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_鲁班尺【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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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角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老头,身上散发着一股酸臭味儿,他微闭着双目,似乎在打着盹儿。

  我犹豫着,不知是否应当挤进去。

  “天有不测风云,小兄弟何不入内一避?”那乞丐睁开眼睛说道。

  我吃了一惊,心想这要饭的讲话竟然是文绉绉的,口音软绵绵,不似我们湘西话,于是对他微微一笑,钻了进来。

  “听口音,先生好像不是本地人。”我收回雨伞,试探着问道。

  “浙江湖州人士。”他说。

  “您是……”我上下打量着他。

  “相宅的,yīn宅。”那人淡淡的说道,之后又闭上了眼睛。

  哦,原来是个风水先生,湘西民间自古以来迷信,热衷一些神秘的东西,地理堪舆,也就是风水术较为盛行,这个行当也好挣钱。

  我望着雨雾,心中一片茫然。

  脑海中浮现出吴子檀脖子上的那两排硕大的齿痕,正好位于两侧的颈动脉上,切断了脑部的供血,老人最终因缺氧窒息而死。

  帕苏姆?梦中满嘴鲜血的luǒ婴,不对,那luǒ婴是一排尖利的小牙,没有这么大的嘴巴。

  “那是个邪恶的女人。”身后有人说道。

  我唬了一跳,回过头来,正好撞上风水师那yīn鸷的目光。

  “谁是邪恶的女人?”我不解的问。

  “这个照片上的女人。”他手指着镜框里的那张旧合影。

  我心中暗暗吃惊,帕苏姆,那个老挝的巫婆。

  “何以见得?”我狐疑的问道。

  “你看,”他拿过镜框左右摆动着,“无论在任何角度,这个女人的目光始终都在盯着你。”

  我定睛望去,果然不管在左或是右,帕苏姆的目光都一直跟随着你,而她身旁的父亲和吴子檀则不然。

  “是有些奇怪啊。”我注意到了,照片里的人物成像都是平面的,怎么她的眼光可以转动呢?

  “这个女人是谁?”风水师问。

  “她是帕苏姆。”我告诉他,帕苏姆是老挝王国北部的一个巫师,这张照片拍摄于三十多年前。

  “唉,这旁边的两个人十有八九都不得好死了。”风水师自言自语道。

  我更加惊奇了,如此看来这人定是个道中高手,机缘巧合,我是不是应该把发生的事qíng如实地向他和盘托出呢?

  第七章 人石

  “请问先生怎么称呼?”我决心将这几天发生的事qíng告诉此人,希望得到高人指点。

  “叫我湖州山人好了。”风水师哈哈一笑。

  “湖州前辈,照片上中间的长有六指的便是我的父亲,六指是我皇甫家的遗传。”我伸出右手到他的面前晃动着。

  “世人都道柳庄相法,生六指,主妨父,一世不显荣,以湖州看来却是未必。你可知道人为何只生就五指,而非两指、四指、八指呢?”湖州山人问我。

  我摇了摇头。

  “五行,金木水火土,五指暗合五行。生六指,乱五行之手相也。”他解释道。

  “这样岂不是很不好?”我有些心凉。

  湖州山人神秘一笑,说道:“荀子道‘宇中六指谓之极’,此乃命之极端,当窥鬼道之命也,难得呀。”

  我怔了一下,支吾道:“您的意思是说……”

  “你的身边不太gān净。”湖州山人正色道。

  随风飘进些许冰凉的雨滴,脖颈不由得一紧。

  “先生您说的对,这几天在我的身边确实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怪事。”我相信此刻在我面前的是民间可遇而不可求的旷世高人,于是便将如何得到luǒ婴雕像开始,萧老头及吴子檀的惨死等等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湖州山人听。

  湖州山人听罢许久未作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思索着说道:“如此说来,这个luǒ婴石化胎可能有些蹊跷,请给我一观。”

  我从口袋里掏出luǒ婴雕像,递给湖州山人。

  我惊奇的发现,那luǒ婴又恢复了早先的那种邪恶眼神。

  湖州山人翻来调去的仔细观看着雕像,口中自言自语道:“嗯,这不像是中土之物,很可能是东南亚神秘恐怖的连体怪婴,但是另一半呢?它们可是从来都不分开的。”

  “连体怪婴?”听这名字都怪森人的。

  “你知道东南亚降头么?降头中最恐怖的就是连体怪婴了,亦正亦邪,极其罕见,它们还未出世就夭折于母腹内,怨气尤甚。它们被降头师保存在瓷罐里,ròu身不腐,有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可是这个怪婴不知为何却石化了,而且流落到此?”湖州山人疑惑道。

  “那它还是活的吗?”我心悸道。

  “应当是早就死了。”湖州山人回答。

  “那医生为什么还能检验出它的脑电波呢?”我怀疑的说道。

  “这……”湖州山人沉默不语。

  我说着,自己竟忐忑不安起来,是啊,这个怪婴ròu体已经石化了,可里面的大脑还在活动,仍在思考,就单凭那眼神儿就能看出来。

  “先生,您看这怪婴眼睛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我问道。

  湖州山人注视着手中的luǒ婴石化胎,摇了摇头说:“双目已经石化了,看不到有生命的迹象。”

  不可能吧,这个湖州山人道行颇高,难道竟看不出来怪婴那邪恶的眼神儿?难道只有我——生有六指的人才能看到?想到这儿,我的心qíng竟然有些莫名的激动。

  我伸手取回luǒ婴像,就在抓住它的一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看见那怪婴瞥了我一眼。

  我似乎明白了,自然界万物,五行相生相克,而生有六指之人,在某些方面能及人所不能及,看来我不仅可以看得见怪婴的眼神,而且怪婴的脑电波也能够影响到我,当然是在梦中,在我毫无防范的潜意识里。

  “石化胎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虚心请教道。

  “你知道牛huáng、猪痧和狗宝么?”湖州山人问我。

  “听说好像是一种动物体内的结石,价钱很贵的呢。”我回答道。

  湖州山人笑了,说道:“结石一般都是在胆囊以及肾里,而我说的这三种东西都是在动物的胃里面,jīng气所聚,化而为形,名贵异常,极其难得,可遇而不可求。”

  我饶有兴致的听着。

  “人石,此物更为罕见,因此在民间,牛huáng、猪痧、狗宝和人石,一个比一个稀奇,难得一见。”湖州山人说道。

  “哦,莫非这石化胎就是人石?”我恍然大悟道。

  “正是。妇女头胎逾十五个节气之际,此时胎儿已然成形,不料妇人奇经八脉所聚之yīn气逆行错乱,涌入子宫,层层包裹住胎儿,绞杀于母腹之中,并使其骨化,此即石化胎之由来。”湖州山人解释道。

  说心里话,我是头一回听到这种怪异之事。

  “那这人石有什么用处呢?”我越发好奇了。

  “嗯,据《本糙纲目》记载,此物味甘,药xing平和,乃天下滋yīn之圣品,远胜千年老山参和人形何首乌,确有起死回生之效,当年李时珍访遍天下,也只寻到一个而已。”湖州山人啧啧道。

  “如此说来,这个石化胎岂非价值千万?”我的心脏“砰砰”直跳,一阵窃喜。

  “岂止。”湖州山人正色道,随后他又皱了皱眉头,说道,“奇怪,若是人石,必是死物,怎么会如你所说它被检验出了脑电波?”

  “医生是这么说的。”我敷衍道。

  “这样倒是像来自东南亚的血降头——连体怪婴了,唯一解释不同的就是,怪婴身体是柔软的,不会石化。”湖州山人嘟囔着,眉头紧锁。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山野间升腾起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我弯腰钻出了土地庙,活动下筋骨,猛地吸了几口清凉的口气,感到神清气慡。

  “降头师。”湖州山人说。

  “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你需要找到一个降头师,否则还会有人死去。”他说。

  第八章 武陵烟雨

  湖州山人端坐在土地庙中,面目表qíng严肃。

  “小兄弟,你与生俱来有着异于常人的悟xing,是我行走江湖四十多年仅见的,可愿听我一言?”

  “先生请说吧。”我点头道。

  “照片上,你的父亲神气渐枯,山根有节,左右边城浮筋见黑晕,乃邪灵侵入,命不久矣,你说昨夜那个叫做吴子檀的人当年亲手埋葬的你父亲,我看此言非虚。”湖州山人说道。

  我疑惑的望着他,没有吭气。

  “柳庄相法言道,凡六指者必为单传,其命多舛,匪见于巫。我看照片上的这个女巫,双眸中透出杀气,恐对你父亲不利。”湖州山人推测道。

  “那家中的父亲又是谁?难道真是我父亲的孪生兄弟不成?”我想起了昨晚阿婆的问话。

  湖州山人摇摇头:“不可能,六指单传,绝无兄弟姐妹。”

  我自小到大,家中从未来过一个亲戚,问父亲,每次他都是说皇甫家一脉单传,母亲则是逃荒来的外乡人,想想,多少也是有点蹊跷。

  “照先生所说,父亲非但没有兄弟,而且肯定他当年就已经去世,那么和我一同生活这么多年的人,难道是……鬼魂?”我不满的说。

  “光天化日之下几十年,怎可能是鬼魂?我不过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告知小兄弟而已。”湖州山人说道。

  雨后的武陵山,层峦间一片黛色,白云出幽谷,恍若仙境。

  “您说要找个降头师?”我不放心地问道。

  “南洋的那些巫术怪异的很,这两天发生在你身边的事qíng,很难说与这个怪婴像没有关系,去找一个道行高深的降头师,应该可以搞清这个怪婴的来龙去脉。”湖州山人解释道。

  我想起来昨天晚上,吴子檀说的那句话:“找帕苏姆。”他是什么意思呢?那个帕苏姆说不定就是一个降头师,嗯,看来应当尽快的去找一找她。

  神秘的湘西山中,一座小小的土地庙,庙里端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风水师,此刻我的心里有着一种莫名的脱俗感。

  “常听人说,湘西山里藏龙卧虎,果然不虚呢,今天机缘巧合,为避雨而有幸结识了先生,学到了许多知识,真是万分感谢。”我眼睛看着邋遢的湖州山人,嘴里的话却是由衷的发自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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