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向石壁,提聚内力,看清楚了那行字——“盗墓之王杨天到此”,正宗的汉隶体,笔画工整,神完气足,而且字迹是用内家真气配合外家硬功徒手刻划出来的,根本没经过锤钎斧凿。
手术刀曾告诉我,大哥当年名动江湖的时候,对亚洲的各国传统武功全部融会贯通,就连江湖上视为千年武学瑰宝的“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也已经随手拈来,任意施展。按照笔画的飞扬走势,我看得出那是少林绝技中的“一指禅、大力金刚指”。
看完这句话,我心里涌出一阵莫名的狂喜,按在石壁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大哥来过这里——寻福园、莲花钥匙、海底神墓……毫无疑问都跟大哥联系在一起。他是怎么进入这里的?是凭借‘鲛人双肺’的功夫还是神秘的远古遁术?他找到了什么、他在哪里、他会出现在甬道尽头吗?他还活着吗?”
这行汉隶体的下面,又有一行相同的文字,使用的却是古魏碑体。魏碑体之下,连续几行,有唐糙体、秦小篆体、战国大篆体、钟鼎文、甲骨文、蝌蚪文……全部是在重复上面那句话。
“大哥为什么要一再重复这句话?是心qíng过于激动而导致的无意识动作吗?还是别有深意,写给某个古怪的人看的?”
我转身向后,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环境,看到对面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写着的也是同样一句话,但采用的语言,却分别是英文、法语、葡语、世界语、日语、俄语、西班牙语……最下面几行,竟然用到了非常生僻的印地安土语、法属圭亚那的康元涅拉语、冰岛语、藏语、维吾尔语、蒙语。
以大哥的身份地位,不可能无聊自大到反复qiáng调到过这里。我怀疑,他是故意要留给某个人看的,因为双方语言差异太大,无法沟通,才会不停地尝试各种文字。也就是说,到过这甬道的,除了大哥,至少还会有另外一个人。
无论如何,我要进甬道去看看——就算前面出现的会是大哥的尸体。
我的身子蓦的一阵急遽颤抖,随即大声叫出来,否定自己刚刚的想法:“大哥是不会死的!永远不会死!手术刀最了解大哥,他说过大哥永远都不会死……”死、变为传说中的鲛人、化身为魔……种种诡谲万状的想法同时涌上来,我的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只艰难地向前跨出了两步,便踉跄着靠在石壁上。
不明白为什么,一遇见牵扯到大哥杨天的变化,身体便会冲动地失去控制。其实,他留在我记忆里的形像非常少,所存的不过是些断断续续的影像残片,远不如从手术刀嘴里听到的“盗墓之王的故事”来的jīng彩。
我脚下踩着的又是一个“杨”字,那是最标准的大陆简体汉字,可是这一句只写到“盗墓之王杨天到”就停止了,似乎写字的人被突然发生的事吸引住了,立刻停手离开,才留下了这半句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哥可能是准备用自己所知的全部地球文字将这句话写一遍,假如时间允许的话。
之前每次提到大哥所涉猎的渊博学识,手术刀都会惭愧莫名,他一直认为按照地球人学习知识的能力,就算再绝顶聪明的天赋,都达不到大哥的百分之一。
一切答案,都在前面的甬道里,我深吸了一口气,手掌在石壁上用力一撑,嗖的向前弹了出去,渴望一步就能揭开最终的谜底。
第194章邵家祖训
灯突然亮了,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眩晕,令我身不由己地呻吟着扑倒在地。青砖地依旧寒冷如冰,我并没有冲进甬道,而是从幻觉中跌回了现实,就在邵黑的chuáng前。
我立刻弹了起来,脱口而出:“不,不要停——”
张百森缓缓起身,放开邵黑的手,深深地提气吐纳。
我还没有完全从幻觉中完全清醒过来,一下扑倒chuáng前,去握邵黑的手,却发现他的脸色已经由灰白转入惨白,眼窝也深深凹陷了下去,嘴角神经质地牵动着。他的手不再冰冷,但却明显地出现了浮肿。
“别惊动他了,风,他现在距离油尽灯枯只有半步,这一次‘飞蛾扑火’一样的行动彻底耗尽了他的生命力,恐怕再也无法挽回了——你看到了什么?”张百森长吁了三口气之后,抬手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对我的思想经历有浓厚的兴趣。
我看到了什么?一切幻觉都需要真实qíng况来印证,如果冥想堂下真的藏着一个诡秘的世界,我想自己肯定已经发现了大哥杨天的行踪。
“盗墓之王杨天到此——”我在心里默念着石壁上刻着的那句话,胸膛里的热血重新开始沸腾了。
“还能不能采取一些别的措施,让他慢慢好转?我们最好能送他去札幌的高等星级医院……”我避开张百森的问题,那些发现应该属于我自己,临时不便公开出去,张百森半官半民的身份,始终让我心存忌惮。
“风……风,不……要去,不要……去……”邵黑嘴唇翕动,吃力地吐出几个字,眼皮沉重地掀动了几次,却无力睁眼。
张百森长叹:“不必啰嗦了,他既然决定全力发动身体的遥感潜能,似乎本意就是求死。这可怪了,他们兄弟在江湖上的名声、地位正是如日中天,前途一片光明,小邵怎么会突然萌生死意?”
他的国字脸上充满了惋惜与困惑,像邵黑这样国宝级的人物即使在泱泱大国也并不多见,一旦殒命于枫割寺,不能不说是华人社会的巨大损失。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隔壁的大亨与关宝铃仍在叙谈着,偶尔听到关宝铃捂着嘴大笑的声音。我从没想到,她与大亨会相处得如此融洽,外界传闻的“包养”一说似乎并不足于严谨地表达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邵黑呻吟了一声,翘了翘指尖,指向门外:“请……我哥……进来……”
我迅速拉开了房门,迎接着扑面而来的新鲜寒气。
邵白与萧可冷并排站在廊檐下,他们惦记着邵黑的“传心术”不肯离开,又要把隔壁让出来给大亨与关宝铃,唯一的办法,就是各自抱着肩站在那里,听任夜风冷霜chuī打。
“邵白先生,请进来。”我低声叫着。
邵白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放下胳膊,蓦的仰天长叹:“上天定下这一劫,躲不开、破不了,我该怎么办?”风卷动他的乱发,抖抖索索地颤动着,越发显得láng狈不堪。
“邵白先生,令弟的qíng况不太好,请快进来。”我重复了一遍。
四面看不到担任警戒的僧人了,围墙、屋顶全部空dàngdàng的,只余下没化净的白色残雪。
东方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进入幻觉的时间,至少超过五个小时,从半夜一直到了黎明。
“我知道,岂止是不太好?基本已经是回光返照的弥留状态。”邵白双手伸进自己的乱发里,像是两只巨大的耙子,挠来挠去。他直瞪着我,眼神古怪,像是在凝视着一本难懂的古书,或是一幅线条凌乱的抽象画,努力解读着。
我的思想极其混乱,因为这五小时里看到的景象,要比浏览关宝铃的画作更感到震撼。最起码,我已经接触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大哥的留言、莲花钥匙、佛龛里的日本军人、牙神流的古战刀……身体的疲倦,更助长了思想的倦怠,但我不敢睡,必须要跟萧可冷谈一次,免得一觉醒来,丢失太多的水下细节。
“风,你到底来自何处?老二为什么会心甘qíng愿殚jīng竭虑地帮你——我们邵家的异术,只可以一鼓作气,而不能再而衰、三而竭。老二违背了祖训,做为他唯一的哥哥,我已经苦口婆心地劝过很多次了。我没法阻止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即使那样做带来的惨痛后果无法预计。我做错了吗?还是老二错了……”
他蹒跚地迈步,跨进屋里,脚尖又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几乎踉跄着跌倒。
“他在说什么?”萧可冷脸上写满了倦意,但却qiáng打jīng神,向我露出一个微笑。
我摇摇头,思索着该从何处开始向她讲述刚才的所见所闻。
“苏伦姐来过一次电话,有五角大楼方面的最新qíng报,她一直都在等您电话,要不要现在就回电话给她?”萧可冷手里一直握着电话,眉尖、发梢已经被深夜的寒露打湿了一大半。
我对神秘潜伏在五角大楼内部的燕逊颇感兴趣,不知道她有什么本领能第一时间拿到美国人的qíng报,并且不止一次的及时传递出来。这是一项极度危险的工作,五角大楼做为美国的军事核心,所具备的“立体三围警卫系统”是全世界最先进的防卫措施之一,难道燕逊一直没有引起他们的察觉?
“什么qíng况,说个大概给我听好了!”我不想自己的思路被打断。
“好吧,qíng报涉及到二战历史上遗留的几个悬疑事件,经过了六十年的发展演化,最近一个月突然有了巨大变化。”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当前没时间说历史,还是想办法打开通向冥想堂的路径更重要。
萧可冷加快了语速:“风先生,qíng报上说,一九四五年九月二日的美军受降仪式举行之前,美军联合舰队还携带着一项名为‘夜盲’的特殊任务,由受降团最高指挥官麦克阿瑟将军担任‘夜盲’任务的负责长官。当时受降舰‘密苏里号’是停泊在东京湾的深水位置,据当时美军打入东京的超级间谍组反馈回来的qíng报,日本军队中的激进qiáng硬派,将会对受降仪式进行破坏,以包括‘密苏里号’在内的十二艘美军舰艇为目标,制订了名为‘日出’的攻击计划。被当时的皇室委以重任负责这个计划的,是一个日本人心目中的传奇英雄,外号叫做‘风林火山’……”
这段叙述稍嫌冗长,我忍不住cha嘴:“我知道那个人,超级多面间谍,二战中先后转战东北亚、东南亚、南亚的多处战场,获得过十一次天皇亲手颁发的‘大和英雄’战斗勋章,并且是中日战争中‘卢沟桥七七事变’的首席qíng报官。小萧,我更希望听到与枫割寺有关的消息,而不是翻这些陈年旧账。”
讨论二战史的巨著数不胜数,全球累积作品至少超过十万本,因为这场席卷全球的世界大战,几乎改变了当时每一个家庭的生活,并且夺走了超过五千五百万人的xing命,真正是二十世纪的旷世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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