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有人重演龙族当初的悲剧,已经被那越聚集越大的水珠吞噬了一半,所幸旁边警署的人一起把那人拉出来,然而饶是如此,还是不敌,这么僵持下去,最好结局也只是被撕成两半。
……在这里尚且如此,那贺少钰在湖区最核心的一块,会是怎样的qíng状。岑眠头一次这么庆幸自己和贺少钰之间有生命共享,毕竟自己现在没事,对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也能以自己的寿命相抵。
这么想着,岑眠心里却没有放松分毫,压抑到窒息的感觉越发明显,入目所见种种面临生死抉择的惨剧刺激着他的眼球。
……守土一方不仅仅只是为了龙族和自己的利益和爱人,更加是因为保护和人类一起生活的城市,因为要避免眼前的场面啊。
岑眠撑着身体想走过去拉开那个扑在师兄身上已然崩溃的女人,这个把他吓一跳的想法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疼得快要断掉的尾巴叫嚣着,只觉得身体渐渐不受控制,尾巴的疼痛蔓延到整个身体…
本来抵挡着女人又不能伤她正烦躁的狐仙大人骤然回头,狐狸眼里划过一丝锐利的光,看着愣在原地的岑眠身周散发出低柔却qiáng大的青色光芒,本来四散奔逃的妖shòu们肃静回头,连桥身像是感受到这股未知的力量一般震动。
岑眠动作僵硬了一下,才自如地抬手,在桥下布下一个rǔ白的禁制,竟然把那些水珠悉数驱逐在外。
“大家不要惊慌,庇护所很大,请带上亲属有序进入。”岑眠冷静的声音响起,低柔的声音传到在场所有活物耳中,人们竟也按照他话语行事。
狐仙大人却抱着一样愣住的小孩看着气质明显不同了的师弟。该叫师弟,还是……龙王?
岑眠却露出他熟悉的微笑,把手里的抑制器脱下,戴到小孩子的手上,缠了两圈才松垮地缠好。
抑制器一松,青色的光芒骤盛,在黑红天幕之下犹如阳光,迷了人的眼却没有迷了人的其余四感。狐仙大人只觉得刺目之余,仿佛身在巨shòu扑翅卷起的风bào中心,卷起沙尘气流几乎要将道行高深的狐仙大人卷走。
半晌,狂风沙尘散去。
银发的少年长着和岑眠一样的脸,身后却带着银白的龙尾和巨大的双翼,柔和的气质不似岑眠纯粹的软糯,而是掺杂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气息,一看就知道不容侵犯。
狐仙大人狐狸眼眯起,那双翼比青湍小,却绝不是岑眠这个年龄会有的。青边白色的双翼,看起来也不知是谁的力量占了主导。
本来就要离开的岑眠在桥上停驻,低头跟脸色复杂的狐仙大人温柔又霸气地一笑,双翅一扇,飞走了。
狐仙大人面对底下那群满脸写着世界观崩塌的妖shòu和人类一时无话,毕竟他自己也是龙族灭亡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又见到此qíng此景。
小孩子却没有狐仙大人的含蓄,奶声奶气地指着岑眠离开的方向,激动地说:“龙,有龙!”
五十三 冬至阳生
五十三 冬至阳生(上)
湖区远处的各家家属和记者并没有走,即便在贺长老带人武力镇压了闹事的记者,有些人也是他无权如此的。
“我蒋家和陆家重要后辈也在里头,贺长老这么做恐怕不妥吧?”蒋老爷子压抑着qíng绪,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显然先前庭审带来的后果让他备受折磨、元气大伤,然而这不妨碍他在此争取权力。
“我没记错的话,划区前,我们有协议本区由贺陆两家主管,蒋族长未免忘得太快了。”贺长老不为所动,冷静的眼眸不时注意着湖区的状况,显然不是不担忧。
“你……”蒋老爷子听着他带着别样意味的话,自己做错在先,只得闭了嘴。
“贺长老。”本来和贺长老关系缓和的陆老爷子头一回收起顽皮的表qíng,严肃道:“我能理解你对外封锁消息,只是他们在里面遇险,我们作为长辈,不该施救么。毕竟里面任意一位,都是。”陆老爷子言尽于此,后面隐含的意义不言而喻。
“说来,这还是你们陆家两位的意思。”贺长老拿出勘察队进去前陆离和陆隽留给陆老爷子的文件,上头明示若他们出事不许再派人勘察,想来也是这几月来看到太多同僚如何牺牲。
正是僵持局面,那边守卫忽然浑身黑血来报:“长老,灵医们快挡不住了,这样下去…”
那边的亲属和记者们像是闻到食物的鱼一样,反抗守卫的动作更加激烈,眼看就要演变成压制不住的bào乱。
被噎得无言的蒋老爷子冷眼旁观,陆老爷子却忽然朝着天空顽皮地一笑:“希望来了。”
猜到来人是谁的贺长老冷冽的表qíng不变,直到无意抬眸,蓝眼睛里才划过一瞬的怔愣,薄唇吐出一个音节:“青…”说了一半又顿住,脸色更加难看。
不可能是青湍,青湍已经死了。
白底青边的羽翼造成yīn影,略过yīn沉的天幕,所到之处骚乱止息,只剩下人们惊愕和隐隐期待的目光。
银发少年显然也看到了贺长老和陆老爷子的表qíng,从天而降稳稳落地,留给两人一个岑眠式的微笑,道:“爷爷。”
“这下你要放行了吧,时雨。”陆老爷子显然因为岑眠的到来而信心倍增,不失威严地敦促贺长老,亲近的称呼暗示两家如今的和好的局面。
“不,一切按协议上来。”贺长老感觉到近在身侧那熟悉的力量,脸上的表qíng仿佛他此刻正在蚂蚁窝里一般,最后还和岑眠冷硬地补充一句:“族长也是协议的一员。”
“那我以你们族长的名义,请你放我进去。”话语的内容是岑眠式的客气,语气却带着青湍那般不可阻挡的王者之气,少年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眼里的意思却不容置喙。
更让贺长老脸色冷下来的是岑眠手里的玉牌,上头融入凤血的凤印是带着生命火光的红,无一不透露着自己必须给眼前人让路的信息。
“请。”贺长老仿佛正面对着当年讨厌的那个人,毫无感qíng地吐出一个音节,只是笔直地站着,蓝眼睛看向另一侧。
岑眠礼貌地回以一笑,在灵医惊愕害怕、难以置信和守卫们因为力量而恭敬的目光里,走进了那团不断蔓延的漆黑。
* * *
……他刚才都gān了什么啊。
甫一接触那摄人的浓雾岑眠就整个人一震,仿佛从青湍的力量中醒过来一般,身体的支配权重新回到了自己手里。
……青湍的力量变弱了。还是这里王子伥的力量太qiáng了。岑眠只觉得身上越发冰冷麻痛,像是直直渗透到灵魂一样,脑子里意识还在,却不能运转。
……不,我要走下去。岑眠感觉到浓雾像是有生命般攀上自己的身体,从内而外的寒意让他身子哆嗦,却还qiáng忍着往前踏了一步――
像是察觉到来人是岑眠一样,以他踏足的那一点为中心,景物像是被人拿画笔搅了一遍,糊成了一团混杂的颜色,然而渐渐清晰。
……这是贺少钰的气息!
岑眠急急地往前追了好几步,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上次和贺少钰站着的湖区酒店前面的长阶梯。
基地已经完全被黑雾侵占,只剩下自己站着的古树下还有一些紫气。
……不。岑眠看着古树下cha着的黑色古刀,刀身被gān涸的凤血染成了深红色。
……他进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来了吗。岑眠鉴别着上面的血迹,分明是贺少钰回了自己信息之后没多久,心里像是被狠戳了一下。
……他现在在哪。岑眠想起来路上看到的惨状,进入深处只会更惨。像是感觉到岑眠的心思,脖颈处挂着的青蚨子虫热烫地撞着表盘。
“你知道吗?”岑眠把脖子上的表带摘下来,青蚨子虫像是感应到母虫一般,通体亮着隐隐火光,显然要带路。
……青蚨子虫有反应,还好,还好,至少贺少钰还没死。
岑眠沿着青蚨子虫在表盘上指的方向,在浓雾之中一路走下去,果不其然在阶梯尽头看到了贺少钰他们这几月来带人开辟的路――
浓雾过于qiáng大,灵医和法师们只能用各种阵法和符咒相组合,在这qiáng行开辟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而且道上并非和浓雾隔绝,只是相对水汽和黑影较少。
岑眠努力把视线从浓雾上移开。不是他看到了什么,而是他明明什么都看不清楚,却感觉到里头不止湖区水汽和影子。给人一种压抑、惰滞的穿透xing极qiáng的暗示,像是要直接腐朽麻痹到灵魂中去。
……他要去接他和自己的亲人。即便死也要一起。岑眠咬咬唇,拿着虫子钻进了那条窄小的道路。
黑色的水雾浓重冰寒,岑眠心理再努力qiáng撑,身子却忍不住哆嗦,luǒ露的皮肤都冻得紫红发青。
……有人在看着他。岑眠越发确认这一点,周围的浓雾使得他看不清里头有些什么,但是他余光可见依稀的、像是杂乱jiāo缠的树影。
……树吗?不,不是这些树。岑眠分明感觉到被窥视,却无从得知那人在哪。似乎哪也不在,又似乎处处都是。
被开辟的路只有一条,青蚨子虫越来越qiáng的火光也证明岑眠没走错,岑眠不由偷偷观察身边的景象,企图找出那个目光的主人。
天幕只是黑压发红,却依旧有些微的光线,黯淡的光落在直bī天际的雾墙中,岑眠依稀可以看见浓雾里一些事物的大体轮廓。
他看见那因为要开路被切开的古树gān,看到那破落的古村落影子,看到疯狂缠绕像是树枝一样垒在一起的东西。
明明看起来就在触手可及的浓雾之内,却又感觉遥远,像是永远够不着、看不清。
岑眠一路努力提醒着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提醒着自己不要被雾气侵蚀,然而在这景象里走了太久,他的心绪也跟这些浓雾似的,不知怎么才能被驱散,每走一步都感觉眼里的景物在跟着颤动。
……这里太死气沉沉了。
岑眠停住脚步,像是要调整内心一样闭目,企图把自己从这个环境里抽离从而冷静下来好找到贺少钰,再睁眼,那种只有自己一个生物存在的恍惚感觉却更qiáng烈了。
“嗡――嗡嗡――”手里的青蚨子虫像是意识到岑眠不对劲的状态,又像是感觉到母虫的危险,疯狂地撞击着表盘,身体里的凤血因为它的动作燃得更加光亮,那温度烫得岑眠一震。
“……谢谢你。”岑眠如梦初醒,意识到刚才自己的状态多危险,感受着青蚨子虫撞击后带着贺钰火焰温度的表盘,只觉得视线渐渐清晰起来,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也骤然增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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