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扔在一张座位上,然后去点东西,他帮我点了一份套餐,他自己只要了一杯可乐。
我本来准备赌气不吃的,可是我实在饿得不行了,再加上一直生活在农村从没吃过麦当劳,刚闻到汉堡包的香味,立刻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子,láng吞虎咽地吃起来。真是饿坏了,没一会儿桌子上的食物被我一扫而空,我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却看见他正一眼不眨地盯着我,那样子仿佛我是饿死鬼投胎。我的脸顿时就红了,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问:“gān吗?没见过美女吃东西吗?”
“美女吃东西我见多了,但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你好像三天没吃饭了一样。”
我的脸更红了:“什么意思?谁规定不能多吃吗?”
他笑了,眉毛往上扬着:“当然不是,能吃是福嘛。还要不要?”
“不要!”其实他长得并不难看,还有点帅气,可我对他横看竖看就是不顺眼。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真是奇怪。”
“什么奇怪?”
“你没来之前,你妈一直夸你,把你形容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你又乖又懂事,我怎么觉得你像一只刺猬?”
“那也是因人而异,如果刺猬碰到了它不讨厌的人,它的刺就会收起来。”
“从来没有人说我很讨厌。”
“也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像刺猬!”
他立马就笑开了:“其实你蛮可爱的,怎么,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
一听他提昨晚的事我就来气,我厌恶地白了他一眼,侧过脸去不说话。
“我本来是想吓她的,没想到看见了你,她太烦人了,一直粘着我,怎么都赶不走,所以我就装梦游吓她。你不晓得,我有个朋友比我更绝,半夜爬起来,拿把菜刀在枕头上一顿乱砍,嘴里还喊着‘砍死你!砍死你!’,哈哈,吓得他女朋友当天晚上就跑了,再也没敢去找他。”
“你们真卑鄙。”
他挥挥手,不以为然:“有些女人太贱了,自找的,如果有一个很讨厌的男人一直缠着你,你会不会烦?”
“那你也不该对我……那样。”
“哪样?”他坏坏地笑。
“就是……那样。”
“哪样啊?”
“我……懒得理你!”
他突然俯过脸来,低声说:“你不会告诉我,你还是第一次吧?你在学校没谈过恋爱?现在的学生不是都很开放的吗?”
“你—”我的脸由红转成白,气得说不出话。
他又笑了,笑得更坏:“要不这样,你也亲我一下,算扯平了。”
刚说完,他的脸色突然一变,很不自然地坐直了身子。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高高大大、有点冷漠,又有点英俊的男人正往这边走来,很大方地坐在了我们这一桌:“吴子树。”
吴子树挠挠脑袋,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烟给男人点上,嬉皮笑脸地说:“罗队长好,今儿怎么有空来吃麦当劳?”
男人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很严肃地说:“我刚好想找你了解点qíng况。”
吴子树拍拍胸脯:“你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
“住在你们家四楼的那个女的你认识吧?”
“哪个女的?我们家四楼住了好几个女的呢。”
“就是靠阳台那一间的。”
“认识啊,不过从来没说过话,那女的好像脑子有点不正常,每次出门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了?”
“她涉嫌一宗谋杀案。”
吴子树眼睛一亮,顿时来了jīng神:“谋杀案?她杀人了?”
“我们在她住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具碎尸,死者应该是她男朋友,凶手将其肢解,并将头颅放在高压锅里炖,初步断定死亡时间是在昨夜十二点到两点之间……”
“哇!”吴子树惊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不是吧?肢解?怎么那么变态?”
我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女的长什么样?”
男人转头看我,有些意外,仿佛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吴子树忙说:“我朋友,刺猬。”
“刺猬?”
我没说话,实际上我已经说不出话,我感觉呼吸困难,全身发冷。
我记得昨晚有个女人三更半夜来向我借锯子,她说:“我刚刚把我男朋友杀了,我想借一把可以分尸的锯子。”
我浑身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19?
“喂!发什么呆呢,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我木讷地摇了摇头。
吴子树又说:“我早觉得她不正常了,没想到这么变态,你看看,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一旦发了疯,多残忍的事儿也gān得出来。”
“刚刚那男的是警察?”
“嗯,刑警队的罗天,那小子,狂得很,我都不爱搭理他……”
牛皮还没chuī完,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喂?对,我是,你是哪位……你怎么知道……在哪里……”他脸上的肌ròu慢慢僵住了,很敏感地看看四处,然后用眼神示意我在这儿等他,神qíng凝重地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面走。
他前脚刚走出麦当劳,我后脚就想离开,我刚站起来,才发现出来的时候因为太生气,母亲店里的地址我都没记,电话也没记,我只能乖乖地坐在这里等他回来。
他去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回来,回来以后他就变得有些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几次想跟我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仿佛隐藏着巨大的心事。如果换成是别人,我肯定会问的,但他的事,我不想过问,也没有心qíng过问,我满脑子全是昨晚那个女人来向我借锯子的事。
回到母亲店里,天已经完全黑了,四楼的碎尸案显然震动了整条街,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qíng。房东太太,也就是吴子树的母亲说,四楼那对qíng侣是一个月前租进来的,因为这一带租房子不需要身份证,所以房东太太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只知道他们很少出门,也从不跟人多打jiāo道,而且那女的看起来不太正常,大夏天的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总是戴着一副墨镜,房东太太以为她患了什么病。下午三点左右,房东太太去四楼收房租,敲了半天的门也没反应,但是从房间里传来一股刺鼻的怪味儿,有点像ròu香,却又腥得让人作呕。于是,房东太太去拿钥匙开门,屋里的qíng景让她当场晕倒,墙壁上、chuáng上全是血,那些碎尸七零八落的抛得到处都是,那个女人早已不知去向。
夜里躺在chuáng上,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那个女人住在四楼,她为什么会跑到三楼,偏偏是我的房间来借锯子?别人都说她平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墨镜,为什么又会卸下武装以真面目站在我的面前?昨晚她没有在我这儿借到锯子,那她又是用什么分尸的?难道她又去向别人借了?如果她本身就有可以分尸的凶器,那她为什么又要跑来向我借?她就不怕我当时信以为真报警么?
我觉得整个人陷进了一个无底的黑dòng,沉沦、再沉沦……
叩叩叩—叩叩叩—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对于敲门声,我现在极度恐惧。
寂静的夜里,敲门声仍在固执地响着,它不会理会我这一刻的恐惧。就跟昨晚一样,不紧不慢,且很有节奏,每敲三下,停一下,再继续。
我觉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我舔了舔gān裂的嘴唇,颤抖地问了一声:“谁?”
“是我,小烟。”
我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母亲。我跳下chuáng,拉开了门,头皮一下就炸开了,站在门口的分明就是昨晚那个女人,她依然穿着那条近乎透明的睡衣,湿漉漉的头发正在往下滴水。这个该死的女人装成母亲的声音骗我给她开门。
她说:“我刚刚把我男朋友分尸了,谢谢你的锯子。”
话音刚落,她举起了一把血淋淋的锯子……
我尖叫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我立刻感觉到了一种不可救药般的恐惧向我袭来。
我想起了房东太太说的话:“她一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谁也不知道她真正长什么样。”
我的心揪痛了一下,也就是说,我很有可能是唯一见过她真面目的人。
第三章
听着,我们谁也逃不掉
?20?
这一觉又睡到下午,刚到店里,我意外地看见母亲正在收拾东西,她的眼睛有些红肿,看样子刚哭过,我以为她跟父亲吵架了,我问她:“妈,您怎么了?”
母亲没有抬头看我,自顾地收拾东西:“你奶奶死了。”
“奶奶死了?”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以为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嗯,上午接到的电话。”
“怎么可能呢?我们走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听说是……喝了农药。”母亲吸了吸鼻子,“你爸去买火车票了,下午就回去。”
只觉得心里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我转身拉开门就要往楼上跑。
“你去gān吗,小烟?”
“去收拾东西。”
“不用了,我跟你爸回去就行了,你在这儿看店,反正你回家也帮不了什么忙。”
我刚准备说话,父亲回来了,我已经一年多没见过他了,他看上去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的,一脸的烟容。他买好了两张火车票,是下午五点四十的。
我把无助的眼光转向父亲:“爸,我想跟你们一起回去。”
说实话,即使奶奶没死,我也真的想回去,我发觉我根本不适应城市里的生活,尤其是经过四楼碎尸案一事,我更不想呆在这里了。
父亲看看我,又看看母亲,他说:“要不……让小烟一起回去吧?”
“都回去了谁来看店?回去处理后事最少得十天半个月,这么久的生意都不要做了?”
父亲点了一根烟,小声地说:“我都跟你说过了,不要硬把小烟接过来,要不然咱妈也不会……”
“我哪知道会这样啊?说得我好像巴不得她早点死一样,我要知道她会喝农药,我还能把小烟接过来?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了?真是的!”母亲的声音很尖锐,城市的生活把她熏陶成了一只母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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