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王_飞天【完结】(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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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尽了力,而且天哥真的说过,不许我再动用毒虫。原来,再厉害的毒术都会过时的,这一次,我终于发现古寨里的人都已经与现实脱节了。”她抹去了唇角的鲜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眺望着龙格女巫退却的方向。

  我把短刀放回袖子里,挫败感让自己无言以对。

  “回去吧,明天总会好起来的——”何寄裳勉qiáng笑着。

  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我们互相搀扶着走进古寨。小楼全部沉浸在黎明的山林雾霭之中,现在是弯弯曲曲的一片死寂,空气里只留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我去换身衣服,接下来,咱们该谈谈宝蟾的事——古寨里的人已经死光,大概是上天在冥冥中给我的暗示,是我离开的时候了。”何寄裳踏进小楼,她每次提到“死”都会加重我的不祥预感。

  几小时前,我站在这里打通了苏伦的电话,希望与失望迅速更替着。下一步,真的能否极泰来吗?带着碧血夜光蟾回营地去,顺利穿过石隙?太多的挫败之后,我已经不敢把未来的发展想象成一条光明坦途。

  思考再三后,我拨了顾倾城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她已经接起来:“风先生,事qíng进行得怎么样?”

  我调整着自己的qíng绪,淡淡地笑着回答:“还好,正在跟何小姐谈,今天就能返回营地去,放心。”

  分开还没超过二十四小时,其间发生的惨事、怪事、诡异变化半小时之内都无法说完,所以我gān脆全部保留,等到见面时再细说。

  “谢天谢地,还好、还好。”顾倾城长出了一口气,语气立刻放松下来。幸好现在接通的不是可视电话,否则我脸上深重的苦笑一定瞒不过她的慧眼。

  “顾小姐,我昨晚偶然间打通了苏伦的电话——”

  “什么?怎么可能?”顾倾城失声叫起来,这大概是每一个人听到我的话之后的必然反应,“风先生,我安排了专人每隔半小时就拨打一次那个号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当然也从没有打通过。你是怎么拨通的,她说了什么?”

  我相信她的话,但事实也摆在面前,凌晨时的确与苏伦通过电话。

  “她被困在山腹里,找不到进出的门户,咱们只能先过了石隙再说。你和卫叔小心约束手下的人马,咱们不能再无谓地损失人手了。”未来的路还长,过了石隙之后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困难,我希望能保存更多的援兵。

  顾倾城迟疑了一下:“风先生,这一点,我和卫叔已经有了一致意见,请放心。”

  我们都要对方放心,但谁都不会放心的,各自都有满满当当的心事,最后只能心照不宣地挂了电话。

  雾气越来越重,一直到了七点钟,东面升起的太阳才摆脱流云雾岚的遮掩,把阳光洒满古寨。

  我的头枕在膝盖上打了个很短的盹,绝对不超过十五分钟,突然被鼻子里闻到的浓烈血腥味惊醒了,猛然抬头,向石阶下望去。

  有个人匍匐在地上,旁边jiāo叉摆着一支狙击步枪、一支速she机枪。那是卡库的武器,趴着的人自然也是他,只不过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被大卸八块又摆得整整齐齐的死人。

  尸体五步之外,一个中学教师一样的男人正弯着腰写大字,大道当纸、鲜血当墨,临时撕来的一大块衣襟当笔,一路写下来,全部是龙飞凤舞的鲜红大字。

  侏儒临死,曾向卡库发出“大卸八块”的毒咒,现在真实应验了。

  小楼里静悄悄的,想必何寄裳还没睡醒,我轻轻地踏下石阶,迎着那行血字走过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傀儡。小兄弟,看看我这十个字写得怎么样?”他抬起头,推了一下鼻梁上的老式眼镜,随手抛掉了带血的脏布。

  十个血字错落有致,疏密洒脱,的确漂亮,但却是用卡库的血完成的,很明显是对我的挑战。

  “字是好字,你一大清早到这里来,不会只是为了写几个字活动活动筋骨吧?”我压制住狂怒bào躁的心qíng,人死不能复活,替他报仇才是真正应该做的。

  “杀人写好诗,临风题好字。风先生,得罪马帮的人没什么好下场的,我希望大家以后是朋友而非敌人。无论是哪一路的英雄,来到这片大山里,我们都要尽一点地主之谊,所以风先生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

  他变得彬彬有礼起来,轻轻推了推眼镜,狡黠的眼神在瓶子底一般厚的镜片后面闪闪烁烁着。

  马帮的人没有这么好心,主动请求和解,不过是暂时的缓兵之计。

  “卡库是我的朋友,他死了,至少贵帮要出一个人向他谢罪?你懂我的意思吗?”是他杀了卡库,我只有亲手取他xing命,才是对卡库的最大安慰。

  杀不杀人已经无法由自己决定了,是别人在bī我动手,毫无选择余地。

  “是他冒犯马帮在先,他做过什么你也很清楚,对不对?”傀儡师轻蔑地笑了,整了整衣襟,威严地咳嗽了一声,“胭脂一早就通知过你,无论找到什么宝藏,大家合理分账就好了,不必弄得剑拔弩张的。在马帮的山头,自然有马帮的规矩,谁坏了规矩,谁就得付出生命做代价。你看,山里这么多枯树gān糙,势必需要很多肥料滋养,死掉的人恰好是最合适的糙木养料,所谓‘落红不是无qíng物,化作chūn泥更护花’就是这个道理。”

  他很喜欢引经据典,与传说中傀儡师的说话方式一模一样。

  “你错了,这里是古寨,五毒教的据点之一,要遵守,也该遵守苗疆规矩——”

  何寄裳走出小楼,就在石阶顶上,冷冷地反驳了傀儡师的话。

  阳光驱散雾岚,给人带来融融暖意,但我知道,随之而来的将是一招判生死的对决。

  傀儡师仰头看了看,摘下眼镜,在衣襟上轻轻擦拭着:“苗疆有什么规矩?不过是杀人者死、以血还血罢了,在你们眼里,江湖就是一个刀来枪去的角斗场。所以说,孔夫子、孟夫子都教导后辈要认真读书,不止一次地告诫后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们苗疆的人,根本就是不学无术、胸无点墨,连大汉民族的优秀文化都摒弃门外,只在穷山恶水里抱残守缺。唉,我早说过,苗蛮族类,只配刀耕火种于南疆,被社会永远遗弃,即使勉qiáng出现几个有用的人物,也被无知的族长耽误了。”

  他的语气,如同慈祥的师长见到了失学的孩子,语重心长地施以谆谆教导,务求以诲人不倦为己任。

  “你该上路了。”何寄裳冷笑。

  “人人都要上路,结束了这里的事,我的确该上路了。”傀儡师重新戴上眼镜。

  我看不出他身上藏着重型武器,只是眼珠每一次转动闪烁,似乎总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何寄裳骤然撮唇呼哨,哨音高低起伏三次,犹如林间布谷鸟的纵声歌唱。那些已经毫无人声的小楼里倏地涌出无数条青红相间的长蛇,盘旋卷地而来,一瞬间已经把傀儡师围住。

  “风,你先上来吧,蛇群喜欢慢慢享用它们的早餐。”何寄裳向我招了招手,腕子上的银镯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看过了五角星芒大阵里的蛇海之后,五毒教的蛇群已经无法给予我恐怖之感,缓步上了台阶,站在何寄裳身边。

  傀儡师在蛇群中孤零零地站着,看上去并没有惊骇失色的感觉,忽而垂头凝视着自己写下的血字,一字一句地念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傀儡。”转眼间,那些字、卡库的尸体都湮灭在蛇群中,长短不一的蛇全部昂扬着扁平的颈子,鲜红的蛇芯贲张吞吐着。

  “傀儡师是永远不死的,你们知道吗?”游动最快的蛇已经绕住了他的脚踝,周遭十五步方圆的地面上全部是蜿蜒游动的毒蛇,此时再想逃走为时已晚。

  “去向蛇神说吧,没有人能永远不死——”何寄裳笑了,她是毒蛇的主人,深谙蛇xing,当然能想象出傀儡师的下场。

  “嚓”的一声,我拔出了短刀,刀身上的星星在阳光下闪耀跳跃,如同十几颗一刻都不安分的灵魂。

  “傀儡师,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我盯着下半身缠满毒蛇的敌人。卡库的死,让我胸膛里的愤懑提升到极点,几乎无法自控。在这片古老的西南边陲山林里,人xing的丑陋点bào露无遗,每个人都以杀人为乐趣,竞相比拼杀人手法的诡奇。

  侏儒和卡库同样被“大卸八块”,但前者是自愿以死下咒,后者却是无意中为了救我而卷入这场战斗的。他跟我同时动手杀了胭脂,祸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种下的。

  我承认卫叔统领的队员中仍旧不乏藏龙卧虎之辈,但卡库的死真的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他所拥有的jīng妙狙击枪法,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扫清前路上的障碍。

  “不死的人,永远没有遗言,也用不到遗言。”傀儡师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古怪,胸口以下,全部挂满了盘旋游走的毒蛇,再有几秒钟,就会彻底淹没在蛇群里。

  何寄裳冷笑:“好吧,反正你在这里死了,马帮的人也不会太伤心,这本来就是一个弱ròuqiáng食的世界。”

  “我说的,不是他——”我向何寄裳身后猛然挥出一刀,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影子倒翻出去,以最不可思议的变幻身法避开了这次攻击,不过却在何寄裳脚边留下了自己的一条手臂。

  影子极其枯瘦,佝偻着背,竟然是一个天生具有残疾的独臂人。地上断落的,只不过是一条不会流血的假臂。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年轻人,现在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些,呵呵呵呵——”影子笑了,他有一张蜡huáng的脸,眉尖、唇角都向下耷拉着,即使在大笑的时候看上去也像愁眉苦脸一般。

  “你无法掩盖住自己的影子,何小姐一个人,自然不会有那么臃肿的影子投在地上。再说,你到达古寨的第一夜,已经露过面了,借躲在暗影里抽烟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对不对?”当时,我跟何寄裳都注意到了暗影里的烟头火光。

  那人仅存的左手里握着一支半尺长的huáng杨木烟斗,正是我在黑暗中看见过的东西。

  “我又何须吸引什么人的注意力?只不过是杀人累了,结束后抽一袋烟提提jīng神而已。在我眼里,如何杀人并不重要,当我做了决定要杀某一个人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今日不死、明日不死,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譬如你、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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