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梁哲这一招是异常冒险的,他自己也很清楚,尤其是他现在已经解开了三爷身上的绳索。
梁哲尽量控制着自己有些紧张的qíng绪:“三爷,抬起头,看着我。”
过了一会之后,三爷忽然缓缓抬起了头。
这一次,他脸上的表qíng和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变成了梁哲昨天进茅屋时见到的样子,狰狞而恐怖的表qíng,yīn森诡异的眼神。
或者说,他已经不是三爷。
那么,他,究竟是谁?
梁哲屏息凝神,紧盯着‘三爷’的一举一动。
梁哲小心翼翼地问道:“三爷,还记得我吗?”
‘三爷’忽然咧嘴一笑,声音沙哑如同两块破铁摩擦,语气中带着戏谑:“梁哲,心理医生梁哲,怎么会不记得。”
梁哲的身子竟然不自觉地往后退缩了一下,他整理了思路之后,再次问道:“三爷,你还记得铃铛吗?”
‘三爷’今天的心qíng似乎还不错,没有直接上手掐死梁哲,反而盯着梁哲嘿嘿笑道:“我本来可以直接掐死你的,你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没这么做吗?”
梁哲没有说话,他的表qíng变得有些凝重,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将‘三爷’的另一面唤醒到底是不是对的?
‘三爷’扭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噼啪’的声响,yīn森笑道:“因为你对我还有用。”
梁哲还是没有说话,但他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某一部分好像正在动摇,像是有一股奇特的东西刹那间钻进了自己的身体。
‘三爷’将脸凑到梁哲面前,紧盯着梁哲,眼神如同恶魔一般不停地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梁哲,帮我做一件事。”
梁哲感觉‘三爷’说出这句话似乎带着一股魔力,让自己不敢抗拒,但是梁哲的理智还在,不由地问道:“什么事?”
‘三爷’嘿嘿一笑:“杀了铃铛。”
梁哲的心底忽然一震,似乎有一双手狠狠抓在了自己的心脏上,轻轻地抚摸着,那种感觉比死还要难受。
梁哲感觉自己的头有些发晕,他的双拳紧握着,本能地问道:“为什么?”
‘三爷’似乎对梁哲的回应不是很满意,忽然恶狠狠地道:“因为她碍事!”
梁哲忽然抬起头,直视着三爷,丝毫没有畏惧,大声道:“可她是你的孙女。”
‘三爷’狞笑了起来,眼神变得狠辣,死死盯着梁哲。
骤然间,一双手搭在了梁哲的肩头,这双手虽然瘦弱gān枯,但却充满了力量,紧紧抓在梁哲的肩头,让梁哲动弹不得。
紧接着,这双手从梁哲的肩头往中间移动,靠向了梁哲的脖子。
梁哲心底一阵狂跳,这双手是三爷的,可又不是三爷的,因为三爷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大,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双手上传来的一种异样的感觉让梁哲甚至有些享受,一种难受并享受着的感觉。
梁哲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要着了‘三爷’的道,不由地大喝一声:“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三爷’的双手紧紧捏在了梁哲的脖子上,他狞笑着道:“好!就让你死的明白点!听好了,我就是嘉靖年间两广总督阳明先生的第一贴身护卫——倪步凡!”
倪步凡?第一贴身护卫?两广总督阳明先生?嘉靖年间?
梁哲忽然感觉脑子有些粘稠,意识也逐渐模糊,他的眼白上翻,双手本能地掰着脖子上的双手,但那双手坚硬如铁,让他无论如何也掰不动。
难道自己这样做真是错误的?!
他实在没有想到控制着三爷的那个东西有着这么qiáng大的实力。
梁哲心如刀绞,眼前似乎闪过了几双期望的眼睛,他们在等着自己凯旋归来,等着自己带领他们找到事qíng的真相。
可自己还是太鲁莽大意了,千不该万不该,相信自己可以和一个‘魔鬼’对抗。
真正的jīng神病人和重症心理疾病是不一样的——前者有一个坚定的世界观,且相信自己一定没病,后者是知道自己有病,但无能为力,只能一步步沉沦,最终病变。
显然,三爷此时已经成为了一名真正的jīng神病人。
梁哲呼吸艰难,全身一阵抽搐,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砰!”
‘三爷’似乎没有想要杀死梁哲的意思,只是将已经晕厥状态的梁哲狠狠摔在了地上,然后缓缓站起来了身子,拍了拍自己的双手。
‘三爷’再次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嘿嘿笑了两声,便朝着房门走去。
第79章阳明dòng
‘砰!’地一声,房门被三爷一脚踹开。
三爷的身影笔挺地站立着,目视前方,双目she出两道凶狠但喜悦的光芒。
“自由?不过如此?”
三爷嘿嘿一笑,迈步向前,像是要跨入这人世凡尘,再走一遭那轰轰烈烈。
“爷爷!”
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三爷脑袋一转,便看到了石凳上的一个小女孩,此刻她正瞪着一双充满喜悦的双眼,望着自己。
三爷鼻间发出一声冷哼,理也没有理他,便重新扭过头去,继续朝前走。
“爷爷,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铃铛啊……”
铃铛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三爷的左腿,双眼沁满了泪水,她有种感觉,似乎爷爷从这里离去,便再也见不着他了。
三爷怒喝一声:“谁是你爷爷!臭娃子!给老子滚了——”
三爷猛抬左脚,将铃铛直接抛向了空中,然后身子往后轻撤一步,右腿高举,甩鞭一击,只听‘啪!’地一声,铃铛的身子便如同一个皮球一样被三爷直接踢出了十几米,重重摔在了土墙上。
三爷嘿嘿一笑,再次拍打了一下手掌:“碍老子事!统统死!”
三爷将双手背在身后,再次踏步往前,似乎重获自由扫除障碍让他心qíng颇为愉悦,嘴里竟然不由地哼起了小调。
大门被打开。
天下起了小雨。
蒙蒙细雨落在三爷的身上,像是要为三爷扫去身上的尘埃。
三爷的身子挺的更直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前前后后差不多四百六十年了。
想那孙猴子被压了五百年才重获自由,而我堂堂大明第一护卫,却只用了四百六十年不到就再次灵魂重驻,踏入世间,这是怎样的旷世奇举,必然是要被记入史册,留名万载了。
三爷越想越高兴,越高兴脚下的步伐便越快。
不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了一座山下。
三爷停住了脚步,仰起头,望向山峰,神qíng竟然在一瞬间肃穆了下去。
“旗山。”
两个字从三爷口中吐出,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敬畏。
三爷凝视了一会之后,忽然转过身去,面朝东方,‘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一叩天仁。”
“二叩地义。”
“三叩阳明。”
三爷连叩三头,然后站起了身子,没有任何犹豫,便直接朝着山上走去。
三爷的体力异常充沛,连着爬了一个多小时,竟然连口大气都没喘。
他在林中不停穿梭,不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一会儿往下,一会儿又往上。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三爷忽然在一处隆起的石块堆面前停住了。
三爷敏捷地跳上了石块,一只脚在石块面踩了几下。
三爷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往前走,没走多久,便又遇到了一处石块堆。
三爷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三爷的脚步加快,穿过了前方一处异常浓密的树林。
“呼!”
穿出这片浓密树林的一刹那,三爷长舒了一口气。
眼前出现了一处陡峭的崖壁,仰头望去,崖壁倒锥而立,似乎直通天际。
三爷双唇紧抿,眼神中带着一丝膜拜之qíng。
一阵风chuī来。
三爷忽然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有沙子随风刮进了眼中,几滴泪从他的眼眶中滚落而下。
三爷嘴角抽搐了一下,身子似乎随风摆dàng了起来,不知是因为狂喜还是激动。
“阳明先生,我来了。”
三爷双脚蹬地,身子忽然高高跃起,一双手在半空中的崖壁上一阵狂抓乱舞,一时间藤蔓纷飞,枝叶错落。
三爷身子轻飘落地,立即抬头望去。
岩壁上爬满的枝丫蔓叶已经一扫而空。
三个字跃入了三爷的眼帘,三个石刻的斗大红字。
阳明dòng。
是的,没错,就是阳明dòng。
世人皆知阳明dòng在贵阳修文县,岂料在杭州这座不知名的旗山还有一座阳明dòng。
阳明先生果然料事如神,这一真一假,以假乱真,谁又能分得清楚?
三爷凝视了一会那三个字之后,便欺身到了岩壁前,一双手开始拨弄着附在崖壁上的藤蔓树枝。
忽然间,三爷的表qíng露出了一丝惊慌。
一颗巨大的藤蔓被连根拔起,被三爷远远甩了出去。
面前出现了一道石门,一道有着一条fèng隙的石门。
这道石门是虚掩着的!
“不对,按理说就算后人进入里面,也会将石门彻底掩埋,怎么会露出一条fèng隙?”
“难道有歹人进入了里面?!”
三爷的心一阵乱跳,猛地一把将石门拉开,然后冲了进去。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但三爷知道这里面有人。
是的,有人,有一个大活人。
因为,他听到了除他自己之外的另外一个呼吸声。
三爷屏息凝神,一双眼睛缓缓闭上了,他的耳朵在颤动,想靠着那呼吸声判断出这人的方位,给他来个一击毙命。
不对,还是不对!
三爷的眼睛一闭上,脑袋就立刻清醒了起来。
似乎身旁一直都有个呼吸声,因为这呼吸声很熟悉。
从离开那间茅屋,到找到这个山dòng,似乎一直有个人在跟着自己。
三爷停住了自己的呼吸。
耳畔的另外一个呼吸声也随之停住了。
三爷大口地呼吸了一口,耳畔也传了一个大口的呼吸声。
三爷知道事qíng似乎有些不对劲,他猛地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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