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续缘记》里的姐妹同嫁在桃花镇果然不算什么,这孩子居然想效仿先例来一出母女同嫁!秦颂风赶紧吃了俩饺子压惊。
小莲羞羞怯怯,稍微往秦颂风身边凑近一点:“那位季公子出去这么久,他和小杏姐姐的好事,应该已经成了吧,秦公子……”
秦颂风内功深厚,能听见季舒流还在院子里和闻晨说话,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本来想立刻打开门叫她看看季舒流的“好事”没成,忽然按捺不住好奇,问道:“这都是你妈妈安排的?”
小莲点头。
“什么时候安排的,我怎么没听见。”
小莲忸怩道:“用眼神就可以了,不用说出来的。”
秦颂风低头看着这还没长够身量的小丫头:“闻晨为什么叫小杏去管季师弟,你来管我,难道不应该反过来?”
小莲十分诧异:“原来公子喜欢小杏姐姐吗?对……对不住,我妈妈看走眼了。我们院子里的规矩,季公子这样不经人事的少年男子,一般要找个有几分阅历的姑娘引导,否则两个都什么也不懂,是……是,呃,不得趣味的。”
季舒流真的还需要引导的时候,秦颂风也不是没见过。他莫名感觉自己成了个“有几分阅历的姑娘”,终于乐不可支,放声大笑。
小莲整个人都被他笑愣了,不知所措。
秦颂风这才打开门,门外闻???还拉着季舒流喋喋不休地劝说:“男人嘛,总有长大的时候,凡是到了我们桃花镇的男人,只要年满十五,没有不试试的。季小哥如果还是童男之身,正好让小杏教教你,不然将来dòng房花烛,万一不得其门而入,可如何是好?”
季舒流瞥见门开了,脚下一错,嗖地蹿到秦颂风身边。秦颂风拉着季舒流对闻晨道:“吃完饭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
“秦、秦二哥!”闻晨诧异,“你真不留下?我家小莲的模样在镇子里也算出挑的,而且还是个闺女,你不要嫌弃……”
秦颂风一步跨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道:“你整天跟一帮嫖客混在一起学傻了吧。我要是生孩子早,儿子都有她那么大了。”
闻晨道:“你也就比她大个十一二岁呗,六七十岁的老头子都找小姑娘,你怕个什么?”
“我没这兴趣,她管你叫妈,你还想当我岳母怎么的?”
闻晨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哎哟,你可逗死我了!既然咱俩是一辈的,要不你委屈委屈,奴家也可以陪你一夜呀,不要钱哦。”
秦颂风看着闻晨刻意放làng的样子,心里不太舒服,转身拉住季舒流快步离开。走到大门口时,门已是锁了,他懒得叫人,准备直接跳墙出去,闻晨却赶上来道:“秦二哥,说句准话,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秦颂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嘟着嘴道:“我沦落到这个境地,除了帮你物色个姑娘,还有什么办法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这辈子只欠你一个人的qíng。”
“那你就欠着吧。”秦颂风暗中捏了季舒流的胳膊一下,说道,“我喜欢剑法好能跟我过招的,你物色得着就怪了。”
闻晨把脸一板:“怪不得你找不到老婆,还是娶你的剑当老婆去吧!”
秦颂风一托老婆的胳膊,越墙而去,身后传来了闻晨踢门泄愤的声音。
<二>
回到落脚之处,一进屋,季舒流就关上门从背后抱住秦颂风道:“我忽然有点害怕。”
秦颂风扯他的手:“你这醋劲……”
“不是,”季舒流道,“你看,多年前,出过两件骇人听闻的大事。槐树村苏门杀害了很多绑来的乞儿,节妇村也bī死了很多被山贼抢走又救回来的姑娘。”
“怎么了?”
季舒流腾出右手,在他面前掰着手指头历数:“第二,苏门因为作恶多端被屠戮一空,节妇村因为自取灭亡而破败;第三,我们初进英雄镇,听了几出戏,戏中有《逆仆传》对应苏门之事,初进桃花镇,也听了几出戏,虽然没有专门对应节妇村破败之事,戏中也有不少节妇烈女;第四,潘子云的《逆子传》是今年年初写成,对应英雄镇上一段旧闻,那青藤的《续缘记》据闻姑娘所说,也是近日才风靡桃花镇的新戏,戏的一开头,青藤亲口说,那是永平府一段佳话,说不定现实中也有对应之事。
“第五,蚂蜂是你旧识,叫手下的女人勾引你我,怎么闻姑娘也是你旧识,也叫手下的小姑娘勾引你我?”
秦颂风被他说得背后有点发凉,幸好季舒流依然在背后抱着他,一缕凉气甫生,就被季舒流胸口传来的温热驱散了。
他仔细思索片刻,最终摇头道:“应该只是凑巧吧,如果有人故意设局反倒不可能设得这么明显。而且我跟小莲套过话,她没有什么古怪之处。”
季舒流将秦颂风推倒在chuáng上,又翻过来仰面朝上,趴在他旁边道:“我有一个奇怪的直觉,不一定对,和你说说,你别被我误导。”
“尽管说,你这斤两还误导不了我。”
季舒流在秦颂风喉头轻轻咬了一口,迫得他缩起脖子,才道:“英雄镇满街都是男人,桃花镇满街都是女人,这两个地方迥然大异。英雄镇的戏揭露了许多真相,有如扒皮见骨,桃花镇的戏却有意无意地把坏事说成好事,涂上一层伪装。所以这一次说不定反过来,闻姑娘是好人,那个青藤才是坏人。”
秦颂风失笑:“我觉得你有点扯淡,青藤明显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再说咱俩也不认得她。”他话音一转,“小莲唱那首曲子的时候,我倒是真动了点疑心。”
季舒流忙问:“什么疑心?”
“以前我跟江湖朋友出去,要是他们非叫我点曲子,我就点这一首,唱曲的姑娘里其实会唱的少,闻所未闻的多。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有心人听说了我的事,有意教她唱的。”秦颂风微微摇头,“但我一问她,她说镇上很多人都会唱,说明只是巧合。如果是专门下套,肯定不会这么说。”
季舒流问:“你为什么只点这一首?”
秦颂风顿了一下,qiáng笑道:“……因为我只知道这首唱的是什么,别的听不懂。”
秦颂风能知道一首词里唱的是什么,自然是有人给他解释过。季舒流看见他的表qíng,已经明白那恐怕是他亡母心爱之曲,意yù引开话题,便眨眨眼睛道:“我也喜欢一首没听人唱过的曲子,别人都不知道,我讲给你听怎么样?”
“你说。”
季舒流爬起来,研墨摊纸,写好递给秦颂风,才小声唱道:
“一个江湖客,万里水云身。鸟啼chūn去,烟光树色正huáng昏。dòng口寒泉漱石,岭外孤猿啸月,四顾寂无人。梦魂归碧落,泪眼看红尘。
烟鳎风惨惨,暗消魂。南中诸友,而今何处问浮萍。青鸟不来松老,huáng鹤何之石烂,叹世一伤神。回首南柯梦,静对北山云。”
秦颂风听完,虽然看见了纸上对应的字,依然似懂非懂地道:“你为什么喜欢它?”
季舒流唱词的时候神色微微郁悒,闻言却丢下笔,几近调皮地一笑:“说出来多没意思,不说。你可以学学唱给我听。”
作者有话要说: 注:葛长庚《水调歌头?一个江湖客》。
☆、ròu包子
<一>
季舒流随手写的字越看越嫌丑,唱完便硬从秦颂风手里抢走,团成一团丢出窗外。次日他照例日上三竿才迟迟起chuáng,准备去院子里舒展一下筋骨,才发觉潘子云笔直地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一张满是褶皱的破纸低头凝视,身影孤独,神qíng萧索。
季舒流特地绕到他背后去看了一眼,发现纸上的确是自己的字迹,想起这字写得十分难看,不觉有些尴尬。
他并未刻意隐藏气息,潘子云自是察觉了,回头道:“这个词,我以前没听过。”
季舒流道:“是从前一位姓葛的内功名家所写,我也是偶然看见。”
苏门的武功原本平庸,教给小杀手们的刀术更是经过了刻意删改,奚愿愿再把这些方便挡刀送死的东西教给潘子云,已经是野路子中的野路子。因此潘子云对内功名家之类都似懂非懂,只是看了季舒流一眼:“没想到季兄也会喜欢上这样的词作。”
季舒流嘴唇一抿,尚未说话,只见本来就没锁的门打开了,秦颂风从门外探头进来道:“伏击柏直的那个破庙是找着了,可是里边好像没什么线索,劳烦你俩也帮我看一眼,走!”
不久之后,三人一同站在桃花镇以东的破庙周围,相对发呆。
九月三秋,此地恰好杂生着许多枫树,叶已尽成老红,有的残留在树上,有的聚集在地势低洼处,连成一片行将黯然的艳色。
破庙就埋在红huángjiāo杂的落叶之中。因为这实在是一座破得不能再破的庙,十三年前还可以被苏夫人用来设伏杀人,如今早就彻底倒塌了,满地碎瓦碎砖破木头,木头上有霉斑,有虫蛀,甚至还有蘑菇。
庙的四周有许多小路,每条路看起来都既不是特别繁华,也不是特别荒凉。秦颂风道:“我早晨在这想了半天要是我从这里逃出来往哪跑……还是觉得往哪跑都差不多。”
三人分头在破庙周围绕了两圈,忽听不远处传来管弦之声,走过去,便有一处富贵bī人的别院出现在眼前。很多载着青楼女子的小轿鱼贯而入,秦颂风找机会询问一个轿夫得知,桃花镇上另一座大酒楼的大老板不忿新开的酒楼抢了他的风头,也借一个小妾的生日之名把全镇有点名气的姑娘都叫来陪酒。
季舒流忍不住去抓秦颂风的手:“又是这么巧?英雄镇上赛张飞在别院过生日,桃花镇上又有个富商的小妾在别院过生日。”
“这俩地方都不穷,有人做生日没什么稀罕的。”秦颂风深深皱起眉,“不然咱们也混进去看看?”
<二>
混进这里很方便,根本没人挡着,但进去之后,除了人头攒动,再没什么可看的了。
两位富商有斗富的意思,所以生日虽然是小妾的生日,排场却要做给外人夸耀。酒席摆在露天,入座的都是那富商四处请来的友人,有的是衣着富贵考究的富商,有的是口齿便利的帮闲;姑娘们在桌间走动,唱点小曲,甚至任人动手动脚;至于秦颂风这类闲杂人等,只要愿意,可以站在附近旁观,若是会说俏皮话讨得大爷们欢心,自然有无穷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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