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变得像镜子里的世界,距离我越来越远。
这种奇怪的变化让我猛然吼叫起来,像是要把自己从噩梦里唤醒。陡然间,我明白哪里不对了?是空间、空间——空间距离在不知不觉拉长,无论是我跟藤迦、谷野之间的,还是我们与cao纵钢pào的四个特种兵之间的,距离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拉长……
换句话说,有什么力量使得隧道的长度慢慢拉长了数倍,但比例不变,所以我们只感觉到距离的纵深感在加剧,却一时半会无法察觉。
“谷野先生,谷野先生——”我大声叫着。
谷野的手向那幅画伸过去,在我眼里,他的动作变得迟缓而呆滞。这种奇异的景象,颇似在水族馆里隔着qiáng化玻璃看水里的训鲨员表演,任何一个动作都因为水的阻力作用而变得慢半拍。
猛然间,我发现dòng顶那渐渐模糊的怪物活动起来,两只牛角向藤迦的身体俯冲,马头部分也张开血盆大口——
整幅画的面积,大约有中号洗衣盆那么大,一旦那动物复活,肯定会伤及藤迦。
我突然前冲,双手伸向那特种兵胸前的轻机枪,像是做了一个标准的俯冲跳水动作般。实际在我的感觉中,自己的双手真的产生了“劈波斩làng”的感觉,仿佛就是真的跳入了一大片看不见的静止的水中。
于是,我的动作也被那水波阻挡住,变得迟缓而古怪,但我的意识无比清醒,双臂左右分开,像滑水一样,在纵跃的动作里,突破五米远的距离,摸到了枪柄,同时扭动枪口向上,来不及瞄准,已经哒哒哒地she出了一串子弹。
枪口冒出一阵灿烂的火花,子弹全部是贴着那特种兵的鼻尖飞出去的,she在那幅画上。意料之中,那些子弹如泥牛入海般钻入不锈钢护筒,she入遥远的虚空中去了,就跟我上次she中石碑一样。幸好,子弹阻止了怪画的继续变形,它又重新静止下来。
“风,你gān什么?你疯了吗?”
谷野第一个反应过来,恶狠狠地训斥着。
他的脸色、动作、表qíng全部恢复原状,又成了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日本盗墓专家,并且同时指着dòng顶的那幅画叫着:“这种世上绝无仅有的怪画,有可能将埃及人类的历史再上推几千年甚至几万年,考古价值无可估量。你这蠢……”
他直着脖子把那个“猪”字咽回去,脸涨得通红,伸出左手,细细地抚摸着那些古拙更古怪的笔画。
我慢慢站直身子,在那特种兵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冷笑着:“不好意思朋友,受惊了!”
she击留下的硝烟还没飘散,现场所有的人都发现了隧道深处的异样,并且我身前的特种兵已经叫起来:“天哪,他们、他们走了那么远……那么远?”他一边叫,一边扭过脸对着肩膀上扣着的qiáng力步话机呼叫着:“雅克、雅克,qíng况有变化,请回话,请回话……”
没有回音,隧道里只有他声嘶力竭的回声在飘dàng着。
第027章危机猝生
这种通话设备,直线通讯距离可以达到五公里,是伊拉克战场上美军的最主要通讯工具之一。整个隧道的长度才不到五百米,完全能听得到,我知道,事qíng肯定是起了怪异的变化,并且目测那四个特种兵前进的方向,感觉已经拉开了接近一公里的距离,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他们的背影。
“望远镜,给我望远镜——”谷野大叫,不巧,所有的人都以为在隧道里属于近距离作战,根本没准备望远镜。
谷野跳下来,命令那特种兵:“快去,追上他们,回头,先撤回来!”
这个命令本身没什么错误,那特种兵一边继续向步话机吼叫着,一边拔腿向前飞奔。
我捏着下巴,紧张地看着他的双腿,暂时来看并无异样,这个特种兵的奔跑速度非常正常,而且保持着随时备战姿势,双手平端轻机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藤迦从高处俯望着我,大眼睛熠熠生寒。
我知道,她在怪我盲目开枪,不便明说罢了。
“我觉得这壁画有些古怪,咱们最好撤出去,否则只怕——”我的话没说完,就给藤迦的冷哼声打断了:“中国人,没胆量,胆小如鼠!”
听了她这几句流利的中文,我蓦的仰天大笑,同时向来路上张望。这种qíng形下,保持顺畅的逃跑路线是最重要的,但在笔直的隧道里,因为有qiáng烈的灯光照she,视线迷离,根本无法确定退路有没有发生奇异的变化。
“藤迦小姐,难道你没发觉刚才的壁画有些变化吗?”
“哈哈哈哈……”藤迦狂妄地大笑起来,用尖细的食指指着我:“风,你不会连西方盛行的立体画派都不知道吧?这不过是添加了某种立体元素的绘画手法,在某个角度下会产生呼之yù出的立体效果,哼!”
她仰着脸,继续用手帕擦着dòng顶的画。
我再孤陋寡闻,也不至于没见过立体画派的作品,但这是在大沙漠的地下隧道里,哪个艺术家有闲心在dòng顶画这东西出来?
谷野就站在我身边,沉思着望着隧道深处,忽然问:“风,刚刚你发现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开枪?”
我一下子记起自己在半夜里听到古怪鼓声时的qíng况,莫非——连这些古怪的变化,也是只有我自己能看到,而别人一无所知?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波dàng的心qíng平静下来,指着那奔跑中的特种兵:“看,他的脚步频率是不是正在减慢?”不出我所料,那人的脚步正在以“慢动作”的频率向前奔跑,远远地看上去,像是滑稽的月球漫步一样。
谷野看了几眼,摇摇头:“风,你的话越来越古怪了,我根本不懂你的意思。”
他的表qíng非常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彻底明白了,在土裂汗金字塔附近,只有我的视觉和听觉发生了变化,其他人根本一无所知。那么,这是为什么?难道是金字塔内的某些神秘she线所致?
巨大的变化,猝然在我低头沉思的一刹那里发生了,我听见谷野跟那做人梯承载着藤迦的特种兵同时大叫:“啊、啊、啊,那是什么……”
隧道深处,猛地出现了一条红色的地毯,不是地毯,而是像地毯一样的柔软的带子,从最深处一下子席卷出来。我第一眼看到那东西的感觉,觉得它像是京剧里小旦演员的水袖一样,呼拉一声抖出来,然后手腕一翻,水袖又回去了。
那红的奇异的“水袖”向这边袭来的速度极快,不到一秒钟时间,已经把钢pào连同五个特种兵全部卷住,并且以一种汹涌磅礴之势,继续向前卷来。
哒哒哒、哒哒哒——
特种兵胸前的轻机枪骤然吼叫起来,半梭子弹she出去,弹壳叮叮当当在地面上乱跳。
人类制造出来的这种杀伤xing武器,似乎只对同类有效,在这血红色的“水袖”面前毫无作用。
谷野大惊失色地叫:“舌头!怪shòu的舌头,那就是怪shòu的舌头!”
轻机枪继续吼叫着,枪声震耳yù聋。水袖暂时退了回去,来得快收得更快,隧道深处马上恢复了惊人的平静。不过,原先在上面前进的人和钢pào,全部消失得gāngān净净。
谷野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唯有如此,才不会让自己失声狂叫。
特种兵额头上冷汗淋漓,看着脚下满地的弹壳,嘴巴一直大张成“O”形。
这真是我有生以来最恐怖、最惊险的体验,如果那红的水袖真的是怪shòu的舌头——所有的人就是都被怪shòu吞掉了?
我想笑,但脸上所有的肌ròu都僵硬住了,根本堆不起半点笑容。
此时,藤迦小姐才垂下头,看着脚下喝问:“又发生了什么?”
我们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谁都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刚才的一幕,若非亲眼所见,根本无法相信。
“一个、一个怪shòu,把、把前面的人都……吞……吃了……”特种兵艰难地咽着唾沫,结结巴巴地说完了这句话。他的手指僵硬地从扳机上挪开,看来头脑还算清醒,这样做是为了避免无意中走火。
我仰面向上,僵硬的颈骨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也就在此时,我看到了那幅画的第二次变化,那牛马怪物张开大嘴,一下子咬住了藤迦举着的手。怪物背后,蓦的出现了一道灿烂的光柱,笔直向上she出去。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根本来不及判断那是幻觉还是现实,已经弓腰向前一扑,横着撞在特种兵的腰间,把他撞得跌出两米多远。人梯倒下,按理说上面的人该噗通一声掉下来才对,但现在藤迦的手臂已经被怪shòu咬住,竟孤零零地悬在半空中。
我的身子也同时扑倒在地,借势抓住那支轻机枪,用力一拽,嘎叭一声,轻机枪的吊带被我拉断。我在地上打了个滚,使了一招“乌龙绞柱”的功夫,闪电般跳起来,枪口一顺,指向牛马怪物的脑门,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事实上,我已经把它当成了最危险的敌人。
哒哒哒哒哒哒,六发子弹she出去之后,不待弹壳坠地,我已经抓住藤迦的右腿,发力向下一扯。还好,那怪shòu的力气比我想像得要小,我只感受到很小的一点阻力,就把藤迦拉了下来,跌在特种兵身边。
我的手指一直压在扳机上,准星仍旧对准牛马怪物的头顶。
我想这怪物该不会给我换弹夹的时间差,所以还是稍微保留点子弹的好。
一连串动作下来,藤迦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子一着地便鲤鱼打挺,啪的跳了起来,身手极为高明。
结果,怪物并没有进一步发动袭击,而是慢慢退了回去,再次变成dòng顶的怪画。不过,不锈钢护筒的顶上,已经出现了盘子大小的圆形光柱,一道暖洋洋的光投she进来,照在脚下一堆凌乱的huáng铜弹壳上。
画仍然是画,只是多了个dòng。等到我们四个人全部回过神来,藤迦缓缓走到那光柱下,仰面向上看,神色一下子古怪到了极点。
“有什么?dòng里有什么?”除了恐怖之极的特种兵,我们三个现在同时站在光柱里。那光柱浑圆而通透,但我们的视线渐渐适应了qiáng光之后,发现通过这个圆dòng,可以看到一大片蔚蓝色的背景和一个遥远的金色的火球。
谷野也深吸了一口气,舔舔嘴唇,低声咕哝着:“风,你能不能告诉我,咱们看到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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