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站在原地,身子直抖,左右张望着,像是求qíng般朝着伍爷和李村长不停地摇头,喉间发出一声声悲沁的叫声。
“推过去。”
伍爷低声命令道。
三爷身后的两个中年男子刚要发力将三爷推上船。
忽然,一个声音从众人的身后响起。
“放开三爷!”
声音冷静,语气铿锵有力。
第68章十三娘(下)
梁哲从树后面一跃而出,伸出手指着那两名抓着三爷的中年男子,厉声道:“放开三爷!”
两名中年男子像是被梁哲的气势给吓住了,不由地犹豫了一下,疑惑地望向伍爷。
“快推上去!”
伍爷浑身直抖,大声喝道。
“你们要是想害死三爷!就推过去!”
梁哲大步往前,双目直视着船上的白衣女子:“十三娘,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治好三爷?!”
“唰!”
青光一闪,梁哲的脖子上便架上了一只闪着青光的铁手,他的面前站着一名黑帽男子,挡住了梁哲去路。
黑帽男子的双唇紧抿,下压的帽檐遮住了他的面孔。
梁哲直视着黑帽男子,语气淡定地道:“三手,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黎墨,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对我动手,你肯定会后悔的。”
三手的双唇依旧紧抿,没有任何的反应,铁手也依旧架在梁哲的脖子上,但梁哲能感觉到三手在发愣,如果此时能够看到他的双眼,一定能看见两道迷惑的眼神。
“你是谁?”
白衣女子的声音平淡,似乎完全没把梁哲放在眼里。
“心理医生。”
梁哲同样淡淡地道,此时,他已经能看清白衣女子的双眼了,他发觉白衣女子那双朦胧模糊的眼睛中,竟然有一丝的呆滞。
“哦?心理医生是做啥的?”
白衣女子的声音依旧平淡,就像拉家常一样。
“解决人的心理问题。”
梁哲刻意地和白衣女子的语气保持同步。
“你觉得他有心理问题?”
白衣女子朝着三爷望了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
“每个人都有心理问题,三爷的更重一些,不过,我有把握能够医好他。”
梁哲的语气坚定,说完之后也望了三爷一眼。
白衣女子陷入了沉默。
伍爷和田寡妇相互对视了一眼,伍爷的脸色如同猪肝一样,田寡妇那胖乎乎的腮帮子不停地在抖动。
过了好一会之后,白衣女子忽然说道:“你觉得我是歪门邪道对吗?”
梁哲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但既然她已经这么问了,那就证明她有所觉悟了。
梁哲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白衣女子:“可你有没有想过,在我们眼里,你就是歪门邪道。”
梁哲不置可否:“嗯?”
“民间法师和心理医生原本就是两个不同的职业,或者说,两个不同的领域,而有些东西科学原本就无法解释,你又何苦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白衣女子的声音平静,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中竟然包含着一丝同qíng。
谭维和房子霖的形象随即出现在了梁哲的脑海中。
梁哲忽然觉得自己心底对于白衣女子那种仇视的心理逐渐在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不!
不对!
白衣女子是在故意引起自己的qíng感共鸣,她太聪明了,在几句话中间,就找到了自己的破绽。
梁哲在心底暗自吃惊,不由地更加仔细地望着白衣女子。
从外貌身材上看,白衣女子应该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乡村女孩竟然会有这样的心理觉悟,竟然能够差点控制了一名资深心理咨询师和催眠师的qíng感转移?
梁哲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仔细看了一会之后,梁哲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笑容。
白衣女子似乎没有看到梁哲脸上的笑容,还在幽幽地说道:“这个世界上,科学不能解释的事qíng太多了,有时你想要看到事qíng的真相,需要换一个角度。”
梁哲:“我已经换了一个角度。”
白衣女子:“哦?”
梁哲伸出一只手指向了白衣女子:“你根本就不是十三娘!”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白衣随风摆dàng:“哼!你真的想死?!”
梁哲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将伸出的手指向白衣女子的身后挪了挪:“十三娘,船舱里不热吗?”
众人早已被梁哲的举动给搞懵了,不由地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白衣女子的身后,有一个半米多高的小船舱,船舱的门是关上的,但上面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小dòng,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伍爷又惊又怕,十三娘的手段,多年前他是见识过的。
此刻他伍爷恨不能立马找一个地fèng钻进去,那样就再也看不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不过出乎伍爷预料的是,船上的十三娘竟然没有反驳,只听十三娘缓缓说道:“年轻人,你可知,你身上现在正背着一条冤魂?”
梁哲似乎已经猜到了她会这么说,立马道:“如果真的有,我会解决掉她的,不劳你cao心。”
“伍远!”
十三娘忽然厉喝一声。
伍爷的身子猛地一震,头垂的更低了。
“上船!”
十三娘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
伍爷颤抖着身子,抬起一只脚,踏上了小船。
李村长脸色铁青,他望了一眼伍爷,又望了一眼梁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伍爷的头低垂在白衣女子的身前,耳朵靠在白衣女子的嘴边。
白衣女子依旧目视着前方,白色的面纱被微风拂动,像是在和伍爷耳语。
过了一会之后,伍爷便从船上走了下来。
“我们走。”
伍爷的声音在发抖,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凶狠。
“三爷怎么办?”田寡妇急忙问道。
“带回去,十三娘要亲自来我们村做法。”伍爷往前踏了一步,依旧低垂着脑袋。
“那他怎么办?”李村长斜眼望了一眼小船,显然指的是刚才掉进水里,现在则趴在船上一动不动的那个青年男子。
伍爷瞪了李村长一眼,嘴唇抽动了一下,没有说出话,转而盯着梁哲道:“你死定了!”
伍爷朝三手做了一个手势,三手立马领会,一下子将梁哲双手反扣了起来,同时从旁边的口袋中拿出一块糙绳,将梁哲绑了起来。
梁哲没有反抗,他知道在三手的手下反抗,其实就是找死。
但梁哲也不是束手就擒,就在三手绑住他双手的时候,梁哲悄悄在他耳朵说了一句话:“你还有亲人。”
梁哲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会三手,转而望着铃铛微笑道:“铃铛,不用担心表哥。”
笛声忽然响起,带着一丝幽怨。
紧接着一阵忧伤的歌声也跟着响起。
“轻风流转拂chūn光,一叶扁舟去又往。”
“果实落地风铃响,无人问津十三娘。”
笛声远去,歌声消逝。
伍爷一行人在黑林子中穿梭,林中的气味越来越浓,众人都忍不住掩住了口鼻,朝着前方一路狂奔。
“吧嗒!”
一粒黑色的果实掉在了地上。
原本挂着果实的枝头上,现出了一串风铃。
一串六角风铃。
一阵微风忽起。
六角风铃左右摆dàng。
“叮铃唰铃……叮铃唰铃……”
伍爷的脸色瞬间煞白,奔跑的速度更快了。
第69章乡村道法的设想
众人一阵狂奔,奔出了黑林子,来到了村中。
三爷被重新绑在了石桌上,梁哲则手脚都被捆着,扔进了茅屋里。
梁哲环顾着茅屋里的摆设,不由地苦笑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迷信和科学两者所带来人的影响是多么的巨大。
催眠和心理治疗,在风铃村的村民们看来就是迷信,就是邪说,而法术则是他们的正道,是弘扬风铃村文化的唯一途径。
梁哲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之前自己一直生活在大城市里,所见所得也都是一些唯科学至上的人和事,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能够下到偏僻的乡村,碰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事qíng。
梁哲之前一直认为,那些道术,法术,招魂等等,都是小说家或者编剧们为了满足读者和观众而特意编造的。
没想到,在如今高度发达的社会,依旧会有这种不可理喻的事qíng,而梁哲则亲眼见到了。
这是多么疯狂的一件事!
梁哲虽然手脚都被绑着,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他的脑中已经出现了一幅画面:心理诊疗师和乡村法师两个人面对同一个病人,一个坐在椅子上,手握铅笔,神态淡然,目光温和,循循善诱;一个则站在高台上,口念咒语,神态狰狞,舞动长剑,煽风点火……
想着这幅画面,梁哲的心底竟然燃起了一丝兴奋,这丝兴奋来的太突然,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如果说之前,梁哲一听见‘做法’两个字就从心底鄙夷,甚至仇视,那么现在,在亲眼见到了这些人和事之后,梁哲的心态则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对这种事产生了一丝兴奋而又好奇的心理。
通过这两天一系列的事件,隐约之间,梁哲感觉到‘做法’似乎和催眠有着某种联系,或者说它们的源头是同一种学说,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一种演变为了能够被都市人所接受的真正学科——催眠,一种继续隐匿成了乡村驱魔除妖的——法术。
或者,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做法’很有可能是另外一种催眠形式。
而心理治疗和‘做法’作用的对象也是同样的,那就是人们心底潜藏的‘妖怪’,也就是潜意识。
就比如jīng神分裂,从jīng神病学来讲,便是一个人身体内隐藏了多个人格,而且这些人格可以自由切换,那么jīng神病医生就会想尽办法祛除他身上的另外那些人格,让主人格,也就是人的本我重新释放出来。
但从乡村道法上来讲,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人被邪魔妖怪给俯身了,而法师或者道士则会利用一些奇怪的咒语,或者符文,或者别的什么外人不知道的东西,来除去附在他身上的妖孽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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