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子一瞬间全身颤抖,神qíng僵硬,但又接着说:「我听到有人呻吟,很轻,却是呻吟声没错,约莫有一、两分钟之久。我很害怕,全身无法动弹。不久,听到开门又关上的声音,似乎有人走出去。」
我想:这是杀人的现场,阳子居然碰上了。
「不过,我要告诉你的却是接下来的事。」说着,阳子凝视着我。
「是什么?」
「有人走出更衣室后,过一会儿,我才鼓起勇气从通风口往里看,结果……
「结果怎样?」
「我见到门用木棒顶住。」
「嗯,发现尸体时我也见到了。后来呢?」
阳子盯着我的脸,问:「你什么感触也没有?」
「感触?」
这时,阳子缓缓开口:「不觉得惊讶?我在更衣室后面,而女用更衣室的门上锁着。凶手是将门顶住后,从男用更衣室门离开!」
第六章第一节
九月二十五日,星期三。七点起chuáng。
持续好几天失眠,更何况昨夜又发生那件事,根本无法让神经休息。
坐阳子的摩托车回到被追撞的现场,我叫她回家后,立刻以附近的公用电话和S警局连络。约十分钟后,大谷他们赶到,开始现场验证和查访。我未提起阳子,所以也没谈及追踪之事,其他则据实说明。因为,若提到她,当然会被问及她为何在场,那么也势必要提到企图使村桥成为qiáng好犯的一切行动。另外,无可讳言的,我不希望她再被卷进这次的事件中。
大谷问说被追撞至报案为止,中间约经过四十分钟的原因。我解释曾拦下计程车想追对方,却已失去踪影,漫无目的绕了一圈,所以白白花费不少时间。大谷对此并未怀疑,反而频频道歉未多派人在我身边警戒。
现场似未发现特别醒目之物,但,大谷表示或许能判断出车胎痕也不一定。另外,我证言说是接近红色的日产ZX车型,应该也是一大收获。
大谷说:「凶手开始焦急行动,有可能露出马脚。」
其实,令我神经亢奋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高原阳子所说的「凶手是从男用更衣室入口离开」。
这句证言是有极重要的意义。因此,至目前为止,我们一直认为凶手是爬过更衣室内的隔墙,从女更衣室脱身。准备有钥匙的可能xing,以及北条雅美想出的密室诡计,也都是基于此一前提条件,一旦这个前提崩溃,这些推测就完全被推翻。
那么,凶手是如何以木棒顶住房门呢?很难认为是村桥自己将门顶住。依阳子所言,凶手是在村桥停止呻吟之后才离去,可知凶手是确定村桥已死亡之后才离开。
如此一来,只能认为从外面以某种手法将门顶住。但,如大谷所说,要自外面用木棒顶住门根本不可能?
凶手化不可能为可能,究竟是采取什么方法?
这件事,我也尚未告诉大谷。要想不提及阳子之事,实在很难婉转说明。
「你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想着心事……」
或许是我好几次停下吃早餐的筷子,裕美子幽幽的说。昨日之事,我一点也未告诉她,因为只会让她担心而已,但,可能从我的表qíng察觉出什么吧!裕美子问了好几次:「发生什么事呢?」
「不,没什么。」我只是淡淡的回答。
比平常提早到学校,我直接前往更衣室。最近一、两个星期未使用的这里,看起来更脏了。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男用更衣室门,慢慢进入。鼻子闻到一股发霉的空气,感觉上,仿佛尘埃弥漫。
站在正中央环视四周。通风口,橱柜、隔墙,以及入口……能利用这些进行巧妙布置吗?而且,工具不能太大,又必须不留痕迹,在短时间内实行……
「不可能有的……」我自言自语。
这个谜团的障碍太厚了。
第一节是三年C班的课。
昨天,我发觉学生们看着我时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那是像关心,却又非好奇的眼神。她们知道被狙杀的目标不是竹井,而是我,所以,只能认为她们是在想像凶手对我怀有何种憎恨!
我感觉如坐针毡般的上课,或许因彼此神经都绷得很紧,上课反而顺利进行。
我在黑板写上练习题,看着点名簿,抬起脸。
「高原,你上台答题。」
阳子轻应一声,站起身。她带着笔记本上台,连瞥我一眼也没有。
看她穿白衬衫、蓝裙的背影,只不过是个平凡的高中女生,实在很难想像她身穿赛车服、在夜晚的高速公路上疾驰的模样。
昨天,她告诉我那件可怕的事实之后,我等qíng绪平静下来,又问:「就算是这样,你为何到现在才想告诉我?你不是一直都避着我吗?」
阳子转过脸,似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但,立刻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调说:「我不认为这是很重要的事。但,发现雅美推断出密室诡计,刑事和你都同意她的推断时,我开始觉得不该隐瞒真相。只是,雅美错误的推断使我的不在现场证明成立,何况,我也不认为杀死村桥的凶手应该被捕……」她伸手把发梢往上拂高,「可是,知道你才是被狙杀的目标时,我不安了,如果我不说出真相,凶手永远抓不到,终有一天,你会真的被杀!」
「但……」我不知该说什么。
「我是真的躲着你!因为你不帮我,那天不陪我一起去信州。那天我是怀着什么心qíng在车站等你,你知道吗?你不可能知道的,毕竟,对你来说,我只是个小女孩!」阳子面向着河面,呐喊似的叫着。
她的一言一字都如针般刺着我的心,我无法忍受,只有呻吟出声:「对不起!」
「但,还是没用!」阳子的语调转为平静,「一想到你或许会被杀,我就坐立不安……只好籍飙车麻醉自己,像个白痴一样……」
我低垂着头,找寻自己该说的最适当话语,却一直找不到,只有沉默着。
下课后,松崎找我,说是警方正在调查教职员的自用轿车,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回答说不知道,但是心里却很紧张,没想到这样快就开始调查!
休息时间,在走廊碰到惠子。她表示无法练习很遗憾,更毫不隐瞒脸上的不愉快表qíng。
「而且校园里到处是眼神凶巴巴的人在徘徊,让我连上学都讨厌了。」
她指的是刑事。有的在追查昨夜的那辆轿车,有的在搜寻竹井命案的线索,更有几位在校园里四处调查。
「忍耐点!只要把事件解决就好啦!」
把事件解决……但,真会有那一天的来临吗?
九月二十六日,星期四。
到了学校,在走廊上听说麻生恭子被逮捕的消息。一位学生对同学们说:「号外!麻生恭子被捕了」。
我快步走向教职员办公室。打开门的瞬间,马上知道消息是真。
办公室里的气氛沉闷、凝重,而且似因我的出现而更显紧张,所有人都低下头,无人出声。但,当我准备坐下自己的座位时,藤本开口了:「前岛老师,你听到消息了吗?」
四周有好几个人身体一震。
我看着藤本:「刚刚听到学生说了。」
「原来如此。没办法,她们的消息真的很灵通。」藤本浮现苦笑。
「说是被逮捕?」
「不是逮捕,只是以参考人身份出面应讯。
「但……」一旁的掘老师cha嘴了,「实际上就等于是逮捕吧!」
「不,不能这么说。」
「是吗?」
「等一下。」我走到藤本的办公桌旁,问,「能不能告诉我详细qíng形?」
依藤本之言,今天一早,S警局的大谷打来电话,要求麻生老师以参考人身份至警局应讯。当时是松崎接的电话,因为声音太大,所以被学生们听到了。
「不知为何会演变成这样,所以我们在猜测……」
崛老师缩缩脖子。
「不过,她真的是凶手吧?」长谷也转身面向这边。
「前岛老师,你知道什么内qíng吗?」掘老师问。我没有回答。
小田老师在自己座位边啜着茶,边说:「就算前岛老师不明白,对方却惦记着,毕竟,女人是执念很深的动物?」
「男人也有很多那种人呀!」掘老师回答。
这时,松崎走进,表qíng看来非常憔悴,步履也蹒跚。铃声响了,却好像不举行朝会。也许,松崎也不知该向大家说些什么吧?
栗原校长也躲在校长室里,或许正愁眉苦脸,不知已经抽第几支香烟了。
上课时,学生们的反应和老师们截然不同。她们表现得很高兴、活泼,认真听我讲课,但,心里一定把我和麻生恭子联想在一起吧!而且,任意想像。我自己则觉得不知在上些什么内容。
大谷刑事他们究竟查出什么眉目,而要求麻生恭子应讯呢?在第一桩命案中,她有完全的不在现场证明。而且,麻生恭子前天说过「真相根本在别处」这句话!
我的脑海里想的尽是这些,根本没办法上课。下课后,我问松崎有关麻生恭子之事。他有些不耐烦的告诉我,但是和藤本所说的相差不多。就这样,第二节谋、第三节课过去了。
正在上第四课时,小田老师来找我,低声告诉我说刑事来了。我吩咐学生们自修,冲出教室.
若是平常,学生们一定会在背后欢呼,但,今天不一样,所有人都像在窃窃jiāo谈。
和大谷在会客室见面,已经是第几次了?
「抱歉,在上课时间打扰你。」大谷身穿典型的刑事打扮──灰西装、未系领带。另外还有一位年轻刑事。
大谷的眼睛充满血丝,脸上泛满油脂。可能是因查出麻生恭子这位嫌犯,警方正积极展开调查吧!
「你知道我们请麻生老师出面应讯吗?」
「知道。」我颌首,「我想像可能和前天我被轿车追撞的事有关……」
「不,不是的。」大谷摇头。
我很惊讶:「不是?」
「没错!是基于完全不同的理由。」
「是什么理由?」
「请稍待!」大谷慢慢自口袋里拿出记事本,翻阅着。动作很镇定,「昨天,一位年轻刑事在学校的焚化炉里找到一样东西,是手套,白色的棉布手套。」
为了让警方便于调查,从校运会以来,焚化炉从未点火燃烧。
「因为手套上沾着少许颜料,所以那位刑事才注意到。」
「颜料?」我搜寻记忆,在这次事件中,有什么和颜料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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