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大叔的身前放着一台老旧的修鞋机器,他的身侧摆着一个鞋柜,他的膝盖上倒放着一只黑色的皮鞋。
李立站在中年大叔的身前,望着他问道:“为什么不站起来?”
中年大叔低着头,轻声道:“鞋子还没修好。”
李立:“为了鞋子,不要命了?”
中年大叔:“我是名鞋匠,鞋排在匠前面。”
李立嘲讽般地轻哼了一声,一脚将中年大叔身侧的鞋柜踢倒,厉声道:“抬起头来看着我,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中年大叔:“我抬起头来也看不见你。”
李立似乎有些恼怒:“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中年大叔苦笑了一声,缓缓将头抬了起来:“是的,眼疾。”
李立望着中年大叔那双惨白无神的眼球,笑了笑道:“原来是瞎子。”
李立gān咳了两声之后问道:“说,你们这是不是藏了一个女孩?”
中年大叔回过头去,柜台后面的妇女嘴巴里随即发出几声如同野shòu嚎叫一般的声音,中年大叔回过头来道:“是的。”
李立望着那个妇女道:“在哪?”
妇女嘴巴里嗷嗷着,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李立的眉头一皱道:“她也有病?”
中年大叔道:“她喉咙有问题。”
李立笑道:“是个哑巴。”
就在此时,妇女的手忽然往楼上一指,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李立的脸沉了下去,他拿起对讲机道:“2队,报告楼上qíng况。”
对讲机里传来回复:“一切正常。”
李立的手一挥,几名警察冲上了二楼,李立紧随其后地跟了上去。
旅馆的二楼有七间房。
几名警察控制着一对半luǒ的男女站在最后一间房的门口。
李立先是进各个房间里看了一圈,然后从最后一个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望着那个抱胸的女孩,眼神带着愤恨地道:“你们为啥在这?”
女孩还没有说话,男孩就抢先说道:“寻刺激!”
李立望着男孩五颜六色的头发,忽然‘啪’地一声打了他一巴掌:“他妈的寻刺激来这,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男孩挺直了脖子道:“你管我?!老子喜欢在这地方做爱!”
李立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卡住了男孩的脖子,厉声问道:“告诉我,你多大?”
男孩哑着嗓子道:“不多不少,刚好16。”
李立偏头望着女孩道,恶狠狠地问道:“你呢?”
女孩一脸毫不在乎的表qíng:“15。”
李立咬着压根道:“好,很好!他妈的,还未成年就想着要接管世界了!都给老子押回去,让他们知道知道点厉害!”
李立说完之后,便转过了身去,他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令他生气的不是楼下那对瞎子和哑巴,也不是楼上这对未成年男女,而是梁哲。
李立忽然很想抽自己一耳光,自己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会选择相信他?!
就在此时,梁哲走了上来,问道:“有线索吗?”
李立盯着梁哲,yīn沉着脸:“线索都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梁哲望着几个房间道:“房间里都排查了吗?”
李立气冲冲地走下了楼梯,一边走着一边大声道:“他妈的一共就七个房间,房间里面除了张chuáng啥都没有!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好排查的!”
梁哲没有说话,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自己的观察,因为他除了选择相信自己之外,并没有别的选择。
梁哲仔细观察着房间内的摆设,每一个房间,他都走了进去,这七个房间几乎一模一样,里面除了一张chuáng之外,没有任何的东西,chuáng底,窗户都没有异样。
梁哲从最后一间房里走了出来,他一边摸着自己的鼻翼,一边缓缓抬起了头,忽然间,他的心‘砰’地跳了一下。
房间的门牌号,赫然写着:307。
梁哲急忙回头查看另外的几个房间,从左到右,都是以3开头的房号,依次排序下来。
梁哲站在原地,愣住了。
这竟然是一家没有二楼的旅馆。
第135章地下有鬼
梁哲吃惊地发现这家旅馆竟然没有二楼。
那是不是说明之前的种种推测全部都是错误的?
人质的藏身之处根本就不是在这,而是在别的地方,那个地方或许也叫慕和,但却只有二楼,人质便在那里的207房间之中?
到底是哪个环节遗漏了?
梁哲脑子中还在思考,但其实他心里仿似早就已经知道这是一个早晚会出现的局面。
梦虽然源于现实,但它是现实的一种荒诞表现,但如果连梦来源的现实本身都是荒诞的,那么这个梦就远不是荒诞那么简单了,有可能是彻底颠覆的。
梁哲一边在脑中回想着梦境里面的古堡构造,一边缓缓走下了楼梯。
在梦中,梁哲清晰地记得,古堡里面是没有楼梯的,而走上二楼的唯一方法便是那块金色的方砖,当梁哲按下方砖之后,便进入了通往二楼的通道。
难道说在现实中也一样?
梁哲摇了摇头,他知道这是不科学的,二楼就在眼前,虽然门牌号写的是3,但确确实实它就是2楼没错。
梁哲感觉自己的太阳xué有些发胀,长久的思考和紧张的神经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空无一物的肚子里面也开始叫唤了起来。
肚子里面一叫,梁哲便下意识地看到了1楼左侧的一张红色的圆桌,圆桌上摆着两幅碗筷和一些食物,这食物是为谁准备的,那对未成年的qíng侣吗,还是盲眼夫妻?
梁哲的脑子里面传来一阵嗡嗡地低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耳旁轰叫,异常刺耳,让梁哲仅剩的一点点思维能力都在逐渐消逝。
梁哲走到了一楼,看着李立手拿照片在质问着哑巴妇女,然后又从中年大叔的口中获得一些毫无意义的信息。
李立似乎异常的愤怒,他的手在柜台前面不停地挥舞着,时不时砸在台面上,发出砰砰的声响,他的脚将身旁的椅子全部踢翻,就这样他还不解气,他抓起了柜前上的一瓶酒,猛地摔在了墙壁上,顿时一股辛辣的酒香味在四周弥漫了开来。
李立紧咬着牙关,盯着楼梯口的梁哲,恶狠狠地道:“今天这事,我们没完!你耍的不是我,也不是樊道明,而是整个北城的警局!”
李立几步跨到梁哲跟前,瞪大了眼睛,腮帮子不停地抖动着:“去他妈的心理师,就只会耍嘴皮子骗钱!老子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一无是处废物!”
此时的梁哲出奇的镇定,不知道是因为脑子内的胀痛让他失去了直觉,还是四周弥漫的酒香味已让他迷醉。
梁哲:“我耍的并不是你,也不是樊道明,更不是北城警局,而是那个女孩。”
李立一把抓起梁哲的衣领,龇牙咧嘴地道:“我会让你坐牢的!一定会!”
梁哲的表qíng迅速yīn沉了下去。
他的双眼无比锐利,紧盯着李立,冷冷他道:“松手!”
李立冷哼了一声,抓的更紧了,似乎想一只手将梁哲举起来。
梁哲直视着李立的瞳仁,一字一句地道:“从来没有人敢抓我的衣领!”
梁哲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我数到3你没有放开,我会让你后悔的!”
梁哲的表qíng没有任何的变化,他没有龇牙咧嘴,也没有张牙舞爪,他的语气很平淡,很沉稳,那不像是从嘴巴里发出来的声音,像是动肚子里发出来的。
李立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发慌,身为北城警局局长的他竟然会在一个20多岁小伙子的面前显出慌乱,这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李立确实慌了,因为他看到了梁哲的那双眼睛,那双锐利的眼睛里she出来的两道眼神异常冰凉,就像是两道在极度严寒之下形成的两道冰锥,直刺在李立的内心深处。
“3!”梁哲的手指缓缓张开,五指成掌型。
“2!”梁哲的手臂轻轻地抬起。
就在此时,李立骤然松开梁哲的衣领,大跨步朝着旅馆的房门走去,同时厉声大喝道:“我们走!”
一名警察望着盲眼夫妇道:“他们带不带回去?”
李立:“带你妈!”
李立一脚跨出了房门,迅速躲在了一侧,张开口连着呼吸了三口气。
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掌一直升到头顶,李立的身子猛地一哆嗦,手掌竟然不由自主地按在了手枪上。
雨越下越大,天空yīn沉,乌云滚滚。
慕和旅馆的招牌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不停地摇晃。
旅馆的房门被梁哲轻轻地关上。
梁哲站在旅馆内,半仰起头,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酒香,总是让他想起许许多多的往事。
这些往事铸造成了现在的自己,这些往事憋在他的心里。
如果我们问梁哲,你觉得一个人怎么样才算是真正走过了他的一生?
梁哲可能会这么回答:秘密。
在梁哲看来,人生的旅程就是收集秘密的旅程,一个没有秘密的人是没有人生的,或者说他的人生是枯燥乏味的。
秘密就像酒,越藏越深,越藏越香。
有些秘密就像被人打破的酒瓶,眼看就要呼之yù出。
梁哲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睁开了眼,他的肚子又在叫了,他缓缓走到了红色的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梁哲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在了嘴里,咀嚼着。
中年大叔这才放下了双手,拿起了膝盖上的鞋子,继续修了起来。
梁哲一边吃着饭菜,一边道:“你的眼睛看不见,怎么修鞋子?”
中年大叔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平静地道:“跟人一样,鞋子也是会说话的。”
梁哲:“你能听见?”
中年大叔:“跟人一样,好的鞋子发出的声音和坏的鞋子的声音不一样,而且我还有鼻子可以闻,有手也可以摸。”
梁哲:“那你听我的声音,是好的,还是坏的?”
中年大叔抬起头,咧嘴笑了笑:“你不是警察?”
梁哲:“是的,我是名心理医生。”
中年大叔:“挺好。”
梁哲喝了一杯水,望了一眼柜台后面的妇女道:“她是你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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