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是一副做学术报告的口气,又带着bào发户般的洋洋得意。
我无意识地挪动鼠标,把苏伦传过来的图片调出来,逐一翻看。拍摄那个指北针的图片很多,至少有二十张以上,各个角度都拍遍了,还有两张是正对那根红色指针的特写。
“金字塔的存在,是人类建筑学上的奇迹,是埃及人的骄傲……”耶兰的话有些离题万里了,我不耐烦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示意他尽快进入主题。
“风先生,我的发现若是径直公布出去,极可能造成人类航天学上的困惑,至少可以影响今后十年甚至百年的航天科技发展方向。这个发现的价值,粗略估计会在几亿美金开外,但是,我绝不会说出去,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天机不可泄露’。随随便便泄露上天的秘密,跟着财富降临的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我冷笑:“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呢!”
听他不着边际地胡扯,还不如看图片来得舒服。看那只方形指北针的大小比例,应该超过一本流行杂志的尺寸,厚度则是二十厘米左右,通体呈现出一种黑黝黝的颜色,比紫铜更深,有点像古代中国钢铁冶炼典籍上说的“乌金”。
透明的表盘外罩毫无疑问是玻璃制成的,直径二十厘米,表盘上的刻度、指针跟常用的指北针没什么不同。
或许苏伦感到它“怪异”的原因,是在于它的形状和尺寸,这不难解释——用于登山旅游、探险科考的指北针设计得都很小巧,是为了方便随身携带,而图片上这只,是固定于某种平台或者安装在车辆船舶上,所以才会具有硕大的外壳。
耶兰停止了叙述,更看出了我的不耐烦:“风先生,我只能说是得到了上天的指示,在接手土裂汗金字塔的发掘工程之前,我连续做过很多个相同的怪梦——一个无比高大的天神,站在胡夫金字塔前,他的手里牵着斯芬克司之狮,脚下踩着太阳之舟……”
我气得想拂袖而去,因为他讲的内容完全可以编纂成三流神话小说了。
王江南又在窗外叫着,大声下着命令,似乎是催着手下在搬运某些重物。
一提到王江南,我就能想到关宝铃,这两个名字似乎已经牢牢联系在一起了。我甚至恶作剧地想让大亨尽快出现,让王江南尝尝勾引大亨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恐怖的后果——
苏伦是别墅的主人,等一下跟她沟通完毕后,我希望能跟神枪会划清界限,让寻福园恢复原先的平静。
我的脑子里又开始乱了,苏伦与关宝铃的影子jiāo替闪现,特别是昨天中午关宝铃受了“双子杀手”的惊吓后,那种惊恐万状的表qíng,深深地镌刻在我脑海里……
“风先生,你还听不听?天神告诉我,打开通道,得到huáng金……”耶兰的叙述已经到了尽头,他的藏宝图,不过就是依据梦中天神的指示,自己醒来后凭借记忆力画出的。
“你还是没有说清楚,关于‘平行宇宙理论’,你到底有什么样的认识?”我冷笑,他的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只能引起我更大的怀疑。
我站起来,抓住他那只完好的胳膊,老鹰抓小jī一样将他提了起来:“算了耶兰,你既然没有合作的诚意,还是赶快离开北海道、离开日本的好。得罪了山口组,留在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命就丢了,对不对?”
像地球人故老相传的所有藏宝图故事一样,耶兰的叙述也难逃窠臼,对于这种一厢qíng愿的“意yín”qíng节,我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一笑置之,不予理睬。
耶兰着急地叫起来:“风先生,风先生,您听我说……”
我不想再听这种无聊的故事,单手提他下楼,心里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相信他、相信“还魂沙”的无聊把戏。
大厅里至少有十几个jīng明gān练的年轻人在忙碌着,沙发、餐桌都被高高地摞起来,有好几处地板也被挖掘起来——有两个人正站在梯子上,全神贯注地趴在屋顶的吊灯上。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几个已经拆开的箱子里放着各种黑黝黝的管材、电线、雷管……
所有的木箱上面,无一例外地打着“AT”字样的标签。
我愣了愣,忍不住大声叫起来:“小萧!小萧!”
萧可冷应声从洗手间方向出来,那边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可想而知,有人也在给卫生间“动手术”。
“他们要gān什么?要把这里布置成反恐碉堡吗?”我怒不可遏,指着那些木箱,随手把耶兰抛开。
“AT”是欧洲一家私人军火工厂的代号,专门为全球各地有特殊需要的人群制造任意规格的武器,是独行杀手们的最爱。
王江南抱着胳膊站在台阶上,神qíng冷傲,对我的吵嚷充耳不闻。他的样子更激起了我无边的愤怒,一切肯定都是出于他的指使。
萧可冷苦笑着:“风先生,听我说,这是苏伦姐与孙先生的事先约定。其实,神枪会只是要加qiáng寻福园别墅抵抗外来袭击的能力,没有什么不轨图谋……”她的手背上沾满了黑色的机油,可以想像,除了常规xing攻击武器外,在某些隐蔽的角落里肯定还有重型枪械甚至榴弹发she器之类的,因为只有那些大口径武器上才可能用到专业的黑色防锈油。
我愈加愤怒,经过昨晚的事,神枪会方面对我毫无解释,反而变本加厉地以主人自居,根本没经过我的同意就——
我扭头上楼,一边走一边打开电话,拨了苏伦的号码。
电话只振铃一次便接通了,苏伦的声音带着微笑传过来:“风哥哥,你终于肯打过来了。怎么?昨天太累了?那件事,小萧已经向我解释,并且神枪会的孙龙先生也给我来过越洋电话。非常时期,或许我们该采取息事宁人的合作态度,况且山口组是亚洲地区的一块巨大毒瘤,由神枪会出手剜掉它,有什么不好?”
我无言以对,尴尬地张着嘴,进退不得。
“那些图片看了吗?风哥哥,我很抱歉,目前不能赶到北海道去了。你在那边足够了,还有小萧,加上神枪会最qiánggān的人马——我刚刚组建了一支业余探险队,准备向西南进发,去探索那个地下阿房宫的位置。有个美国的生物学专家,叫做席勒……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曾经拿过‘新西兰蝴蝶进化研究’年度大奖的——他加入了我们,相信在半原始森林里,凭着他渊博的生物学知识,会令我们的探险工作事半功倍……”
苏伦一直在娓娓而谈,我紧握着电话,几乎cha不上嘴,直到她的叙述告一段落,我才“哦”了一声,敷衍着问:“那个指北针的图片,我仔细看过,好像没什么古怪之处。”
苏伦叫起来:“怎么可能?你没看过我的说明文字吗?在另一封邮件的文档里?”
我真的没注意什么文档,被昨晚的怪梦和耶兰的叙述弄得头昏脑胀,脑子里已经塞不下任何东西。
“单独看指北针,肯定一点都不特殊,但它却是在一座封闭了几千年的地宫里发现的。风哥哥,指北针这种东西虽然最早起源于战国时代,但那时只是简单的‘司南’雏形,根本不可能有如此jīng密的结构——”
我打断她的话:“苏伦,在地宫里发现,并不等于指北针就是地宫形成时最原始存在的东西,为什么不是后来的探险家无意中遗失在里头的?不要把任何东西都往古代人身上去联想,就像小萧一样,把一张莫名其妙的羊皮纸,联想成秦朝的藏宝图……”
提到萧可冷,我心里便大大的有气。
或许是我不耐烦的口气令苏伦有些不快,她立刻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下去。
听筒里出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说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苏伦,行装备齐,随时可以出发了。”
我心里一阵酸溜溜的味道泛上来,随口问:“那是谁?难道是你说的什么美国人席勒?”
“对。”隔了一会儿,苏伦才简短地回答。
一条看不见的鸿沟正在我俩之间迅速膨胀扩张着,我放缓了口气:“苏伦,我需要你到北海道这边来,很多事,我想跟你商量,我……需要你……的帮助……”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一个女孩子,或许是因为目前的寻福园于我而言,已经成了四面楚歌的态势。我很怀念在埃及沙漠里跟苏伦并肩战斗的那段时光,她能弥补我一切考虑遗漏的问题——
“风哥哥,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家师冠南五郎对我寄予了极大的期望,那就是找到传说中的‘亚洲中枢’,扭转‘善恶天平’,把整个亚洲的战火与仇恨全部消弥……每个人存在于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任务需要完成,不是吗?你的目标是寻找‘盗墓之王’杨天大侠,而我,却是一定要完成家师的重托……”
又一次,我的胸膛被qiáng烈的郁闷塞满,因为苏伦这段话讲述的内容,也像耶兰的故事一样空dòng无聊,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空xué来风。
以上叙述来自日本著名的神学家川浩大洋的“亚洲齿轮学说”,川浩大洋在自己平生最得意的著作《息战》中曾做过这样的描述——
“亚洲大陆,其实是由两只巨大的不停啮合的齿轮构成,它们同处于天神的殿堂里。忽然有一天,殿堂受到外来邪恶力量的推动震dàng,导致转动的齿轮发生了偏移,相互之间不能再良好地啮合,而是不断地摩擦、崩缺、残损,在人间就会表现为战争、饥荒、天灾、人祸。所以,需要一个力大无穷的勇士,找到两只齿轮的中枢,重新调整它们之间的距离和角度,让齿轮重新顺序转动,人间一切战争、贪yù也就自然净化消弥了……”
我禁不住冷笑着,觉得自己的喉咙正在慢慢发gān:“苏伦,连那些……你都相信?令师冠南五郎是黑白两道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怎么会相信这种荒诞不稽的东西?”
不知道是我自己疯了还是别人疯了,明明看起来纯属胡说八道的怪论,偏偏会有人孜孜以求?
“风哥哥,世界上的任何事,无论人相不相信,它都会自始至终存在,只看你是否敢正视它的存在而已。我无法去北海道,你可以无条件信任小萧,就像在埃及时信任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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