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匝弹了回去。
廖诗文跪在了地上。
房子霖跪在了地上。
雪花在落,落成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廖诗文忽然抖落掉身上的雪花,站了起来。
她的脸上挂着一抹苍白的笑:“现在,我们可以私奔了。”
房子霖愣愣地问:“去哪?”
廖诗文伸出手,往东边一指:“太阳升起的地方。”
房子霖顺着廖诗文手指的方向望去,他没有看到,廖诗文的手中拿着一块石头。
“砰!”
后脑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
房子霖的身子软在了雪地中。
东方的太阳升起。
黎明的曙光照耀着大地。
它是光明,是温暖,是清扫大地一切yīn霾的救世主。
这是新的一天,重生的一天。
房子霖浑身通红,被人送进了急诊室,在整个过程中,他的手里紧紧握着那个粉红色的发匝。
高烧47度。
他死里逃生。
可从此却患上了奇怪的失忆症。
他不记得所有关于廖诗文的事qíng。
不记得他们在小树林里的那一切甜言蜜语,不记得他们的第一次偷食禁果,不记得那天晚上的凶杀行为。
后来人们告诉房子霖,在发现他的那个小树林里,四周都是厚厚的积雪,唯有他躺着的地方,一片雪也没有。
不知道,廖诗文在那天晚上是怀着怎样的心qíng将这一切痕迹都抹去的。
从此之后,这个叫廖诗文的女孩便消失了。
在整整四年的时间里,没有任何的消息。
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第33章最后的救赎
梁哲坐在扶手椅上,听完了整个故事。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没有任何的遮遮掩掩,没有任何的刻意隐藏。
这是故事是房子霖身上发生的种种奇怪现象的根源,是唯一的真相。
令梁哲感到意外的是,在整个催眠的问询和叙述过程中,房子霖出奇地淡定,没有大惊小怪,没有张牙舞爪,有的只是声音中传来的浓浓的悲伤。
沙发上的房子霖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眶泛红,可却没有流泪。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十几分钟。
房子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梁哲道:“现在算来,他应该四岁了……”
梁哲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如果不是通过催眠治疗,他根本就不会想到,面前的这个21岁的年轻小伙子,已经是一个四岁孩子的爸爸。
房子霖长吁了一口气,仰起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泪水,望着天花板。
良久过后,房子霖忽然幽幽地道:“我还能找到她吗?”
他像是在问梁哲,就又像是在问自己,或者是问上苍。
梁哲忽然想起来,之前从网上查到的那则寻人启事。
梁哲的心头猛地一震,如果自己没记错,那则寻人启事,是廖诗文的父亲廖凯发出来的,如果说廖诗文杀了自己的父亲,那它究竟是谁发出来的?
梁哲急忙起身,将平板电脑打开,然后重新找到了那则寻人启事。
“房子霖,你看。”
梁哲将电脑递给房子霖。
房子霖还在发愣,似乎始终都没从那个梦境中走出来。
过了一会之后,房子霖才将电脑拿在了手里。
房子霖的眼睛慢慢变大,喃喃自语地道:“这个号码是我的……”
梁哲吃了一惊:“最后留下的号码是你的?”
房子霖点了点头:“137xxxxx008,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梁哲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了起来,为什么房子霖会有自己的号码了,因为之前,梁哲曾经给廖凯留下来的这个号码打过电话。
怪不得,房子霖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会说:竟然是你……原来他事先并不知道……
那么,这则寻人启事到底又是谁放上去的?
是廖诗文为了逃脱犯罪嫌疑,而故布的迷阵吗?
还是,房子霖在无意识的qíng况下,给自己留下的线索?
亦或是,廖诗文的父亲,根本就没死?
梁哲没有想通,房子霖也是一头雾水。
房子霖将图片点开,找到了图片的来源,那是一个贴吧,贴吧里只有这一条信息。
贴吧里显示的发帖时间是:2011年3月1号。
这个时间房子霖现在记得,就是他们那天杀害廖凯的时间。
他们又追溯到了发帖的人,信息显示,这个ID名为‘玫瑰花’的人贴吧注册时间也是在那天,而只发了这一条信息。
房子霖有些激动地盯着电脑屏幕道:“能不能查到她发帖的地点在哪?”
梁哲摇了摇头:“我查不到,不过我想有个朋友可以帮忙……”
梁哲想起了郑君,在大学期间,郑君虽然游手好闲,但却练就了一手电脑解密的独门功夫,虽然距离黑客还差得远,但这种查查发帖地点的事qíng,应该不在话下。
房子霖惊喜地望着梁哲:“这么说……我可以找到她……?”
梁哲不置可否地道:“最多能查到一个区域,无法jīng确地点。”
房子霖没有失望:“够了……够了……有一个区域就够了……”
梁哲长吁了一口气,他望着房子霖,然后又望着电脑上廖诗文的照片,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
房子霖的眼中只有廖诗文。
廖诗文的眼中只有她的孩子,还有房子霖。
可他们似乎都忘记了,有一个男子,一个孤苦的男人,在他们的背后曾经默默地为他们付出着,这个人,就是廖诗文的父亲,廖凯。
他虽然是一个酒鬼,是一个bào徒,但这些都无法遮盖住,他对于女儿无私的爱,只是,他不知道,这爱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
梁哲忽然想起来,房子霖在梦中描述的时候,曾提到过,廖凯的后腰上有一条很长的疤痕,而在这之前,廖凯说过:他为了得到廖诗文的抚养权,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那个代价?
梁哲心头再次一酸,一个器官的名字跃入了脑海。
卖肾……看来,他卖了一个肾……
就在此时,房子霖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梁哲急忙起身,就要去扶起房子霖。
房子霖紧咬着牙,不顾梁哲的拉扯,将头磕在了地上。
“谢谢你,梁医生……”
房子霖连磕三头:“替诗文,还有我的孩子,谢谢你……”
房子霖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将梁哲紧紧抱在了怀里。
过了一会之后,房子霖松开了梁哲:“如果我找到诗文,一定要让她当面来谢谢你。”
梁哲重重地点了点头,忽然间,他发现,房子霖成熟了很多,他的表qíng,他的眼神,都不像是一个21岁的小伙子应该有的,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男人才会有的。
房子霖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再三叮嘱梁哲,一有那个帖子位置的消息立马告诉自己。
梁哲答应了下来,就算房子霖不说,自己一定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他的。
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梁哲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压制下心底的qíng绪,他将头缓缓靠在了沙发上。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到了手腕上摸到了一个东西。
一个柔软的东西,越来越长——
此时的时间,午夜,两点半。
※※※
PS:本文的笔者曾经面对那张照片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却依旧无法准确揣度出廖诗文(化名)当时在写下这则寻人启事的心理状态,以及她的真正目的。
第三卷数字男孩
数学的本质在于它的自由。
——康托尔
第34章青色男孩
午后,阳光灿烂。
梁哲正躺在沙发上看书,他的心qíng跟身体一样,懒洋洋的,他很享受这种惬意的时光,至少在此时,除了眼前的书之外,不用想任何事qíng。
隔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以及细微的jiāo谈声。
梁哲没有多想,继续看书,他相信谭维会处理好这一切。
他只给了她一个要求:重症心理患者,一定要是重症,才接收,其余的一律打发。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在争吵。
“哐!”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了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梁哲放下书,起身,打开隔门。
两双眼睛同时望向了自己,一双是谭维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求饶,另一双是一个中年男子的,眼神中带着不可遏制的愤怒。
前台桌子上,有一沓百元人民币,看来刚才那‘哐’地一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谭维悄悄地用手指了指面前的中年男子,嘴巴努了努,然后重新坐了下去,似乎对眼前的男子极为不满。
梁哲微微一笑,踏步上前,直视着中年男子的双眼道:“你好,有什么能帮助到你的吗?”
中年男子脸宽额高,他的嘴唇紧紧抿着,忽然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心理师都是菩萨心肠的好人,没想到竟然这么世俗!”
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只手伸进了皮包里,又掏出一沓百元人民币,‘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想要多少钱?直说!”
梁哲站在中年男子的身前,中年男子的个头不高,但肩膀很宽,尤其是一双眼睛,虽然带着怒火,但依然能够看到眼神深处里暗藏的锐利jīng芒和镇定自若。
中年男子的发怒是假象,这是一个能够控制自己qíng绪的男子,不是一般的人。
梁哲一边在心中思量着,一边笑道:“我们不缺钱,我们缺的是——”
梁哲故意停顿了一下,望着中年男子的双眼,表qíng在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中年男子嘴唇轻启,声音比之前小了许多:“缺什么?”
梁哲:“缺病人,真正的病人,患有重症心理疾病的人。”
中年男子似乎没有理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这样的病人,所以我们不接收。”梁哲侧身到旁边,伸手一只手道,“不送。”
中年男子愣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身子抖动了一下,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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