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只有内行的人才知道,他们是多么的辛苦,他们的压力是多么的巨大。
整天对着电脑让他们的身体备受折磨,同样受到折磨的,还有他们的心灵。
行走的显示器和键盘的边缘,像是行走在一片刀尖上。
加班,对他们来说是常态。
通宵,对他们来说是常态。
连着上七天班,对他们来说也是常态。
那么,在这样的常态背后,是不是有着某些病变的变态?
是不是有那么一刻,他们想要毁掉这个世界,甚至于毁掉自己?
黎墨不知道。
他在阳台上一边狠命抽着烟,一遍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心中异常压抑。
过道里忽然响起一阵高跟鞋的脆响声。
透过帘子,黎墨看到了那个风qíng万种地女助理——谭维。
黎墨吐了一口唾沫,暗骂了一声:“骚货!”
谭维似乎注意到了阳台上的黎墨,她一边摇晃着腰肢,一边朝着阳台走来。
谭维拉开阳台的帘子,望着一脸愁容的黎墨,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抹从未有过的妩媚笑容,说从未有过,是她从未对黎墨这样笑过而已,她的笑,只属于那些掌控着权利的老板们。
黎墨有些奇怪,他的手中叼着烟,朝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谭维的衣服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淋过,她的身子一晃,像是滑到了,其实黎墨看得很清楚,她是故意跌倒的。
她分毫无差地滑倒在了黎墨的怀中,娇声道:“送我回家,好不好?”
黎墨的身子往后一缩,他知道这个总助的厉害,说不定她一句话,就让自己明天卷铺盖走人了。
他尽量压抑下自己心底的qíng绪,吞吞吐吐地道:“我可能要晚一点……”
谭维嘴巴一翘,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难道你要我在这等你?”
“叮铃铃!”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黎墨长吁了一口气,心中暗道:真是救星啊。
来电显示,梁哲。
黎墨急忙接听了电话。
“喂——”
“我把东西给你带来了。”
“你在哪?”
“楼下。”
“哪?”
“我在楼下——”
“为啥不上来?”
“保安不让进。”
黎墨打开窗子,朝着楼下望去。
夜已经很深了。
闪电划过夜空,如同割裂开一道道通过天堂的暗门。
雷声隆隆震响,似乎有巨人在大地的边缘哭泣。
这是谁的原罪?
需要谁来拯救?
第七卷火柴女孩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陈奕迅《红玫瑰》
第165章划火柴的女孩
梁哲躺在chuáng上,听着门外传来的阵阵欢笑声,那些欢笑声已经不属于他,那些欢笑声像针一样一下下刺进自己的心脏,这种心疼的感觉,梁哲在两年前就已经体验过,他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身体的疾病,但确确实实,是心在疼。
梁哲堵住耳朵,但笑声依旧在脑海中回dàng盘旋,那些笑声听着那么恶心,那么厌烦,那么伤心与绝望。
梁哲对着黑夜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呐喊,热泪从眼眶中涌动而下,一颗一颗滚落到鼻头,滑落进了嘴角。
如果伤心和死亡都是必然的,如果生命本身就是一朵烟花,绚烂之后必然走向虚无……
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爱我的人,再也没有我爱的人,再也找不到一点牵挂的感觉,心中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空落落的一片虚空。
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奋斗,早已不属于梁哲,他没有赚大钱的yù念,在年轻的时候,他早已看透生命的本质,就是毁灭和虚无。
爱qíng,早已不属于梁哲,在段铃儿死去之后,梁哲的心也跟着死了,他无法用同样的深qíng再去爱一个人,哪怕是虚假的爱,他都做不到,因为他已无法从qíng爱中获得快乐。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件事,赚钱和泡妞,都已经对他没有吸引力的时候,他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梁哲的眉头紧紧皱着,睁大了眼睛,看着漆黑的夜。
陡然间,一点亮光在眼前炸开,‘砰’地一声巨响,让耳膜隐隐作痛,梁哲扭过头去,看到了门外走进来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越走越近,那个东西站在了chuáng头,那个东西——是一具无头尸。
梁哲张开嘴巴大喊,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想要伸出手却无法办到,他全身用力却根本无法动弹,仿似有个什么东西正压在他的身上,让他的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
那个无头尸弯下了身子,将断裂的脖颈对着梁哲,伸出手,轻轻在梁哲的额头上摸了一下,他的手冰凉无比,像是刚从冰窖中走出来一样。
“复……仇……”
低沉压抑的声音从无头尸的腹部发了出来。
梁哲的身子在剧烈发抖,但就是不能动弹,那个无头尸忽然爬到了chuáng上,将梁哲压在了身下,身上的重量在瞬间陡增,梁哲感觉自己的肺部开始萎缩了,心脏也被压的生疼。
“砰!”地一声响,梁哲的右手骤然抬起,砸在了chuáng沿上,与此同时,他的身子猛然弹起,bào睁开双眼。
漆黑的夜,门紧紧关着。
身上的无头尸早已不见。
梁哲大口地喘息着,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活动了几下,刚才那种无法动弹的感觉是如此清晰,以至于让梁哲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瘫痪了。
梁哲摇摇晃晃地从chuáng上爬了起来,打开门,走进了洗手间。
没有开灯,在漆黑的洗手间里,响起了水流的哗哗声,还有梁哲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一抹冷水浇到脸上,梁哲的身子猛然后退,刚才额头的那股冰凉传入了大脑,似乎无头尸的手依旧停留在自己的额头上。
梁哲盯着镜子,隐约之间,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血红的脸……
低沉压抑的腹音骤然响了起来:“复……仇……”
镜子中的那张脸在快速地扭曲,头往下缩,缩进了脖子里,最终只剩下一个裂开的脖颈。
“啊!”
梁哲惊声尖叫,一拳头砸向了玻璃。
“啪啦!”一声响,玻璃碎裂!
梁哲的脑袋一阵眩晕,身子从chuáng上一跃而起!
他的额头上颗颗汗珠滚落而下,他的手紧紧抓着chuáng单,chuáng单上有一丝红色的血印。
梦中梦……
过了好一会之后,梁哲才从摇晃了几下脑袋,从离奇的梦中梦里彻底回过神来。
他的右手用力捏向了自己的左手,生疼的感觉传入了大脑,梁哲这才敢确信自己已经从梦境里彻底走了出来。
梁哲下了chuáng,打开门,走进了洗手间,打开灯,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
有些红肿的脸,睡眼惺忪,头发蓬乱,胸口的睡衣不知何时被撕开了,露出了半个发紫的胸膛。
梁哲一边看着自己的脸和身体,一边回想着刚才的梦境,喃喃自语道:“复仇……复仇……”
梦里的无头尸毫无疑问是自己的父亲,难道是父亲托梦给自己,告诉自己,他的死是被人陷害的吗?
梁哲眉头皱起,摇了摇头,在一年前,他曾经调查过无数次,一点线索都没有,所以他才会陷入逃避的幻视当中,将幻视中的父亲藏在了书房里。
梁哲决定暂时不想这件事qíng了,他洗了一把脸,深吸了几口气之后,这才走进了洗手间,重新躺回到了chuáng上。
闭着眼睛,很久也没有睡着。
心烦意乱的梁哲爬了起来,穿起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暗夜的风刮在身上,漆黑的夜晚,街道上空无一人。
梁哲缓缓地走着,忽然前面一小群人引起了梁哲的注意。
梁哲走了过去,看到那群人兴致高昂地抬着头,不知在看什么,梁哲也跟着抬起了头,随之,他看到了楼顶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站在天台边缘上,似乎是在准备跳楼。
“小姑娘,快回去吧,上头多冷啊。”一个路过的大叔仰起头,喊了一句,随即消失在了夜色中,似乎无心关注小姑娘的死活,但他这句平易近人的话却留下了一丝温暖。
“小美人,快跳,我们在下面接着你!”几个喝的醉醺醺的年轻人对着楼顶大声喊着。
“天这么冷,你好意思让我们等着吗?”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嘴巴里喊着棒棒糖,对着楼顶含糊不清地喊道。
梁哲望着这一小群人,又望着楼顶的那个白色身影,隐约之间,梁哲的心底似乎有一股异样的感觉在涌动。
他犹豫了一会之后,这才迈步走进了楼中。
天台的风很大,刮着女孩白色的长裙在空中曼舞。
女孩的头发很长,随风摆dàng,整个天台似乎都弥漫着女孩发间的香味。
一双粉红色的凉鞋整齐地摆放在天台下面,女孩赤脚站在天台上,雪白的脚掌和小腿bào露在空气中。
女孩的左手握着一盒火柴,右手拿着一支火柴棍。
“唰!”
女孩将火柴在火柴盒上划着,huáng色的焰火在空中一闪即逝,女孩急忙用手掌将奄奄一息的火柴捂住。
火焰在女孩的手掌中慢慢变大,变大,变大——
火焰灼烧着女孩的掌心,但她却浑然不觉。
女孩轻轻仰起头,脖颈间一块白色的丝巾也跟着扬了起来。
女孩的脸庞对着天空,将右手的火柴轻轻抛了起来。
火柴在空中飞舞,划过一条弧线,落下了天台。
火柴上星星点点的火焰如同离群索居的孤雁,在空中孤单地飞翔,然后熄灭,然后跌落进尘埃。
孤单的天台,孤单的火,孤单的女孩,孤单的笑。
“砰!”地一声响。
梁哲推开了天门的铁门。
“喂!”
梁哲大声对着女孩道:“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
女孩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她再次拿出了一支火柴,轻轻地划着,然后看着火焰变大之后,抛向了空中。
女孩的脚掌动了一下,双臂展开,做了一个飞翔的姿势,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梁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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