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仿佛听到有人在缓慢粗重地喘息着,伴随着微弱的呼救声。不过在半催眠的状态下,根本无法肯定到底有没有那种声音。我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斜瞟着室顶的星空,在星空分布的东南角,有一颗中等亮度的星星,一直在剧烈地闪耀着,频率非常快,而且发出的白光中,掺杂着另外的一道红光。
从天文望远镜里看到过宇宙中的火星,的确是赭红色,状如烧焦了的土地,但跟这星星的红光又不尽然相同。
“风,去救他吧,去救他吧,在他行走的路上,历经一切,最终揭开地球的秘密……”
我努力地挺起腰板,要从催眠状态里醒过来,因为我最不喜欢被别人掌控的束缚感。凭着我十几年的神秘内功修炼,在退了小半步后,脑子一阵清凉,手掌也脱离开了萨罕的掌控。
“地球的秘密?”我对他的话一点儿都不理解。
“对,地球的秘密!”他回手向地球仪方向指着,黑暗中,那个巨大的球体仍旧在转动,速度平缓。
我到这里来,本来是想请教关于“幻像魔”的事。隧道里发生的一切,无法用人类的物理知识解释,只能求助于神话传说。
我看不到手术刀,黑暗中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寒风悄无声息地chuī过来,令我luǒ露在外面的脸、脖颈、手如被刀割一般。
“好好看你哥哥留下的日记本,看懂了他,你可以少走很多弯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多了……”
说完了这句话,石室里的灯就亮了。
手术刀呆呆地站在沙盘前面,如同泥塑木雕。
刚刚经历的一切,犹如一场不算完整的短梦,让我摸不着头脑,非但疑惑未解,又平添了很多新的问题。求人不如求己,这些问题只怕世间没有人能解得开。
陡然间,萨罕长老浑身一震,向走廊方向遥指:“你们两个过来时——可曾看到了什么?”
他的表qíng突然变得惊骇恐怖,双手用力压在沙盘上,深深cha入沙子里面,额头上同时蹦起四五条粗大的青筋,蜿蜒颤动着。
“你们、你们……你们看到了什么?什么?”他又再次重复同样的话,并且飞快地抬起手,凑近唇边,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哨。他的动作又仓促又混乱,双手扬起的沙子四散飞溅,更有一部分随着手指一起沾在嘴唇上。
手术刀惊醒过来,右手一下子探在裤袋里,凝神戒备。
“我们看到了什么?”我皱皱眉,从电梯里出来,除了大厅里与森在一起的工作人员,再就是走廊旁边倒挂的女孩子。在我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何须大惊小怪?
萨罕长老脸上的青筋越来越多,仿佛脸部的皮肤越变越薄,那些深陷在皮ròu下的血管要全部bào露出来。他的手,重新cha入沙子里,握住满满的两把,用力攥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走廊入口。
女孩子像阵无声的风滑了进来——不,她的动作更像是一缕青烟,轻快而飘逸,身上的灰袍笔直拖在身后,像一只滑翔着的蝙蝠。
萨罕长老的手臂乍然飞扬起来,把手里的沙子猛然向女孩子满天花雨般掷了出去。看不出他的武功竟如此惊人,沙粒破空声呼啸不休,这一掷的威力不亚于一支霰弹枪连续发she的杀伤力。
整个石室里充满了这种恐怖qiáng劲的“嗤嗤嗤嗤”声,女孩子的灰袍一抖,滑翔机一样曼妙地在空中盘旋了半周,轻飘飘地落在沙盘旁边。同时,她的两腕袖子里喀啦一响,手背上同时弹出两柄半尺长的锋利弯刀。
那些沙粒并非是要she她,似乎是要杀伤空气中某种看不见的敌人。
“是什么?是什么?”手术刀在紧张气氛中仍然能保持冷静,他在盗墓界绝非làng得虚名,实力非同一般。
萨罕长老全身肌ròu都在绷紧,身上裹着的灰色毯子一停不停地簌簌抖着,等到千万颗沙粒全部落地、走廊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之后,他才缓缓的、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幻像……魔……”
手术刀“啊”了一声,露出苦笑,额头上开始冒出了冷汗。
又停了大概五分钟时间,我们四个人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走廊之外时刻都会有凶神恶煞、索命恶鬼闯进来一般。五分钟,比五个小时更漫长。
无知者无畏,我从来没见到过什么“幻像魔”,一直觉得萨罕长老在故弄玄虚,故意制造紧张气氛。空气中明明什么都没有,如果有什么异常事件发生的话,最先倒霉的应该是大厅里的工作人员。
“萨罕长老,危险解除了吗?”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借以缓和紧张空气。
萨罕沉着脸,慢慢放开手掌里的沙子,低声地问:“幽莲,你察觉到哪里不对了吗?”
那叫做“幽莲”的女弟子摇摇头,手腕一扭,两柄弯刀嗖的缩了进去。隔着这个巨大的沙盘,我仍然能感觉到那两柄刀刃上散发出来的凛凛寒气。
沙漠里无论男人女人,几乎人人随身携带弯刀,这种武器已经成了沙漠人的标准工具之一,与水、gān粮、骆驼一样不可或缺。而幽莲所拥有的弯刀,无疑是百炼成钢的jīng华中的jīng华。
萨罕不放心地向前跨了几步,伸出手掌,按在幽莲的眼睛上,若有所思地问:“你再去检查一遍,我觉得走廊里的经文似乎……似乎不太正常……”
这种手法更是玄妙到极点,他只触摸到幽莲的眼睛,似乎就能把她看到的内容读取出来。
现在,我不敢再把萨罕长老等同于一般的江湖巫师了,他所拥有的异能,根本超乎我的设想。到目前为止,那些天马行空的关于他的文章,基本属实。
第034章看不见的危机
幽莲向外走去,灰袍拖在地上,那么瘦削gān瘪的一个人,真的像纸扎的一般。她的头发仿佛也是灰色的,短短地垂在后颈边。
我咽了一口唾沫,她给我的感觉太像一只巨型蝙蝠,以至于差点让我产生奇异的幻觉,仿佛面对的是无名古墓里的巨大史前生物。
“风,你该知道,埃及古传说里,每一座金字塔里都藏着一只幻像魔,它们是永远忠于法老王的奴仆。”
我点点头,有关幻像魔的资料,我已经看得烂熟。
手术刀如释重负地缩回了裤袋里的手,在衣襟上用力擦了擦手心里的汗,cha嘴问:“长老,您说过,金字塔自然毁灭或者被人为打开后,幻像魔便能得以释放,杀伤觊觎法老墓葬的贪婪者。那么,杀伤之后呢?这些幻像魔又去了何处?”
他一边说,一边用衣袖挥去额头的汗,轻声笑起来。
幻像魔的下落,已经被史学家、神学家演绎得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有的说,它们将汇入水气云彩,最终烟消云散;有的说,幻像魔会隐蔽在人间,附着在山石、树木等等的yīn暗角落里,随时会出来害人;也有的说,它们自动被长生不死的法老王收回,重新成为忠仆……
这些,都是杜撰的无知怪谈,只供闲人们茶余饭后聊作谈资罢了,难怪手术刀会笑。
“它们,都去了大海,就像陆地上每一条河流最终都要并入大海一样,它们也是如此。”
萨罕神qíng严肃,双手在沙盘上指指点点着尼罗河,一直向前指。我猛地发现,这沙盘里所演示的,并非只是埃及本土和周边非洲国家。它的内容涵盖广阔,竟然是一个平铺的地球仪的样子,也就是我们日常所见的世界地图的内容。
他的手指,点向一片代表海洋的凹处,严肃地继续说下去:“那里!它们都在那里!没有人看得见,但我知道,它们全部都在那里,都在那里。七十四万九千多只幻像魔,都在那里,地名是……”
我跟手术刀同时“啊”的尖叫出声,他在地上用力跺了一脚,而我则是在沙盘边缘猛击一掌,搅得沙粒乱飞。只有如此,才能发泄出我们心里巨大的惊骇,因为萨罕说的那地名非常之长,简要的说它的代号,相信地球上有百份之八十的人都有所耳闻——魔鬼三角。
对,就是那个全球闻名的“海上神秘死亡三角”。
我长长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听到手术刀不住地捏着指骨的噼啪声。
“长老……您不是开玩笑吧?”我极力让自己的口气变得轻松些。如果这些话,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的,我只会当他们是在说笑话,绝不当真。不过,从萨罕长老嘴里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值得我用心去听、去想。
关于魔鬼三角的传闻,足够记载满一万本厚厚的航海日志,我不想一一赘述。
手术刀则问了另外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长老,七十四万九千多只?哪里会有这么多?地球上所有的金字塔加起来,也就那么多——七十四万多,绝不可能!绝不可能!”他又在地上跺了几脚,仿佛是为了加qiáng自己说这些话时候的信心。
的确如此,就算把地球上的玛雅金字塔、海底金字塔、墨西哥金字塔全部算上,甚至再加类似于金字塔形式的上古遗留建筑,通通集合在一起,不足一万座,哪里来的什么七十四万九千多?
萨罕嗤的一声冷笑,神qíng古怪,似乎在笑我们的无知。
我跟手术刀对望了一眼,仍然觉得萨罕的话根本是空xué来风、故弄玄虚。
“风,中国佛经里有句话,叫做‘一沙一世界,一花一佛国’对不对?”
我默然点头,那是中国佛教徒们经常诵念的宗师偈子之一,但那又说明了什么?
“那么,印度人引经据典时最爱用的‘恒河沙数’呢?你们不会不懂吧?在几万年、几亿年的历史长河里,曾有多少伟岸的建筑和人文遗址被风化剥蚀,最终化为灰烬随风?那些,就是古印度人用‘恒河沙数’来形容的人类历史……”
萨罕说到这里,我突然醒悟了——“目前我们看到的埃及金字塔,并非是自古至今唯一存在过并存在着的!在人类具有历史记载之前,甚至在地球上出现人类之前,焉知不会早有几万个、几亿个金字塔存在?如果将地球时间无限向前推进,那么,金字塔的数量可以推算到无数个?”
从这种意义上说,幻像魔的个数根本无须细细查数,可以是从零到亿,甚至到亿之后的任何一个数字。
“这是……真的吗?”我也抓起两把沙子,让那些土huáng色的沙粒从指fèng里缓缓流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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