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美冬看了看手表,很明显,是表示自己没有太多时间闲聊。浜中佯装没看见。
“首先是三年前的事。估计你也不想再提起,我也一样,但我想搞清楚。也许你想问为什么又旧话重提,但原因在你,这个过一会儿再说。听说你当时对警察说没有和我jiāo往。为什么要撒谎?”
美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紧闭双唇,从鼻孔重重喷出一口气,随后抱起胳膊,注视着浜中摇了摇头。
“你怎么还说这种话?能不能适可而止?”
“啊,你想隐瞒和我的关系,这我不是不明白。当时我莫名其妙地成了嫌疑人,如果和我搞婚外恋的事被大家知道,连你也无法在华屋gān下去了。可正如你知道的,不是我,既不是恶臭事件的制造者,也不是跟踪其他女店员的跟踪狂。所以,你能否在此对我道个歉?那时如果你肯承认和我的关系,我的嫌疑早就排除了。”
美冬用怜悯的眼神望着他:“你以为我会承认这种事吗?”
“这里没别人能听见,只有你和我。希望你能向我道歉,说当时撒了谎,对不起我。”
美冬摇摇头,站起身,指着门说:“请你回去。”
“喂,等等。”
“说实话,我并不想见你。但尽管时间不长,你也曾是关照过我的上司,才决定见你。万万没有想到你会说这些。”
“等等,美冬。”
“你凭什么对我直呼其名?”
美冬走到桌旁,抓起电话,像要叫人。
“话还没说完。还有件事,好像是叫‘B.S.originalNo.1’吧,就是那款戒指。”
她的手正要去摁一个按钮,闻言停住了,但依然把话筒贴在耳边,看着他说:“那戒指怎么了?”
“据我观察,那似乎是贵公司的首例试制品。”
“确实如此。”
“设计者是谁?”
“我。”美冬说着放回了话筒,“你想说什么?”
浜中靠在沙发上,跷起了二郎腿,抬头看着美冬:“你竟然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那戒指是我设计的。当时你怎么说的?就是在江东区那家酒店里给你看图纸的时候。”
“你在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别装糊涂。我仔细看了华屋的宣传册,里面至少有五款戒指是以我的设计为基础制成的。”
“请你不要莫名其妙地寻衅。那些全是我们公司和华屋开发的产品,根本不是第三方的设计。”
“我是说,你记住了我的设计。设计者本人说的怎么会错?”浜中站起身,向橱柜走去。那里也摆着几款戒指。“这个也是我的设计,从右边数第二个。”他回头看着美冬,“将宝石立体摆放的设计是我想出的。宣传册上说,那已经获得了专利。告诉你这种设计可能获取专利的也是我,而且是在chuáng上。”
本以为美冬肯定会满面怒容,没想到她竟然还露出微笑,这让浜中有些láng狈。
“关于那个专利,多方来人咨询,或者说是抗议,都说自己也考虑过类似的设计,不能说这是我们公司的独创。”
“我想说的是——”
“针对这些抗议,我们是这样回答的:关于专利,如果有异议,请去专利局走特定手续。另外,如果你以往想出过类似的设计,请出示证据。当然,就算拿出几款图纸和制成品,也没有任何意义,只能认为是在模仿我们公司的产品。”
美冬在让浜中拿出证据。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剽窃了枕边话中出现的构思。但确实如她所说,没有证据。
“我并不是想说专利怎么样,也不想让你支付设计费用。你只在这里对我说就可以,希望你说——靠我的设计取得了成功,却作为自己的东西使用了,很感谢我。如果同时向我道歉,说当时隐瞒了两人jiāo往的事实,对不起我,这样我就满足了,我会马上心满意足地离开这里。”
美冬摊开双手,像是在说已无法jiāo谈下去。她伸出右手拿起电话。
“美冬。”
“不是对你说过了吗,你没有资格直呼我的名字,也没有理由这样刁难我。”
“你敢说这种话?我会把和你的事qíng告诉秋村社长。”
有人敲门,那个戴眼镜的女子探进头来。
“客人要走了,送客。”美冬gān巴巴地说。
“等等,我还有话说。”
“够了!我没时间听被华屋辞掉的人说话。”
“你认为被辞退是谁导致的?”
“你自己,”美冬平静地说,“因为你做出了跟踪别人的卑鄙行为。”
戴眼镜的女子表qíng马上僵硬了,露出似乎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的表qíng。“请回吧,社长很忙。如果您不听,只好叫警卫了。”
“你记住,肯定会让你后悔的。”浜中一把推开她,离开了办公室。
★3☆
“……关于专利,如果有异议,请去专利局走特定手续。另外,如果你以往想出过类似的设计,请出示证据。当然……”
听到这里,加藤关掉了录音机的开关。他挠着长满胡须的下巴,叹了口气,抽出一根烟。
“怎么样?”浜中问。
加藤没有马上回答。他往外吐着烟,望着装饰在店内的观赏xing植物。两人正坐在位于霞关的咖啡店的角落,是浜中把加藤约出来的。
“喂,加藤,你快说话呀。”
加藤无jīng打采地望着浜中:“让我说什么?”
“我问你是怎么想的。这回你该知道我没撒谎吧?”
“我不认为你撒了谎,三年前也一样。”加藤弹落烟灰,“可这样的磁带毫无用处。”
“为什么?我已经向她抗议了。”
“你确实抗议了,但那女人并没有承认。磁带作为证据的能力本来就差,这就更不用说了。”
“美冬确实否认了,但……但是,如果我在瞎编乱造,就不可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去找她理论。曾jiāo往过的事也是如此。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可能质问她为什么要隐瞒和我的关系,否则就成了脑子不正常的人了。”
加藤冷冷地望着拼命解释的浜中,微微晃了晃肩膀,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没错,你就是个脑子不正常的人。”
“什么……”
加藤把烟吐向张口结舌的浜中。“如果光听这盘磁带,只能这样来判断。喂,浜中,假设你怀揣着录音机,真的把新海美冬说的真话录了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想当证据……或许作为证据的能力不足……如果在法庭上对峙,或许会输,但如果让媒体知道了,肯定能成为话题……”
“啊哈,你想借此敲诈美冬。”加藤微微一笑。
“怎么能说是敲诈呢……我只是……”
“行了,这些都无所谓。”加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认为她对这些事完全没有预料吗?”
“什么……”浜中眨了眨眼睛。
“你是穿成什么样去找的她?带包了吗?”
“包?没有,空着手去的,衬衣、领带,穿着西服……”
“不愿让她看到你落魄的样子。”
“倒不是……”浜中低下头吞吞吐吐——被说中了。
“这样绝对不行。”加藤说,“她知道你身上藏了录音机,或者说,怕你万一会那样,她和你说话时每句话都很小心。”
浜中把手放到胸口,那时把录音机放到了西服的内袋。他想起了当时的感觉。
“不会吧……”
“我相信你说的,才听了录音,也才发现那女人从头到尾都在演戏,而且没有丝毫漏dòng。正如你反复说的,当时的谈话不会被别人听见,也就是说,那女人连自己的话有可能被录音都算计到了。”
浜中呆若木jī地盯着咖啡杯中的黑色液体。
“喂,浜中,你还是收手吧。”加藤平静地说。
浜中抬起头。“收手?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不是这女人的对手。再纠缠下去,倒霉的肯定是你。”
“我不会就此罢休。我失去了一切,说到底都是因为她,连我设计的戒指方案也被窃取了……绝不可能就这样忍气吞声。无论如何想报复,否则咽不下这口气。”
“那你就全jiāo给我吧。浜中,你只要给我提供信息就可以,像今天这样。以后也按照这种模式,拜托了。”加藤的语气既像在蛊惑浜中,又像在讨好他,同时也像把他当傻瓜。
浜中双手放在桌子上,握紧拳头,重重地敲了一下。“我无法接受。”
“怎么还不明白?”加藤不耐烦地说,“像你这样的外行,整天瞎晃悠对我们是一种gān扰。那女人本来防护得就很严密,你再惊动她,人家非但不会漏出尾巴,还会藏到dòngxué里,可能让我们无从下手。”
浜中翻着眼睛瞪着加藤,加藤也毫不客气地回瞪。
“你无法理解我的心qíng。”浜中从钱包里取出自己那份咖啡的钱,放在桌子上,顺手拿起录音机,站起了身。
“喂,浜中,你发火有什么用?”加藤抓住他的胳膊,“我不是说让你jiāo给我吗?先坐下。”
浜中坐下后,加藤满意地点点头。“设计戒指的事是什么时候对新海美冬说的?在jiāo往后还是jiāo往前?”
“以前对你说过了。”
“我想再确认一遍。”加藤微笑道。
浜中叹了口气:“是在jiāo往后。”
“确定?”
“没错。设计戒指的事,我连最亲近的人都没说过。”
“哦。”
“警察先生,你刚才就说让我把这事jiāo给你。难道你真的能报复那个女人?”
加藤晃了晃肩膀,苦笑道:“我并不恨新海美冬,谈不上报复,勉qiáng可说成想剥掉她的伪装。”
“可你也不能逮捕她,她没犯什么罪。”
加藤没有回答,只是咧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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