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王_飞天【完结】(4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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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时间了,风先生,我真的没有时间了……”她的眼神悒郁得像是即将赴水而亡的自杀者。

  “我会保护你,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你。”老虎的武功虽然高明,却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唐心靠向小楼,凄然一笑:“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伤害一个人的只有她自己,而且是最致命的伤害。”

  啸声又响起来,但好像比刚才更离得远了些,似乎老虎迷失在山dòng里,找不到通向阿房宫的路径。

  我本来想出声引领老虎过来,但一看到唐心悲苦的眼神,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风先生,要老虎过来吧,这大概是最后摊牌的时刻了。”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牛皮盒子,“啪”的一声打开,露出十几颗火红色的药丸,沉吟了一下,先是放进掌心里两颗,仰面吞了下去。

  “那是什么?”我的心一沉。

  “药。”

  她脸上决绝的表qíng让我有了不祥的预感,但只能听之任之。唐门弟子提到“药”这个字,很可能不是治病救人的那种,而是一触即发的毒药,并且越是色泽鲜艳的药丸,毒xing就越恐怖得惊人。

  “我也有点想见他了,呵呵,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她骤然仰面向上,发出一声低沉婉转的口哨声,像是有人chuī响了穿云裂石的竹笛般,声音飘飘袅袅,直飞出去。远处的啸声忽而加qiáng了数倍,并且连绵不绝地响着,迅速向这边接近。

  “那是我们从前约定的联络信号,其实在沙漠里截车掳走卢迦灿的那次,也是这么沟通的。风先生,希望上次的事,没给你带来麻烦。”她的jīng神有些恍惚起来,毕竟那件事过去很久了,她不该到现在才问起来。

  我摇摇头:“没有。”

  在铁娜眼里,卢迦灿的死并不是什么坏事,她想执掌大权的话,必定会清理老臣,重用自己的年轻党羽。从这层意义上说,她该感谢老虎等人挑起的那场闹剧。

  “那套经书深奥无比,希望你能读懂,我已经……没什么时间了……”她低头看着那些药丸,咬着唇全部放进手心里。

  我想劝阻她,但此刻啸声已经到了附近,司徒求是和雷傲白骤然齐声长啸,虽然中气不足,却也是豪气惊人。只是一愣之间的功夫,唐心仰面吞下药丸,随手将盒子远远地抛在雪地上,挺身站直。

  她的咽喉上出现了三条极细的红线,由颈下琵琶骨一直向上延伸,正中的一条过下颌、唇中、齿中、人中、鼻尖、眉心,笔直地通向额顶,深入黑发之中。左右两条则分别伸向耳后,也埋进头发里。

  “三红失神丹?”我看懂了却也晚了。

  那种毒药的作用相当于邪派的“天魔解体大法”,可以把人体内的jīng神全部提聚起来,做最后一次搏杀的本钱,但却是真正的“最后一次”,结束之后,整个人都会化为灰烬,无可挽回。

  “何必要这样?”我扶住她的胳膊,眼看着三条红线慢慢消失在她雪白的肌肤下,然后她就突然有了jīng神,像是一盆刚刚被雨露浇灌过的花,叶绿花红,娇艳百倍。

  “这是我死的日子,蜀中唐门的祖训上说,门下弟子要做到‘死如雷霆震撼、生如夏花灿烂’,否则‘生不如死、死不如生’。风先生,谢谢你,你是世间千年一见的好男人,希望将来苏伦小姐有那份荣幸,可以与你共挽此生。”

  她挣开我的手,飘然转过墙角,浑身重新充满了之前那种华贵孤傲的冷艳气质。

  “于唐心而言,到底‘服下三红失神丹死亡’是她的宿命呢?还是‘看到宿命结局而服下三红失神丹’是宿命?”我有刹那间的迷惘,佛家常说“有因方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循环、无穷无尽”,唐心的选择是最正确的吗?

  “小心!小心——”我听到老虎悲喜jiāo集的大叫声,“小心”这两个字,是他独有的对唐心的称呼,正如“风哥哥”是苏伦对我的独有称呼一样。我扭头看着正东那一大片黑黝黝的山壁,在水晶墙前与苏伦无声对望那一幕又浮上眼前。

  如果能救她出来,我愿意披肝沥胆地做任何事,突然之间,心底里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来:“风,你活着,只是为了苏伦?只是为了一个女孩子吗?错,你完完全全地错了!人活着,是为大局、大仁、大义、大是、大非、大天下而活,特别是我们两个存在于这个世界里,根本只是过客,弹指间千年光yīn,如果不能及时警醒,达成肩负的使命,那又何必出现于此?”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雄浑庄重,义正严辞。

  “谁在说话?你是谁?”他发出的是“心声”,我也用“心声”回答他。这种感觉,犹如我用心去感应阿尔法、土裂汗大神的召唤一样,这个男人的声音对于我而言,也是一种醍醐灌顶般的召唤。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必须自我警醒,时刻别忘了使命。活着而不仅仅是活着,存在而不仅仅存在,还记得吗?要做到‘物物而不物于物’,身为‘杨风’而不仅仅是‘杨风’。名字仅仅是代号,如果有一天你记起自己是谁,也就是真正苏醒的时刻,记住那个代号,我再重复一次——”

  那个声音接下来说了一长串稀奇古怪的音节,以我对世界各地语言的认知,竟无法判断它属于那一个地区的民族语言。

  “记住了吗?重复一次。”那声音威严地命令着。

  我身不由己地听从他的命令,流利地背诵了一遍,一共是四十一个音节,与中美洲的山地民族语言略有相似。

  “很好,记住它,这才是开启你生命之门的钥匙,而‘杨风’这个名字仅仅是你生命的某一个过程,而非全部,有个与你肩负相同使命的人,就在——”那声音突然停了,仿佛一架断电的收音机,立即陷入了寂静无声。

  “什么?是谁?在哪里?”我连续发问,但对方已经石沉大海,不再回答。

  我再次重复那些古怪的音节,把它们深深地锻刻在脑子里。很长时间以来,我就非常注意用心记忆这些突然跳出来的断章残篇,并且刻意地要把它们有机地联系在一起。我确信,它们既然能够时时冒出来,就一定和我的生命有关。

  “人必定是有前世的,而记忆就像擦写过的磁xing介质,在擦写上千次的过程中,总有些从前的东西留下来。比如唐心就是带着前世记忆出生的,她的经历足以说明这一点。我要找回那些不肯磨灭的记忆,或许就能进入生命的另一个世界。”

  我闭目凝思了几秒钟,摒除思想里对未来的憧憬与恐惧,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来的果然是老虎,他的头发胡子乱糟糟的,像个失修多年的鸟巢,身上的衣服更是邋遢得不像样子。真正令我感到熟悉的,只有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

  他一直拉着唐心的手,用力地但却又是小心翼翼地摇晃着,嘴里语无伦次地叫着她的名字,喜悦之qíng溢于眼表。

  同样兴高采烈的还有司徒求是和雷傲白,他们站在老虎侧面,右手拍着左肩,大声唱和着一种古朴而激昂的曲子。这一幕,是真正的江湖人才能演绎出来的,记得当年手术刀带我参加港澳黑道大会时,千雄云集,向着当时的黑道盟主“只手遮天”成雷啸行礼,我所感受的就是这种“为朋友两肋cha刀”的豪气。

  老虎一眼便看到了我,放开唐心的手,飞跃过来,和我撞了个满怀,狠狠地拥抱着,一边喷着满嘴酒气,一边大笑:“哈哈哈哈,咱们又见面了!我早说过,天下之大,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找回小心对你而言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哈哈哈哈……”

  在悬崖上分手时,他对我最后的要求就是找回唐心,那种全心全意的信赖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分开这段时间,老虎瘦了许多,也沧桑了很多,但他身上那种不拘小节、不可一世的豪气却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仿佛就是“老虎”这两个字的注释标签,百年不改。

  “老虎,你怎么下来的,顾小姐呢?”我等他笑够了,也在我肩膀上拍打够了,才退开一步,冷静地问。

  唐心吞下了“三红失神丹”,qíng况已经是非常危险了,每一分钟对我们来说都是最宝贵的。

  “风兄弟,他不是什么‘老虎’,而是七万大唐游侠眼里的‘王中之王、无冕之王’虬髯客,这一次,我们真的要万分感谢你,假如不是你出现后再带我们从黑暗世界里出来,又怎么能见到他?”司徒求是的声音颤抖哽咽着,马上就要老泪纵横。

  这是一个早就料到的结果,但我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

  毕竟一个与自己jiāo往数年的江湖游侠突然间变成千年前的古代豪侠不是一件小事,在我眼里,他是仗义疏财、横行东南亚的那个老虎,表qíng神采依旧,但那个身份的巨大改变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风,不管我是谁?咱们永远都是好兄弟,不是吗?”老虎的笑容收敛起来,表qíng渐渐变得严肃了。

  “我们的确是好兄弟,不过你给我的意外实在太大了。”我极力控制住自己激dàng不安的心qíng。

  “对不起,其实在真正的朋友之间,身份名字都不重要,你还可以叫我‘老虎’,我也仍然会是所有人眼里的‘老虎’。现在,我们最好能先退出险境,顾小姐仍旧留守在悬崖上,并且冠南五郎大师目前到了隧道之外,很快就能通过五角星芒大阵,与顾小姐会合。咱们离开这里吧?”

  他的话虽然是向我说的,却又转头去看唐心,那种谨小慎微的全力呵护表qíng,才是最该在他脸上出现的。

  “我不走。”唐心淡淡地笑着,脸颊上浮起了两朵红晕,“这儿是我宿命的终点,我是不会离开的。生命、灵魂、记忆都会葬在这里,老虎,忘了我吧,好吗?”

  她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从前用过的驽匣,喀的一声拉开盖子,凝视着里面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短箭,仿佛一个即将奔赴疆场的战士在最后一次检视着自己的武器。

  “小心,人是可以打破宿命的,你看我,千年之前的虬髯客,二零零七的老虎,两重身份不都活得好好的。你也可以做到的,别管什么前世记忆或者那些莫名其妙的思想,跟我回去,咱们去新加坡、大马或者任何一处东南亚的海岛,过自由富足的日子,与世隔绝,忘掉人间烦恼,好不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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