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也觉着不对,他说:“我进过那么多古墓,可没见哪个粽子窝是这格局!你们瞅瞅,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还有旁边这木箱子,里边还放着衣服呢,明器真够全乎的!”
我一看还真是,木箱里还叠放着整整齐齐的丝绸衣物,色彩鲜艳,可在看到的同时,色彩又迅速转灰。
大金牙东嗅嗅西嗅嗅,说道:“锅碗瓢盆一样不少,就是没几样值钱的。”
我往他面朝的方向看了看,那边是摆了几件彩绘的陶器和瓦罐,不过瓦罐里的谷物一碰即碎。
墓葬之俗,讲究事死如事生,墓主人生前的起居所用,同样会放在墓室里供鬼使用。墓室中不置棺椁,这qíng况并不是没有。这可能和坎儿沟的西夏墓葬群一样,也是一个墓室。
我正胡思乱想,但听得外面风如cháo涌,如同鬼门大开,无数孤魂饿鬼蜂拥而至,众人就知道风沙到了!
2
抬头这么一会儿,dòng口的天光一下子暗了下来。
大金牙吓尿了,他说:“胡爷,赶紧跑吧!别让风沙埋在墓里成了陪葬,墓主又不是什么西域美人儿,娃都有俩了,又没什么值钱的明器,死在这儿可太不值了!”
雪梨杨对我说:“这可不像墓室,应该是古代常见的民居,也许千百年前的一场大风沙将这里埋了,导致土坯屋舍中的人活活憋死在了家中。”
我说:“那么想的话,周围应该还有别的民居,难道那个巨大无比的圆环形沙盘,是一座古城的城墙?”
雪梨杨说:“很有可能,我们先出去,到西侧城下躲避风沙。”
无论这土坯屋中是墓室还是民居,这地方都躲不了人,风沙一来准得埋住,我们可不想葬身于此,立即用飞虎爪上去。刚从huáng沙下出来,风沙已从圆沙古城的西北方缺口呼啸而至,播土扬尘,形成了一阵qiáng似一阵的旋风,能见度迅速降低,但在与此同时,大片房屋的轮廓逐渐露了出来。谁会想到在这样huáng沙之下竟埋了一座城池,想当年也是人口密集、驼队往来,一百二十行经商买卖,而这一切都已被huáng沙吞没。
我正招呼胖子和大金牙两人上来,突然听到一阵轰鸣声从沙坂上方传来,只见一辆沙漠越野车穿过风沙疾驰而下。因为沙坂内侧都是一座紧挨一座的民宅,上面积满了huáng沙,沙漠越野车的重量太重,当时就陷了下去,半截车头卡在沙dòng中。
我忙对大金牙和胖子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出声。我和雪梨杨合力将胖子和大金牙拉上来。风移沙动,古城各处的屋顶已从流沙中显现。我们四个人躲到一个屋顶后面,戴上风镜往前一看,隐隐约约看见沙坂上面还有三辆沙漠越野车,最前方的越野车陷进沙dòng之后,那三辆沙漠越野车都停下来,陆续有几个人从越野车上跳下来,大多穿了猎装,用头巾遮住面,也带着风镜。带着绳索一个接一个从沙坂上下来,接应困在沙dòng中的车辆。
我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这个人穿了一件黑袄,脸上蒙了面,可是没有风镜,我一见那yīn鸷贪婪的目光,不由得牙根发痒:“马老娃子!你个老驴cao的,报应来得好快,两座山碰不到一块,两个人没有不见面的,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上次马老娃子将我们埋在秦王玄宫,等我们从山里钻出来,再去殿门口掏他,他已经不见了踪迹,想不到又在这儿撞见了。正所谓:常吃烧饼没有不掉芝麻的,常赶集没有碰不上亲家的。前仇旧恨也该做个了断了。马老娃子钻过土窑儿,当过刀匪,汪洋大海上漂来个木头鱼——闯dàng江湖的老梆子,一向心黑手狠,可他既然得了秦王玄宫的明器,为什么不去吃他一天三顿的臊子面,跑来这个寸糙不生的大沙漠做什么?”
又往旁边一看,马老娃子那个半是徒弟半是gān儿的闷头愣娃马栓也跟在他身后,一人背着一口刀子,正慌里慌张地四下张望。这时一个全身猎装的女子从沙漠越野车钻出来,一看身形举止,不是别人,正是玉面狐狸。玉面狐狸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同样没蒙面,脸上全是图腾刺青,黑衣外衬盘花铜甲,手臂上绑着鹰紧子,比玉面狐狸还要小了几岁,看背影应该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大姑娘,可一转身,脸上的shòu纹图腾却显得十分狰狞,目中还有豺láng一般凶狠的光芒。由此可见,刚才在天上的那只猎鹰是她放的。其余人等均穿猎装,肤色黝黑,个个全副武装,身上背着连珠步枪和鱼尾弯刀。
据说境外的武装盗墓团伙,常雇佣骁勇善战的廓尔喀人。玉面狐狸手下这些人正是此辈。而连珠步枪则是在1949年之前散落在民间的枪支,样式较为陈旧。玉面狐狸的手下装备jīng良训练有素,又有四辆沙漠越野车,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筹划已久。
我心知玉面狐狸等人是冲着我们来的,仅仅一个马老娃子也不好对付,廓尔喀兵更是以一当十,我们不敢打糙惊蛇,都躲在屋脊后面,一声不发。
涌入圆沙古城的狂风卷起漫天的huáng沙,石子沙土一股脑全飞了起来,玉面狐狸等人无法将沙漠越野车从dòng中拖出,只好躲在另一座屋顶旁,暂时躲避风沙。我心想:“不入虎xué,不得虎子!”当即匍匐在huáng沙中悄悄接近,只听玉面狐狸正在问马老娃子这是什么地方,马老娃子说他也从来没见过。听二人对话,应该是玉面狐狸为了夺取我们手中的西夏金书,一路跟踪而至,同时请了对这一带地形较为熟悉的马老娃子来做向导,那个脸上有文身会放猎鹰的女子——尕奴,是玉面狐狸的亲信,通过飞鹰跟踪我们到此。不承想遇到这样一场大风沙,误入圆沙古城,见到huáng沙下埋了如此巨大的一座死城,也不免十分骇异。玉面狐狸说对方那四个人多半也躲进了城中,看来悄悄跟踪的计划是不成了。
马老娃子说:“如若撞上,不用多说,一刀一个,全宰了。”
玉面狐狸说:“宰了他们无妨,但是必须先把西夏金书抢到手,否则进不了古墓!”
3
我想听听西夏金书有什么秘密,冒着风沙又往前爬近了一些。可是圆沙古城中的旋风愈刮愈烈,说话声都淹没在狂风的呼啸声中。圆沙古城虽然形势奇异,以巨大的圆环形沙坂挡住了大风和流沙,使城中军民人等不受其害,可惜由于圆形沙坂西北方塌一个大口子,风沙刮进城中,反而比外面还要猛烈十倍。此刻,整个古城就像一个大风dòng一样,回旋的气流将覆盖古城的huáng沙卷到半空,浑huáng的沙尘借助风势在古城中不断盘旋。一座大约两千多户居民的巨大城池,有如被风沙召唤了出来,飞沙走石之中,屋舍道路浮现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旋风几乎可以将人卷上天,玉面狐狸等人抵挡不住酷烈的风沙,准备退进流沙下的一间房屋。马老娃子急匆匆跟在玉面狐狸身后,没承想一脚踩到了我的手上。我心知轻举妄动,一定会被他发觉,只好咬牙忍住,趴在huáng沙之下一口大气也不敢出。此时我的头上和后背均被huáng沙覆盖,按说不会被人发觉,可马老娃子也不是白给的,一脚踩上去觉得有些不对,低下头来想看看沙子里边埋了什么东西。
还没等我有所行动,躲在我后边的胖子已经沉不住气了,突然一下从流沙中蹿了起来,手里抓了一块从屋顶上抠下来的土砖,直奔马老娃子面门拍了下去。马老娃子被胖子唬得一怔,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土砖都拍碎了。马老娃子挨了这一下,满脸是血,立刻往后倒了下去。
如此一来,可也bào露了我们的行迹,我忙从huáng沙中纵身跳起,再看胖子已经拎出工兵铲,正要上去给马老娃子补上一下。但是玉面狐狸身边的廓尔喀兵应变奇快,已经举起枪来对准了我们。雪梨杨手中金刚伞一晃,挡住对方步枪she来的子弹。三个人见势不好,拽上大金牙,转头就跑。
廓尔喀兵举枪she击,子弹在风沙中从我们头上嗖嗖飞过。我看见胖子也背了连珠步枪,心想:“我们也别光顾着跑啊,两条腿跑得再快,快得过子弹吗?这么一边跑一边挨打太被动了,不如杀他一个回马枪!对方总共才十几个人,以王司令的枪法,百步之内一枪一个,绝无问题,撂倒一个是一个!”想到这儿,我赶忙给胖子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开枪阻敌。
胖子正有此意,回头“砰砰”放了两枪,往前跑了几步,转身又是两枪,我给他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结果往后一看,对方还是这么多人,我心说:“真他娘的奇了怪了,子弹都打到天上去了不成?”
此时风沙大作,但是相距几十步远,还是隐约看得出对方人数,玉面狐狸、尕奴、马老娃子、闷头愣娃、十个廓尔喀兵,一共有十四个盗墓贼。胖子连开四枪,追上来的还是十四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要说胖子的枪法在这个she程之内应该至少撂倒五六个,打得好的话,或许可以一枪穿俩,那还不该撂倒五六个,可是居然一个也没打中!
胖子也傻眼了,还以为是连珠步枪的准星或子弹有问题,一气之下要将步枪扔掉。
雪梨杨打手势告诉我们,是圆沙古城中的旋风作怪,双方距离虽然很近,可是剧烈的旋风和气流使子弹产生了偏移。
胖子枪法虽准,可子弹一出枪口却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白白làng费了四发子弹,如今只有最后一发子弹了,不到紧要关头,胖子舍不得轻易使用。玉面狐狸手下的廓尔喀人,个个身经百战,应该也觉察到了圆沙古城中的旋风会对she击造成一定影响,可以明显感觉他们现在正在校正枪口和目标之间的误差,子弹打得越来越有准头。
四个人见抵挡不住,埋下头往圆沙古城深处奔逃。古城中的大量huáng沙被狂风卷到半空,白昼如夜,但听风声凄厉,如同被活埋在流沙下恶鬼哭嚎,在圆沙古城中反复回dàng。又如同厉鬼发出惨叫,好似成百上千个亡魂在后边追来,要将误入此处的人永远留在这里,听来使人惊心动魄。
我跑了一阵,转头一望,弥漫的风沙中有几道手电筒的光束在来回晃动,显然廓尔喀人正在逐步搜寻我们的踪迹。对方有十几条快枪,看身上的装备甚至有炸药和手榴弹以及对讲机,可以随时进行战术通讯,一旦让他们咬住绝难脱身,而且廓尔喀人骁勇无比,个个都是使刀的好手,单打独斗我们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何况双方比对悬殊。虽然玉面狐狸等人占了压倒xing优势。好在风沙肆nüè,使能见度降到了最低,圆沙古城中土屋密集,道路纵横,对方想找到我们也并不容易。众人慌不择路,乱走一阵,已经分不出东南西北了。
圆沙古城中风势太qiáng,几个人要不是互相拉扯,恐怕已经被卷到天上去了。众人逃至一处,见到面前有一个大土屋,逾出常制,比一般的土坯屋大得多,就扒开被流沙埋了一半的屋门,低下头钻进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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