笑的样子:“能不能……生起火?我好冷……”她的衣服样式华美,但明显不够保暖,唇色一直都非常苍白,被冻坏了的样子。
我沉默地走到壁炉前,点着了木柴。
火光一起,她立刻伸出手,向火上烘烤着,欣喜若狂。
我回到沙发上,有意无意地把手按在茶几边缘,以保证随时都可以在半秒钟内拔枪she击。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关宝铃,我没猜错的话,她是为购买寻福园而来。但这样的半夜杀入的见面方式,却真的有些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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