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师,我最近一直做恶梦,梦见挂科,是不是我真的要挂科了?”
“不是你要挂科了,是你该要学习了,如果不学习,噩梦就会成真。”
梁哲推开了多媒体教室的门,迈了出去,身后的学生依旧紧紧跟着,不停地问着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樊道明在不远处望着梁哲微笑,午后的阳光照在樊道明的脸上,让他的脸浮现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慈祥表qíng。
“梁老师,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男人,我该怎么办?”
“你已经成功一半了,因为你也是男人,而剩下的一半依旧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梁老师,你结婚了么?”
“额,还没……”
“梁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额,这个……”
“梁老师,你介意同xing恋吗?”
“额,这个我没法回答你……”
“梁老师,你看到我脖子上的微信码了吗,扫一扫加我可以吗?”
“额,我没用过微信……今天还有点事,同学们,我得走了……”
从最初的一脸从容到最后一脸窘迫,梁哲发现自己似乎除了心理学的知识之外,真的与这些大学生们有些脱节了。
樊道明适时地出现在了梁哲的身旁,他的拐杖在地上敲打了几下,拉着梁哲快步朝着远处走去。
梁哲望着cao场上树荫底下一对对正在相拥接吻的男男女女,不由地感慨道:“感觉不大一样了……”
樊道明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时代在变,最先体现在学生们的身上。”
梁哲望了一眼樊道明,苦笑一声道:“微信是啥?”
樊道明忽然哈哈笑了起来:“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老土。”
梁哲:“到底是啥嘛?”
樊道明忍住笑意道:“一个由脸决定身份,线下走到chuáng上最快的通讯工具。”
梁哲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查看了一会之后才道:“我之前用过,不过貌似那时候还不叫微信……”
樊道明望向远方,意味深长地道:“你真的该找个女朋友了。”
梁哲轻哼了一声道:“导师,你觉得有比她更好的?”
樊道明随手一指,在道路旁枫树下,一个正在拿着摄像机拍摄枫叶下落过程的白裙女孩道:“女孩是不能用来比较的,就像叶子一样,每一片看似相同,但又绝不相同。”
梁哲:“这道理我很多年前就明白了。”
樊道明:“然后呢?”
梁哲:“没有然后。”
樊道明领着梁哲去餐厅吃了个饭,两个人就像商量好了一样,整个过程中,绝口不提关于心理学的任何问题,两个人就饭菜是否合口说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离开时候,樊道明望着梁哲的双眼,再三叮嘱梁哲一定要帮忙问候梁哲的父亲,带去他最真挚的祝福。
梁哲看着樊道明的眼睛,感觉有些怪异,印象中,樊道明认识自己的父亲吗?
梁哲想要开口问,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一旦开口就像是bào露了什么东西一样,话到嘴边,他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梁哲一个人在大街上晃悠,脑中在回想着刚才讲座的一些细节,有些地方其实他可以处理的更好,而对于梁子韬,梁哲感觉自己做的有些唐突,不过梁哲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对梁子韬肯定有益无害。
越是敏感的心灵,越能够成就一番事业,当然前提是要突破自己。
梁哲一边思考着,一边继续在路上走着,忽然,一晃眼,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那个背影的身子有些微微弯曲,头上戴着一顶黑帽子,双手背负在身后,正躲在墙角落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梁哲眉头微微一皱,已经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正是他的一个病人——范钟。
作为心理师,就算是自己的忠实病人,在除了诊所以外的地方见到,也要当成是陌生人,虽然梁哲在之前曾犯过不止一次这样的错误,但现在,他绝对不会再犯了。
梁哲转过身去,刚迈开步子准备往另外一边走去,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叫声:“梁哲——”
梁哲的身子一震,这一声叫唤就像是第一次钟叔在门外叫自己的时候,充满一种怪异的感觉。
梁哲装作没有听见,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去。
“梁哲——”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紧张的焦虑与不安,与此同时,身后响起了贴着地面的快速脚步声。
梁哲知道已经没办法躲开了,只能转过来身子,面色平静地望着正在朝着自己快步跑来的钟叔。
钟叔跑到梁哲的跟前,伸出手摸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他的嘴角连着抽搐了好几下之后,才道:“我想通了。”
梁哲不想说话,更不想回答,只能用力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钟叔回头望了一眼,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人,随之压低声音用一种怪异的腔调神秘兮兮地道:“我现在正在躲着他们。”
梁哲下意识地望向钟叔的身后,拐角挡住了他的视线,并未看到那里有什么人。
梁哲轻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道:“如果你需要咨询,请预约,我有事,先走了。”
梁哲说完之后,没等钟叔回话,便快步朝着街道对面走去。
钟叔望着梁哲快速离去的背影,眼神忽然变得异常古怪,很快地,他就扭过了头去,走到qiáng角落的拐角处,继续弯腰观察着什么。
第151章钟叔的一天(上)
有一个问题我们经常碰到,在各大论坛贴吧,甚至亲朋好友茶余饭后也时常提及。
这个问题是这样的:如果你得知你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你要怎么过?
如果你正在看书,有可能掩卷细思,如果你正在品茶,有可能端着茶杯轻酌回味,如果你正在吃饭,有可能不停咀嚼着嘴中最后一颗米粒……
我们轻轻仰起头,脑中勾勒出了一幅幅唯美壮丽的画面。
‘我要登一次珠穆朗玛峰,在珠峰的顶端留下自己的体温。’
‘我要去深海潜泳一次,和鲸鱼来一次亲密接触。’
‘我要买最好的化妆品和最贵的衣服,将自己打扮成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
‘我要站在城市的中央广场,呐喊出我喜欢的人的名字,并告诉她,下辈子还喜欢她。’
‘我要把器官捐赠出去,给孩子留下一笔钱。’
‘我要陪爸爸妈妈,陪他们一整天。’
‘我要找我的女神结束我的处男之身。’
‘我要……’
‘我要……’
无数个未实现的愿望在脑海中一个个蹦出来,也不知道想了多少个,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忽然间眼睛一转,自嘲般地笑了笑,道一声:“这是不可能的。”然后读书的继续读书,品茶的继续品茶,吃饭的继续拿起了筷子。
也许这番幻想让你更加坚定了自己奋发的动力,也许这番幻想让你明白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甚至也许这番幻想让你陷入了一整天的悲伤,因为,你知道,这些东西可能永远永远都是无法实现的。
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我们的生命是否还剩最后一天,就算知道,有时也不甘心,不认同,不妥协。
对于死亡的倔qiáng,有时比活着的尊严更加让人难以放手。
作者君也曾在某一天的午后,想过这个问题。
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作者君面向阳光,闭目深思,在持续了整整两个多小时的思考之后,作者君推翻了无数个略显荒诞的念头,最终只剩下了一个。
‘我要好好对待自己。’
那天我要六点起chuáng,吃一顿高营养的早餐,新鲜的面包配上热乎乎的牛奶,然后读完当天的报纸,去公园逛一圈,和陌生的爷爷奶奶阿姨大爷聊聊天气,聊聊生活琐事,做一些运动,接着和喜欢的人吃一顿中午饭,下午睡一个午觉,起chuáng后打打篮球,晚上和朋友吃饭喝酒,然后一醉不醒。
如果真的是最后一天,作者君希望能够在睡梦中,或者醉梦中结束。
这是平凡的一天,异常平凡的一天,平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但就是这样的一天,也许正是现在许许多多的都市人都无法体验到的,甚至连吃一顿舒适的早餐都早已成为奢侈。
也许在彻底回归了自我之后,我们的生活才会绽放出五彩缤纷的花朵。
让我们把视线转移到钟叔身上,看看这个已经年过花甲的老人,在决定离开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舒适圈子之后,他的一天是怎样度过的。
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钟叔在前一个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在双人chuáng的左边,那个陪伴了自己快四十年的老伴已经昏昏睡去,她轻轻的鼾声如同迷人的音乐响在耳畔,她睡着的表qíng永远跟一个孩子一样,嘟着嘴,皱着眉,似乎在梦里还在跟自己撒娇。
钟叔在老伴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这个有些gān燥的吻让老伴翻了一个身,似乎有些不qíng愿,钟叔苦笑了一声,掀起了被子,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来到了另外一间卧室。
这间卧室里住着自己的孙子,他最喜爱的宝贝孙子,钟叔坐在孙子的chuáng头,用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孙子的鼻尖,然后替孙子将蹬开的被子重新盖好之后,便走了出去。
钟叔来到了第三间卧室,这间卧室里住着自己的女儿,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没有结婚,甚至没有过男朋友的女人,别人都称呼她为女汉子,说她长的又黑又丑,活像个母猩猩。
钟叔坐在了女儿的chuáng头,女儿都三十岁了,依旧像个没心没肺的,不仅晚上睡觉不关门,甚至一睡着就算打鼓都震不醒,钟叔轻叹了一口气,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她那黝黑的脸蛋,那宽广的额头,那短促而浓密的眉毛,和嘴角勾勒起的一丝不屑的弧度,钟叔忽然想笑。
钟叔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听邻居们说自己的女儿长得像母猩猩的时候,他曾大发雷霆,甚至拿出扫把和那几个长舌妇人大战了十几个回合,最后以自己的完胜而告终。
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的女儿真的有点像母猩猩了,钟叔在脑中不自觉地想象起了女儿走路的模样,摇头晃脑,左顾右盼,抓耳挠腮……
钟叔再也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浑浊的眼泪就从眼窝里面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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