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qíng不自禁地用上了来自布门履大师的“yīn阳神力”,神壁大师飞旋着高高地越过院墙,随着僧人们的一片惊呼,噗通一声跌落。
就在此时,关宝铃的门唰的一声拉开,她探出半边身子,惊讶地问了句:“什么事?”
她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看样子是刚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梳洗。嘴唇上的口红只剩一角,犹如冬天里的残梅,带着让人痛惜的凄美。
“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诵经声,还有人打架?”她弯起了眉,困惑地向院子里张望着。
所有的僧人都赶去照顾神壁大师了,当然也就没人顾得上继续诵经,终于让我耳根清净下来。
“没事,没事。”在关宝铃面前,我希望自己永远保持高贵的优雅,即使金钱地位无法与大亨抗衡,至少我还能保持住年轻男人的尊严,给她留个美好的记忆。
“那就好了!”她微笑起来,抿抿嘴角,抬手擦去了那一角口红,忽然想起什么,换了一种悒郁的表qíng:“今天我会离开枫割寺,大家或许永远都不再见面了。风,我要真诚地向你说一声‘谢谢’。如果没有你,可能我现在还被紧闭在那只玻璃盒子里呢!我跟叶先生说起过咱们在一起的奇怪遭遇,他要我代他向你致谢,并且签了一张瑞士银行的支票,马上派专人送到这边来。”
一提到钱,我就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大亨的侮rǔ似的,立刻拒绝:“我不要任何人的钱,在玻璃盒子里的时候,我根本没做过什么,一切都是天意,谁都不必感谢谁。”
如何要感谢,我宁愿是自己向她表示感谢,谢谢她让我拥有了如此美好的记忆,曾和她在一起、有机会为她做任何人无法取代的事,保持自己在她生命里“独一无二”的角色。男人都是自私而自恋的,任何时代、任何年龄都不例外,都希望自己是某个女孩子心里永开不败的珍贵回忆。
关宝铃拢了拢头发,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贪财、不求名、不图高官要职——像你这样的男人,似乎已经是这个年代的最稀有生物了……”
在晴朗的日子里离别,总比凄风苦雨中要好,至少关宝铃还能有心qíng开玩笑,还能笑着说再见。
“就这样吧,提前说再见。”她缩回身子,又轻轻关上门,发出“唰”的一声响。
我苦笑着自语:“再见,再见。”
再见,其实有时候说的是“不再相见”,而不是“再次见面”。悲凉感又涌上来,关宝铃走,苏伦很快也会走,除了萧可冷与小来,好像我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
小来总是适时出现,捧着那只诺基亚手机:“风先生,孙先生已经抵达寻福园别墅,几分钟后便向这边出发,咱们要不要准备一下?”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我接过电话,是孙龙一贯豪慡洒脱的声音:“风,我马上过来,大概三十分钟。这是在你的地盘,该请我痛痛快快地喝一场吧?”
他素有海量,曾有两大瓶烈xing伏特加不醉的超人记录。
“我的地盘?这话怎么讲?”我几乎忘了神壁大师说过的话。
“日本各大报纸,已经报道了枫割寺易主的消息,由中国人担任佛寺主持,这在全日本近二十年来还是首次。这件事已经上了东亚各国报纸的头条,既是娱乐新闻,又是政治新闻,恭喜你啊好兄弟!所以,这次一定得替你好好庆贺庆贺,我特地带了礼物给你……”
听得出,孙龙有异乎寻常的兴奋,我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主持会对他有什么好处,不过我还是非常严肃地提醒他:“日本皇室的大人物现在就在寺里,你肯定能想像到特别警察们的触须已经深入了枫割寺的每一个角落,现在来,是不是不够明智?”
如果是我,似乎没必要显山露水地在枫割寺出现这一趟,以后有的是机会。毕竟大家在日本发展,得罪了皇室第一实权人物,简直是在以卵击石。
孙龙豪气gān云地大笑:“如果大人物不在,我才没必要去耽误你的正事——”
这句话只说到一半,他便转换了话题:“风,最近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慰安妇索赔’事件你都看了吧?同是中国人,难道你就不能抽身出来,暂且放下私人得失,为中国人做点实事?”
“爱国报国”,这是个巨大无边的题目,我对此并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关于‘日神之怒’那颗神奇的宝石,牵扯非常广泛。还记得咱们在威尼斯时候谈论过的计划吗?到今天这地步,不是咱们要不要实施计划,而是日本人抢先一步下手,准备夺得宝石在手,然后向全球国家悍然动手。风,我有很多资料,暂时放在霍克这里,等你过来细看——”
电话里谈话不方便,他说似乎并非是耸人听闻的神奇传说。谁占有‘日神之怒’,谁就具备了横行亚洲、睥睨环太平洋地区的资本。别说是野心勃勃的日本人,只怕连东北亚、东南亚的星星小国都会望着嘴边的肥ròu跃跃yù试吧?
“等我过来,咱们慢慢聊,看看日本人能把我怎么样?哈哈哈哈……”
他用一串洒脱的大笑结束了对话,对木碗舟山附近剑拔弩张的特别警察们根本没放在眼里。
小来脸色铁青:“风先生,难道没办法阻止孙先生过来?我昨晚发现枫割寺东边面驻扎了一组高jīng度火箭弹武装人员,他们所用的美式‘刺鳄’火箭弹可以轻松摧毁五百米范围内的空中、地面目标,无论孙先生乘车还是乘直升机过来,都无可避免地处于对方的火力控制之下。”
我只能说,小来对特别警察的武器配备还是不够了解。其实不必看枫割寺里的兵力布置,单是海岸防卫队的远程打击系统,就能在误差半径不超过七十厘米的jīng准状态下锁定北海道地区的一切活动目标。
孙龙的脚一踏上日本领土,只怕就已经被特别警察锁定,只要大人物一声令下,足可以让孙龙在地球上消失一百次。
他敢来,当然不是冒然自投罗网来送死的,但他又倚仗什么有恃无恐地向大人物挑衅?
我不是孙龙,也不是神枪会的一员,当然没法摸清他的心思。
小来已经慌了手脚,双手cha在裤袋里,双臂僵直震颤着,这种状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枪械走火,误伤别人。
“小来,电话给我,孙先生来的时候,你千万别轻举妄动,任何qíng况下不能随便开枪。大事自然有大人物出面解决,你的任务是留在这个小院里,照顾好关小姐,千万不能让她再次失踪了,懂吗?”
我至少要保证关宝铃离开枫割寺之前是安全的,绝对不会像王江南那样,本来是要送她离开,反而却把人给弄丢了。
小来嗫嚅了半分钟,从口袋里取出两柄手枪,颤抖着卸去弹夹,不好意思地苦笑着:“风先生,我的手抖得厉害,怕是一会儿走火。”只有对神枪会万分忠心的人,才会为了孙龙的安全而紧张到这种地步,由此可以看出,孙龙笼络人心的手段还是非常奏效的。
我踏出院门,权衡了一下方向,然后一直向东,准备去看苏伦。
两个握着扫帚的年轻僧人正从苏伦的院子里出来,行色匆匆,其中一个取出一把巨大的铜锁,回身锁门。
我猛的一愣:“喂,里面没人了吗?苏伦小姐还在不在里面?”
阳光把那铜锁照得金灿灿的,分外扎眼。
年轻僧人礼貌地回答:“风先生,客人已经告辞,早饭后下山去了。不过,这儿有封信,是给您的。”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白色的信封递过来,封面上写着“风哥哥亲启”五个小字,绝对是苏伦的笔迹——
“风哥哥,我走了,古人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愿我们只是暂时的不同。江湖人是无力与政治漩涡相抗衡的,特别是东北亚这块敏感的焦点区域,我只希望几个月后,你会毫发未伤地来跟我汇合。某些日本人láng子野心,绝不可相信,正如当时在埃及沙漠里我不赞成你下井去救藤迦一样。”
“xing命可贵,应该为了正义的大事去冒险,而不是单纯为了某个女人——包括我在内,假如有一天我孤身犯险,生死不知,我希望你好好活着,谨慎行事,以有限的生命成就无限的未来。当然,找到杨天大侠,才是目前最需要完成的事,其它的,该舍弃便舍弃,没什么好可惜的,对吗?”
“江湖多风雨,彼此各珍重。”
我在院门前迅速看完了这封短信,马上拨苏伦的电话,此时脑子里掠过一阵茫然:“寻找大哥的事,任何线索看起来都并不真实可信——”
电话铃响了四五遍,苏伦才迟迟接起来,声音倦怠,毫无力气。
我谨慎地措辞:“苏伦,我看了你的信,寻找大哥的事到现在全无线索,而藤迦答应过给我的《碧落huáng泉经》的译文,要在她的生命结束之后才可能解除封印。昨天谈话太仓促,我刚刚想到一个人,他或者能知道大哥的一点下落,但很可惜,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苏伦低声咳嗽着,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鼠疫?是不是?”
我深长地叹气:“小萧都向你报告过了?没错,就是鼠疫。”
那个“黑夜天使”的高手已经在帮会的围剿中受重创而死,我跟萧可冷眼睁睁看着他被装进裹尸袋里。人死如灯灭,他思想里藏着的秘密,已经永远作古,无法发掘。至今我还记得他的小绿豆眼,满脸猥猥琐琐的表qíng,并且狡诈多变、凶残贪婪。
苏伦反应更快:“我已经到达札幌机场,十五分钟后登机。这样,你通知萧可冷,找到一切跟鼠疫有关的资料,特别是十五年前到二十年前的最详细内容。如果他跟杨天大侠有过接触,肯定就是在这个时间段里。”
她说的,就是我想做的。
听筒里传来候机大厅的日语广播声,我明白她的离去已经无法挽留,不免一阵黯然。
“风哥哥,小萧很快就会向你说出自己完完整整的过去,相信她吧!就像相信我那样,我希望你们合作愉快!”
话说得轻松,但要我相信萧可冷,似乎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就像没法接受席勒,始终觉得他五官端正但面目可憎一样。
“苏伦,留下来,跟我一起完结关于‘海底神墓’的事,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我一连三个问句,惹得苏伦跟着三声长叹,两个人同时在电话两端沉默下来。我不肯说软弱的哀求的话,苏伦肯留下来固然可喜,若是执意离开,我唯有“放弃”两个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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