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王继红突然低声道。
我一愣,顺着他手中手电筒的光柱看了过去,王家祠堂摆放着一具大木箱子,木箱子的表面漆着黑漆,对着门口,有着一个老大的“福”字。
“这是什么东西?”二胖子首先问道,说着,他吐了一口口水在手上,擦了擦,嘿嘿笑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宝贝?”
“这里面邪气得很,你别乱来!”王继伟忙着叫道。
但是,他还是说晚了一些,二胖子早就一脚垮了进去,伸手就要摸那黑漆大木箱子。
“别动,那是棺材!”我忙着说道。
王村长给我找的这三个人,其中王继伟兄弟,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的,办事沉稳,王继红更是沉默寡言得紧,他不说话的时候,几乎可以让人把他遗忘。王继伟胆大心细,稳重沉着。但这个二胖子,实在有些不靠谱。
“徐大夫,你别吓唬我,这棺材我见得多了,还没见过这个模样的,这么小,人怎么放得下去?”二胖子一点也不相信我的话。
“这是坐棺!”我看了二胖子一眼,沉声解释道,“就是在人死后,并不是平躺着入殓的,而是坐着入殓的。”只是这种入殓的方式,实在邪气得紧,我也只是听说过,并非亲眼多见,倒没有想到,今儿居然在这里碰到了。这王家祠堂,果然透着一股子的邪气,难怪村子里的人,都不敢轻易过来。
“啊……”突然,王继红惊呼出声。
“怎么了?”我忙问道。
“我刚才看到一个黑影,向那边去了……”王继红的声音里面,明显地带着几分颤抖,指着隔壁的偏房说道。
我看了一眼那个邪气凛然的坐棺,皱眉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索xing去偏房看看。”
王继伟倒是没有意见,当即点点头,二胖子嘿嘿笑了笑,忍不住又瞟了一眼那具坐棺,我低声警告道:“不准动那个!碰都不能碰一下。”
“嘿……”二胖子笑道,“你是读书人,也相信这些?”
王继伟哼了一声,怒道:“你要是敢摸一下,我砍你的手!”
二胖子似乎极怕王继伟,竟然缩着脖子,不敢吭声。王继红走在前面,举着手电筒开路,向着祠堂偏房走去。
同样是一扇破破烂烂的木门,王继红用力一推,顿时灰尘落了下来,我怕灰尘迷了眼睛,本能地闭上眼睛。就在我睁开眼睛的瞬间,一个模糊的黑影,悄然在我前面闪过。
我差点惊叫出来,死命地咬住嘴唇,才控制住qíng绪。偏房里的神台上,放着密密麻麻的灵位,自然无一例外,都是姓王的人……
这里果真是王家祠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荒芜的,而更让我不解的是,这些灵位应该摆在正房才是,为什么正堂里面,却摆着一具邪气的坐棺。而这些灵位却反而摆在了偏房?
不知道为什么,我走进这偏房后,总感觉在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我——我背心冷汗直冒,这实在是一个邪气的地方。
“真是奇怪了,这些灵位,为什么摆在这里?”王继伟低声问道。
“这些灵位应该是摆在正房的!”我皱眉道,“这地方——”后面的几个字,我愣是吞在了肚子里面,但我不说,王家两兄弟也是心知肚明,只有二胖子似乎是少了一根筋,瞪着眼睛就要问。
“咦……”我突然目光被灵位上的两个名字吸引住,当即脸色大变。
“徐大夫,你怎么了?”王继伟发现了我的异常,随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他也呆住,突然泥塑木雕。
在密密麻麻的灵位上,蛛丝缠绕,但我依然清楚地看到两个名字——王继伟、王继红……
两个站在我身边的大活人,灵位却摆在了王家祠堂里面。在王家两兄弟的旁边,另外还有一个灵位,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王二和!
我如果没有记错,王村长向我介绍二胖子的时候,他就是叫这个名字——王二和!
“为什么会这样?”王继伟的声音,比哭还难听,声音嘶哑。
我看着那些蛛丝缠结、灰尘遍布的灵位,低声道:“也许是同名同姓的,你看,这些灵位明显是有年代了。”
“可是,也不至于我们三个的名字,都在这里啊?”王继伟嘶哑着声音道。
“啪”的一声响,重重地敲击在我们四个人的心上,我们都宛如惊弓之鸟一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什么声音?”我问道。
“好像是在外面!”王继伟道。
“走!”我咬着牙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了!”说着,我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药铲,向着外面正堂走去。
走出偏房的瞬间,我差点吓得晕倒在地上,原本摆在门口的两个白纸人,如今却端端正正地放在坐棺前面,就连着被二胖子绊断的那只断臂,都接了上去。
白纸人难道自己长脚走了进来不成?不……这绝对不可能。更让我肝胆俱裂的是,原本打开的门,如今竟然关上了。
“那……那……是什么?”突然,二胖子缩在我的身边,指着坐棺的旁边,低声问道。
由于坐棺的旁边添了两个白纸人,把坐棺挡住了一半,因此,坐棺的角落里面,就形成了一个视觉死角——我和王继伟、王继红一起拿着手电筒照过去,隐约里,可见一个黑影,蜷成一团,缩在坐棺边。
“像是个人……”王继红低声道。
“什么人装神弄鬼,给我出来!”王继伟喝道,“再不出来,我要开枪了!”
坐棺旁边的黑影,一动都不动,我心中惊疑不定,难道说,又是一个纸人不成?这地方也透着一股子邪气,这门是怎么关上的?这白纸人,又是什么人把它们搬到里面来的?这白纸人,到底是什么人扎的?
我壮着胆子向前走,腿肚子却在发抖,王继伟忙跟在我旁边,低声道:“徐大夫,你小心!”
我咬着牙点了点头,绕过白纸人,我手中的手电筒光柱,落在了坐棺的旁边。黑暗中,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坐棺边……但是,却侧面向着我们,从她头上垂下来的稀疏白发,可以辨别,这是一个人老人。
我心中诧异,这老人是打哪里来的?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见到这么一个老人啊?
“老人家,你是谁?”由于这老人出现得实在是诡异莫名,王继伟不敢松懈,端着枪,指着老人的头颅,问道。我轻轻地移动脚步,转到老人的正面,这一看之下,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同时忍不住大大地后退了一大步,幸而二胖子在我身后,扶了我一把。但同样的,二胖子的手,也在不停地颤抖着。
我是一个大夫,我只看了一眼,这个老人还活着,绝对活着,她的胸口,还在微微地起伏着。但是,她脸上的肌ròu已经全部gān枯,死死地贴在骨头上,咋一看,就是皮包裹着骨头,形同骷髅架子。都说瘦的皮包骨,但是,那只是一个形容词。而这个老人,却是真正的皮包着骨头……
伦理,人瘦弱到这副模样,是绝对不会活下来的,但是,她却违反了一切的生存概念,活了下来,她的胸口还在微微的起伏,她的眼睛里面,已经只剩下了huáng白色的一片,没有瞳孔……
我陡然之间想起以前师父曾经说过,通过祖师爷们的努力,得出一个结论,人如果没有任何的疾病,正常的生存寿命是四百年。但是,普通人只要活到七八十岁,身体的一切组织机构就全部衰退,然后就算没有任何疾病缠身,同样会老死。能够老死的人,无疑是一种幸福!
但是,我还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人体机构的衰败超过一定的时间,人如果还没有死去,那绝对不是一种幸福。首先是人的眼睛,瞳孔会完全退化,肌ròugān枯,表皮生成褐色硬斑,形同鬼魅无疑……
据说,人的瞳孔要全部退化的话,需要一百八十年到两百年——难道说这个老人居然这么痛苦的活了两百年?
当然,当人的组织机构衰败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的肠胃也不在具备消化功能,不在能够摄取人身所需要的养分,所以说,人是绝对不会衰败成这样却还活着的……虽然,理论上那是存在的。但理论毕竟是理论,可如今我却亲眼见到了这么一个人。
“她是人是鬼?”二胖子颤抖地问我。
王继伟和王继红两人,也同样睁大眼睛,盯着我。
我突然心中一动,难道说,这老人的衰败枯萎,竟然是人为的?我一边想着,一边把手中的药铲递给二胖子,低声道:“我看,她还活着……”
“这也太过可怕了!”二胖子颤抖道,“换成我,宁愿死去!”
我不吭声,伸手颤抖地摸向老人的后脑勺,果然,我在老头的玉枕xué,找到了一根银针,我用力拔出银针。
突然那老人吐出一口气来,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原本睁得大大的huáng白色的双眼,陡然闭上。
果然这是人为的,只是什么人如此地歹毒,居然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qíng?我在手电筒的光柱下,细细地看着手中的银针的款式、长短、粗细,甚至银针上有没有米雕标识等等?
看着那银针的款式,心中不禁起疑,难道说……后面的事qíng,我已经不敢想下去。
“这是什么?”二胖子低声问道。
“呃?”我忙着把银针收了起来,皱眉道,“是根针灸用的银针。是有人利用这根银针,让她活到了现在。”
“真的?”二胖子诧异的问道,“一根银针就可以延长人的寿命,这真是太好了,徐大夫,你会不会啊?”
“会!”我点点头道,“老中医都会的——但一般来说,我们最多就是利用银针刺xué,激发人体内潜在的一点生命能量,吊住他的一口气,不过是延缓死亡时间,让死者来得及jiāo代遗言罢了。”
“那也很厉害了!”二胖子不无羡慕地道。
“但这样——”我指了指倒在地上的老人,叹气道,“活着绝对不是一种幸福。”我说话的时候,心中无限狐疑,这老婆婆就算有着高人替她刺xué,甚至利用一些传说中的神药来维持不死之身,但是,照她现在肌ròu萎缩的模样,她绝对不具备丝毫的活动能力了,她又是怎么走来这座荒芜的祠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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