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_东野圭吾【完结】(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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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另一个酒瓶掉换?」大谷满面肃容,「若这件事属实,则一定是在教室后采取行动了。那么,可能动手的时间带,从学生口中应能问出。」

  然后,他凝视着我,声音压得更低了:「关于动机……你是否想到什么?譬如,有谁会恨你?」

  这是单刀直入的问法。照理,刑事应以更婉转的方式询问,但,他大概认为对我已无此必要吧!

  「我一向很小心的想尽办法不让人记恨,但……」接下来我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表达,「任何人都一样,很可能在无意识之间伤害到别人。」

  「哦……你倒是个温柔的人。」大谷讽刺似的说,但是,语气并不令人感到厌恶。然后,他移开视线,像似忽然想起般地说,「你去年是高原阳子的导师吧!」

  我心跳加促,不过,应该未形诸于色才对。我极力保持平静,反问:「她怎么了?在第一桩命案中,假设北条的推理正确,她应该有不在现场证明吧?」

  「确实是那样没错,但,她的微妙立场仍旧没变。而且,如方才所说,她并无完全的不在现场证明,当然这次也不能漠视了。所以,她是什么样的学生?和你的关系如何?我想听听你率直的意见。」大谷缓缓说着,同时,双眼一直盯视我。

  我内心既迷惘又困惑!

  对我来说,高原阳子并非特别的学生,只是,今年chūn天她邀我至信州旅行,我却让她在车站痴等一场之后,她看着我的眼神和以前有了很明显的不同,那像是带有憎恨,有时候则似在诉说哀怨。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大谷,或许他不会马上就与杀人连结在一起也未可知,但,我却不想说出来。即令她是凶手,我和她的问题我也打算自己解决。

  「她是我教过的学生,此外,没有任何关系。」我以坚定的声音说。

  大谷点点头,也没有再追问。

  「接下来我想请问有人认为你的存在对他们造成妨碍吗?譬如,你若死了,对方可获得利益,或是你若活着对方会蒙受损失?」

  我的心qíng再度紧张了。我想起现在自己徘徊在生与死之间,那种qiáng烈恐惧感复苏了。

  我想回答:没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坦白说,我很希望赶快转开这样的话题。但,在那之前,脑海中突然映现一张脸庞,但,我犹豫着是否该说出其姓名。不过,大谷似乎察觉了。

  「想到什么吗?」

  在夕阳的逆光下,看不清大谷的表qíng,但,我可以想像那眼神一定像面对猎物的猎犬,而且,也清楚看穿我心中的踌躇。

  「这只是不确实的臆测……」

  他当然不会因而放弃,像在催促我接下去般,颌首。我瞥了校长一眼,下定决心说出那个姓名。果然如我所预料,大谷也似有些惊异!

  「麻生老师吗?」

  「是的。」我低声回答。

  「那位英语教师……为什么?」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必须提及她和校长之子的亲事,而且很可能要提到因她而失望的我的好友K之事,最简单的是:我知道麻生恭子和男xing的关系,导致她丧失乌鸦变凤凰的机会。

  「原来如此。不错,是有动机。」大谷捻着胡须,说。

  「只不过,是否得以构成杀人的理由,还是疑问。」

  「那当然!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大谷说。

  问题在于麻生恭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但是,我一无所知。

  「既然说出此事,我希望确定一件事……亦即:警方是否认为这次事件的凶手和杀害村桥的凶手为同一人?」

  大谷jiāo抱双臂:「坦白说,我们也无法肯定。但是,依医师之言,竹井老师十之八九是氰酸中毒,亦即和村桥老师相同,那么,虽说不同人物利用同样手法杀人的可能xing并非没有,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同一凶手没错。」

  这应该是很合理的推测吧!相信任何人皆会这样认为。但,如此一来,又得将麻生恭子摒除于外了。

  「如果麻生老师和村桥老师之间有特别的关系,则上次事件也和这次有同样动机。不过,当时麻生老师有明确的不在现场证明。」

  放学以后,她一直指导英语会话社。

  「正是这样」大谷苦笑,轻轻摇头,叹口气,「听到麻生老师的名字时,我最先想到的就是这点。当然既已知道其中有那种关系存在,我会重新仔细调查,不过……」

  从他的语气里,我也猜得出他是想说:大概也不可能推翻不在现场证明吧?

  这么一来,只能认为另有共犯,或是两桩事件分开推断了。但,在目前,这两种可能xing都很小。

  「其他还想到什么吗?」大谷问。

  我摇摇头。

  村桥和我……除了同是数学教师外,毫无共同点。如果凶手并非阳子或麻生恭子,又从何找出凶手杀人的理由?我真想亲口向凶手问个清楚!

  「今天就到这儿了。如果想到什么,请立刻和我连络。」或许觉得再耗下去也只是白费时间,大谷说。

  我礼貌的回答「让我再想想看」,但,其实毫无自信。在我之后被叫的是惠子。她和大谷说话之间,我坐在稍远的椅子眺望着。她的脸色很坏,而且似有点发冷。

  八点过后,我和惠子走出校门,因为被新闻记者围住采访。我是第一次面对那么多镁光灯,久久,眼前仍留有灿亮的余光。

  「老师,qíng况有些不妙。」惠子绷紧脸孔地说。好像是想藉「不妙」这种词汇来松弛紧绷的神经。

  「嗯……还好!」我只能这样回答。

  「没有一点眉目吗?」

  「啊……」

  「能去问凶手了。」

  「正是这样。」

  边走,我眺望着附近社区住宅的窗户。到了星期天傍晚,一定全家人共同吃晚饭或看电视节目吧!窗户泄出的灯光似象征着平凡的幸福。我有些气愤,为何自己必须有这样的体验呢?

  「对了,你和刑事好像谈很久……」

  「刑事问我很多事,首先是魔术箱何时从社团办公室搬至教室大楼后面?我回答说中午休息时间过后搬去,约是一点左右。」

  这么说,酒瓶是在下午竞赛期间掉换的,几乎没办法限定出时间范围。

  「其他呢?」

  「问说知道魔术箱放在一年级教室后面的人有谁。」

  「原来如此。你怎么回答?」

  「当然是she箭社的社员了。还有,使用一年级教室准备化装的社团之团员也可能知道。何况,也可能在搬动时被人看到。」

  结果,这方面的范围也无法限定。我可以想像大谷听完惠子的话后搔头苦笑的样子!

  第二节

  回到公寓是七点左右。

  本来,校运会结束后要去喝酒,应该十点过后才会回家,所以这么早回来,裕美子会很惊讶吧!而且,若知道原因,一定会更惊讶几十倍。按了门铃后,我等待很长一段时间,这种qíng形很难得。我心想,或许裕美子不在家吧!正摸索长裤口袋内的钥匙时,听到解开链锁的声音。

  「你回来啦?这么早!

  裕美子脸上泛着红晕。也许是受光线影响吧?但,很明显的兴奋样子。

  「嗯,是早一点。

  在玄关,我犹豫着,是否该让她受到惊吓。刚刚在电车上,我一直考虑着该在什么场合?怎样开口?但,还是想不出结果,就这样踏进屋里。边脱外衣,我随意望向茶几上的电话。奇怪!话筒未挂妥,上面的覆巾也缠成一团。

  「你打过电话?」我问。

  裕美子一面把外衣放进衣橱,一面反问:「没有呀!怎么了?」

  我说话筒没有挂好。

  她慌忙把它放妥,有点不高兴的说:「中午我打电话给妈。不过,你连这点小事都注意到……」

  我的神经很敏感是事实。即使是平常见惯的室内,总也能够感觉出有什么不同。以我此刻的感觉,裕美子这时的态度不知何故显得很僵硬。但,我并未说出。

  裕美子立刻开始准备晚饭。今天我本来预定在外用餐,所以家里一定没什么准备吧?果然,饭桌上摆着比平日简便的几样菜。

  我盯着报纸,内心完全不知该如何叙述今天发生的事。但,不说又不行。

  趁裕美子坐下盛饭时,我说:「今天有化装游行。」

  「你说过了。」边浇淋上汤,她回答。

  「竹井老师被杀。」

  裕美子停止动作,双眸圆睁,望着我,好像一时无法明白我话中之意。

  「竹井老师被杀了,是喝下掺毒的水。」我极力抑制感qíng地说。

  裕美子眼睛眨都没眨,只是嘴皮动着,却未发出声音。

  「竹井老师在化装游行中扮小丑,当时喝下一公升装酒瓶里的水……但,水中掺有毒药。」

  「是谁gān的?」裕美子问。

  我摇头:「不知道。刑事是判断和杀害村桥老师的凶手为同一人物。」

  「好可怕!不会又有谁是凶手下一个目标吧!」裕美子颦眉,神色不安。

  我明知她会更害怕,仍说:「下一位是我!」

  她的表qíng僵住了。我们彼此凝视着,中间隔着冒升热气的汤和饭。

  不久,她畏怯的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我深吸一口气后说:「本来应该由我扮小丑,凶手的目的是要我的命,所以,一定会再次下手。」

  「骗人……」裕美子的声音梗在喉咙。

  「真的。除了我和竹井老师外,没人知道扮小丑的人已经互换,当然凶手也……」

  又是一阵沉默。

  她凝视着虚空中一点,不久,以略微充血的眼眸望着我:「你不知道是谁?」

  「不知道,所以才麻烦。」

  「会不会是怀恨你的学生,抑或……」

  「我不可能关心学生至会被怀恨的程度。」说着,脑海中浮现高原阳子的脸庞。对于这次的命案,大谷刑事绝对会特别慎重调查她的行动,或许,已经调查过她的不在现场证明也未可知。

  「那么……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要辞掉学校的工作?」

  「目前还没这种打算。但是,我已决定尽量不独自行动。」

  「哦……」

  我本来以为她会qíng绪更乱,但,裕美子看起来颇冷静,而且,似在沉思什么的默默无语,空dòng的视线盯视着自己手掌。

  九且二十三日,星期一,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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