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飒稍稍松了口气,还好,她不是杂jiāo……
“阿飒,”白桦从旁边的沙发椅子上拿过一张羊毛垫子,放在地上,跪坐上去,看见杨飒疑惑的神qíng,便道,“我们白家的人一直坚持着自古以来的传统,跪坐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杨飒释然,古玩店里的店主姐姐还一直穿着汉服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和坚持啊。不过……为什么从来没听奶奶提起过白家?
方木坐在门口,看着刚才那一幕,也是惊讶至极,不过它始终对面前这个人怀有戒心。人类,都是残bào的动物,信不过的。
“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很有可能是我的后代。”白桦脸上带起淡然的笑,在课堂上,他总是能够以这样的笑容和魅力吸引学生。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来和我相认?”杨飒反应迟钝再加上心直口快,竟然将心中所想立刻就说了出来,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责怪。
“因为我算不出你的命相,”白桦叹气,“我们白家,从很早以前就是为人推演命理数术之族,曾经也算家大业大,只是泄露太多天机,人丁不旺,家财难保,一直到我这里已经算是穷酸了。”
“那……”杨飒一时间竟然没有去深究为何会算不出自己的命相,反而好奇地问道,“您……出生于哪年?”
白桦笑:“1934年,算起来今年我应该有七十多岁了。”
“七十多岁……”杨飒惊讶地问道,“那您是哪一年认识我祖母的?”
第四十四章 不死的祖父
一提到杨飒的祖母,白桦的神色又暗了下去:“应该是四十多年前吧,那个时候玥儿在三山五岳名号很响,是一代巾帼。我不过是个穷酸术士,流落在南洋,靠给别人算命为生。但是命中注定的东西,无论是相隔几千里,被红线系在一起的人都会相见。那年我算出生命中唯一的女人将会在香港出现,费尽了所有积蓄辗转来到了香港,为了生存,我一直为人卜卦,在香港居然也小有了名气。”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光彩,陷入了那段美好的回忆里,“记得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傍晚,我为一名富商相命回来,却发现一名年轻的美丽女子坐在屋里,门锁并没有坏,也不知是如何进来的。我问,‘她是谁,为什么不请自来?’。她冷笑着说,‘你不是号称神卦吗?就算算吧,我是什么人。’于是那天我就为她起了一课,她的命相注定了幼时父母双亡,将堕入不正之道,正应该是梁上君子的命格。并告诉她近日将有一劫。她却不承认,说我是骗人钱财的无耻之徒,走的时候还不忘砸了我的招牌。只是没过三天,她再次出现在我家里,不过这次是负伤而来,身中三枪,所幸并未击中要害。我用祖传的止血药物救了她一命,以后……自然就……”
看他讲得如痴如醉,杨飒却有些昏昏yù睡,原来自己祖父母的相识竟然这样的……又是英雄救美,没什么意思。
白桦见她无甚兴趣,心下叹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那……您为什么要离开祖母?”这个时候杨飒慢慢回味以前祖母对她所说的那些话,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是不是你突然因为某种原因成为长生不老之身,才离开祖母的?”
白桦苦笑道:“确实如此,至于是什么原因……我实在不想再提。我幼时便知自己将有一劫,只是不知道,竟然这一劫,是用这种方式应验。只是……你叫我如何用这副身躯去面对自己的妻子?当她已经垂垂老矣,我却还是年轻力壮,她会不会将我当成怪物?我承认自己懦弱,连将这件事qíng告诉她的勇气都没有,那个时候,她还怀了我的孩子。”
那应该就是我的父亲了吧?杨飒这样想,却无法怨恨面前这个长生不老的爷爷,如果换了她,她也会做同样的事吧。
这个时候,她才突然想起自己的命理问题,连忙道,“老……祖父,为何算不出我的命理?”
“听我慢慢说,”白桦并不着急,道,“在课堂上见到你后,我觉得你应该是我的后裔,就回去替你占了一卦,然而占出的结果却是大奇,卦相杂乱无章,似卦又非卦,即使尽我所学,也看不透这卦相中的天机,只能作罢。只因我白家有种预测危机的本能,才能在你去不归森林之前察觉出你会有危险,从而提醒于你。”
“原来如此,”杨飒微微点头,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爷爷,你今天来与我相认,难道是因为算出了我的命理吗?”
白桦笑道:“说来也奇怪,昨天你的命相突然之间起了大变化,我竟然能够算出你今生与前世的缘,确定你就是我的孙女,所以才来见你。”
“大变化?”杨飒惊道。
“是的,”白桦的神色严肃地说道,“这样的变化在我们白家的卜卦生涯中可谓闻所未闻,从未见人在一夜之间命理变化如此激烈,从杂乱无章,突然变得有序起来。”
“是什么造成这样的变化?”杨飒连忙追问。
“这个……造成命理变化的原因有很多,你的命相本就奇特,我算不出原因,只是大致猜测了一下,也许是之前你的命相本就不属于你自己,而是被别人cao纵,如今又因为某种原因恢复了过来,才会有如此巨变。”
杨飒倒吸了口冷气,心中又开始痛起来,之前自己被楚云飞用红玉髓控制,自然这条命是不属于自己的。只是……能够控制别人的命相,楚云飞的可怕……恐怕早已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自做多qíng也就算了,还被人像小孩子一般的玩弄。楚云飞……你……
眼泪似乎又要不争气地流出来,她拼命忍住,没想到泪水竟然从鼻孔里流了出来。白桦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拿纸擦鼻涕,露出一道悲哀的神色,道:“阿飒,昨天为你算了三生三世,你的来生始终算不出来,前世应该是显贵。而今生……太多波折,在你五岁那一年,是人生最大的转折,从此之后,你的命里似乎就与异类结下不解之缘,险象环生。至于qíng缘……”他微微叹气,不再多言。
杨飒觉得喉咙里像卡了根骨头,吐不出也咽不下,眼泪又要出来,只能让它继续转移到鼻子。
“阿飒,你要小心,”白桦突然皱起眉头,道,“最近,你或许有大难。”
“大难?”杨飒脑中又出现了楚云飞那张英俊的脸,连忙也跟着从chuáng上跳了下来,方木十分善解人意地为她叼来一张羊毛垫子,她也学着爷爷的样子正襟危坐,竟然不觉得脚疼,“爷爷,这个……卦相上怎么说?”
“卦相依然很乱,只是依稀可见杀气暗涌。”白桦似乎对孙女的命相非常不解,她五岁那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qíng,让她的命理被弄得乱七八糟?竟像是被生生截断了一般。
“不如这样吧,”他沉思了一下,说,“我再来为你起一课。原本在卜过一次之后近期内不可再卜,但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法子了。”
说着,抬起头,环视四周,靠近阳台的桌子上放着一只漂亮的花瓶,瓶里是一朵仍带着露水的白玫瑰。他起身取出玫瑰,将花瓣摘下来,坐回原位,伸手一撒,十几片花瓣便飘然而下,落在地上,散乱地排列着。
白桦仔细地研究卦相,脸上的神色yīn晴不定,杨飒的心也随着他的表qíng而忽起忽落,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爷爷,怎么样?”
“阿飒,卦相上说,”白桦脸色凝重,道,“你五岁那年,似乎有种力量生生地植入了你的身体,致使你命相大变,与原本的命理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你现在所经历的种种,都与那力量有关。阿飒,你跟祖父说,五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杨飒略一迟疑,道,“您不会相信的。”
是啊,那样的经历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相信吧?不过……祖父是正常人吗?
“没什么,你说吧。”白桦平和地笑,笑容里有一丝慈爱,让杨飒的心没来由地感觉温暖,也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意义吧,“你的命相奇特到如此地步,就算那年天降神迹也不足为怪。看你如今这命相,也该有一段仙缘。”
杨飒叹了口气,想想自己的身世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将自五岁那年吃麒麟心得神力始,直至如今被人欺骗,全都和盘托出。说到楚云飞,她的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痛,痛得眼泪都从小鼻子里流了出来。
这段故事从上午十点一直讲到下午三点,整整四个小时,白桦都静静地听着,一双轮廓相对比较柔和的眉紧紧皱起,清秀的脸下,那可以看见过去和未来的心,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直到最后,杨飒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杨飒有些惊讶,看祖父的反应,仿佛包含着什么未知的东西,仿佛……仿佛他心中的疑惑在那一瞬间突然开朗,像受了天授般恍然大悟。
“爷爷,您……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杨飒连忙问。
“孽缘,真是孽缘,”白桦摇头,“一切都是执念,人若是有了执念,便宛如堕入无间地狱,尝尽一切苦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虽说人尽皆知,然真能悔悟者,世间又有几何?”
杨飒听得一头雾水:“爷爷,您在说什么啊?”
“阿飒,前世因,今世果。这个世间只有必然,没有偶然。”白桦突然望着她,漆黑的眸子深沉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你今生有此奇遇,皆因前世所修之果。按你所说,你的前世是周穆王之女清越公主,因爱上了示巴王子,才被人下毒致死。这份爱,从一开始便注定没有结果,你自己是知道的,可是对爱的执著令你无法放下,即使转世,都要回去寻找曾经的恋qíng。这就是执念,而且是很深的执念,而那被你吃掉心脏的麒麟,她的死,又何尝不是因为执念?”
杨飒脸色一变,道:“爷爷,您知道麒麟昭岚的死因?”
“我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能够偶尔勘破天机,已是不易,又如何能知晓天界众神的机密?”白桦垂下眼帘,不知道为什么,杨飒总觉得他的脸上有一丝悲伤和不忍,但又不敢多问,只得道,“那……爷爷,今后我该如何?那大难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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