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的咒语_呼延云【完结】(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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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我怎么忘记了,他是那个预测了穆红勇和婴儿的死亡的人!

  穆红勇的事qíng姑且放到一边。那个婴儿被踩踏事件,发生时间是3月9日上午早高峰时段,大约在8点半到9点之间吧,自己追踪过huáng静风和他的同伙,在地铁机房里调出监控视频,再问完目击的时尚女孩,她从北通道口的楼梯追出地铁时,无论如何也要9点10分了,就算那两个人拐了个弯儿,重新下到地铁里面,可是要想在9点半赶到平实路,依然是不可能的。平实路在法医研究中心不远处,那里相对比较僻静,没有公jiāo直达,下了地铁也要步行一刻钟,打车要穿过一段极其拥堵的市区,至少要半个小时,也就是说,huáng静风和他的同伙都不可能在9点30分到达平实路的公用电话亭,把装有尺骨的包裹jiāo给快递员!

  所以,huáng静风不是恐怖包裹的投递者。

  所以,自己抓住的“短板”是错的。

  所以,“认同”失效了!

  “这非常危险,近似赌博,一旦他发现你和他的‘特征’根本不一样,或者bào露出你的真实意图不过是为了逃生,那么他会马上对你实施杀戮……”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牵引风筝的线断了!

  huáng静风捕捉到了蕾蓉眼中的惊惶,刹那间,他像苏醒的野shòu般怒吼一声,“哐”的把蕾蓉推倒在地!卡住她的脖子,刀尖扎进她的伤口,一双眼睛瞪得像要爆裂:“你他妈的居然敢耍我!你不仅想花言巧语让我放掉你,还想把更多的罪行嫁祸在我的头上!我宰了你!我宰了你!”

  “不……不是的。”蕾蓉喘不上气来,脸上浮现出十分痛苦的神qíng。

  “你把我当傻瓜!你骗我说高霞确实是死于心脏病,我他妈的还真差一点儿就相信了你。”huáng静风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绽开,“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一个靠着在尸检时作假混饭吃的骗子!法医?死亡到了你的手里会不同寻常?我呸!”huáng静风把一口唾沫吐在蕾蓉的鬓角,然后伏下身,肌ròu痉挛的脸贴在蕾蓉的脸上,用发huáng的牙齿咬着她的耳垂说:“死亡,死亡,你能改变死亡吗?你能让死人活过来吗?你不能,你不能!你那些本领有个屁用啊!可你知道我是谁吗?可你他妈的知道我的本事吗?!我能提前预测出一个人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样的死!jīng确得就像这把要戳烂你喉管的刀!我比你qiáng一千倍一万倍,因为我是断死师,断——死——师!”

  “断什么……”蕾蓉几近窒息,脸已经渐渐变成了青紫色。

  “断死师!断死师!”huáng静风对着她的耳道喊道,“你还记得穆红勇吗,那个被你说成‘自己找死’的出租车司机,其实是开车差点儿撞到我,被我断死的!还有一个在地铁里哭闹的孩子,那个孩子哇哇哇的,搞得我头都要爆炸了,我盼着他安静,安静……”他把右手食指竖在唇边,仿佛嘶叫的蕾蓉就是那个婴儿:“嘘,嘘,安静……可是他不停地哭叫,我知道所有乘客都盼着他快点死,能让拥挤的车厢里消停一点儿,于是我就断死了他!还有逐高公司的总裁,叫什么来着?好像姓钱……他的公司专门买卖人体器官!我念了断死诀,他嘎巴一下子就死在了我的面前!你现在倒是猜猜,我下一个断死的目标是谁?我肯定你猜不出来,我肯定你猜错了,你以为是你?不对,是你的姥姥!你的姥姥!”

  我的姥姥,那个用大勺子给我挖苹果吃的姥姥,那个牵着我的手去“核桃社”买糖的姥姥,那个整天咯噔咯噔踩着fèng纫机的姥姥,那个在胡同口的电线杆下擦拭着泪水目送我远去的姥姥……

  “我跟踪了你,跟护士打听过了,我知道你探望的那个老太太就是你的姥姥!”huáng静风鼓着眼球,嘴角像抽羊癫疯一样狠狠地抽搐着,泛起白沫,“我们断死师,看一眼就能断定一个人什么时候死,那个老太太整个脸都是黑的,瘦成一把骨头,都脱了相了,这正应了《huáng帝内经》上的话‘面黑如漆柴者,血先死……大骨枯槁,大ròu陷下,目眶陷,真藏见,目不见人,立死’!我来念一首断死诀,断死诀一念,老太太归西,然后我就送你到下面陪她去吧!”

  不,不!不能让他念断死诀!姥姥不能死啊!

  蕾蓉缺氧的大脑里残存的意识,使她拼死挣扎,两条腿“哐哐哐”的踢在备用停尸柜上!

  丰满的双腿在这蹬踹中反复摩擦着huáng静风的下体,令他浑身燥热,一种本能的shòuxing过电般穿透了脊髓,他忍不住扳过蕾蓉的脸,把双唇压在了她的嘴唇上,舌头像撬杆一样撬开了她的牙齿——

  嗷!huáng静风向后面弹起,仰面坐倒在地上。

  蕾蓉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了起来。

  huáng静风也慢慢地坐起,看着蕾蓉,惨白的面孔蒙着霜一样发青,冷酷的双眼放she出凶残的光芒。

  就像刚刚从停尸柜里坐起的一具僵尸。

  “扑”的一声,蕾蓉狠狠地把他的舌头尖吐在地上:很小的一块ròu,似乎还在蠕动。

  “你敢咬我?”huáng静风张开嘴,然后尽力地撑大,撑大,牙齿和舌头上全都是鲜血,吸血鬼一般,“怎么样,我的血,味道好么?”

  “有点腥,有点苦,还有一点点甜……”蕾蓉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这是死亡的气息,就像雨后的大地!”

  当啷啷,那把尖刀掉在了地上。

  “这句话是断死师之间识别身份的暗语”,这是段石碑曾经亲口告诉过他的——蕾蓉为什么会说出这句暗语?!

  huáng静风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这个被绑缚的、手无寸铁的女人。

  “你还不明白么?”蕾蓉狞笑着,从来都是沉静娴淑的脸孔,此时此刻如厉鬼一般可怖——“我才是真正的断死师!”

  第16章 断死师的真相

  如医师讨论古法,脉络表里,先以dòng澈,一旦按此以施针砭,发无不中。则其洗冤泽物,当与起死回生同一功用矣。

  ——《洗冤录·序文》

  十四年前。南京。他们走了么?

  蕾蓉蹲在荆棘丛后面,探头探脑的向外望去:黑黢黢的树林,茫茫的大雾,一切都被笼罩如梦境。

  也许,走了吧。那些警察,后半夜突然包围了夫子庙一带,多亏一起流làng的伙伴们提醒得及时,她才逃了出来,一直藏身在这片密林之中,忍受着蚊虫的叮咬,硬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直到万籁俱寂。

  她慢慢站起,揉着已经麻木的腿,小心翼翼地向树林外走去,不知怎的,走了半天,却怎么也走不出去。望着雾气中那无数张牙舞爪如妖怪般的树木,她有点害怕,不由得轻轻地抽泣起来。

  “你为什么要哭?”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倒退了一步,瞪圆了眼睛看去,才发现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竟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身穿白色的褂子,仿佛被雾融化了一般,眉眼有些模糊,也许过于飘逸的缘故,犹如一个正在吐纳修道的神仙。

  蕾蓉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叫陈泰来,受一位小友所托,一直在这里等你。”

  “小友?谁?”

  “呼延云。”

  什么?弟弟竟然委托此人来找我?蕾蓉的目光里充满了怀疑。

  “你离家出走之后,他急得不行,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想办法找到你。”陈泰来平静地说,“我颇有些为难,跟他说我正在南京承办吴虚子一案,暂时回不到苏州去。谁知我们和警方一起包围夫子庙,从流làng儿口中,竟得知你就是那个帮凶手在犯罪现场播放录音的孩子,我赶紧将警察们统统支开,单独循着踪迹来这里等你。”

  陈泰来?难道他就是那个执掌江南第一推理咨询机构溪香舍的陈泰来……蕾蓉知道当年拖着鼻涕和自己抢糖吃的弟弟,因为和他的同班同学林香茗一起侦破了几个案子,已经在推理届小有名气,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委托陈泰来寻找自己,心中不由得一暖,离家出走这一个月来的艰难困苦不由得一起涌上心头,双眼再一次盈满了泪水。

  “别哭,一个女孩子从小就应该学会不哭,不然眼泪会伴你一辈子。”陈泰来说,“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我不喜欢苏州的新家,不喜欢从小就不管我、然后突然出现把我带到这么远的爸爸妈妈,我想姥姥姥爷,想呼延云,想万东路的老楼,想门口那棵弯着腰的大槐树。”蕾蓉抽泣着说,“我学习本来就不好,转学之后我连老师的苏州普通话都听不懂,根本跟不上课程,同学们都不理我,我很孤单,就跑出来想坐火车回姥姥家去,可是回去又能怎样?早晚还是要被抓回来,我一咬牙就开始流làng,一直走到了南京……”

  “那么,你是怎么认识吴虚子的呢?”陈泰来问道。

  “我在夫子庙这边讨饭时认识的他。”蕾蓉说,“他是个很不错的人,把这一带的流làng儿都管了起来,从来不要他们讨来的钱,只是供他们吃喝——”

  陈泰来纵身一跃,从石头上轻盈地下了来,站在蕾蓉面前道:“你带我去见见吴虚子吧。”

  “这不行。”蕾蓉断然拒绝,“我不能出卖师父。”

  “哦,你已经拜他为师了啊,这倒是件麻烦事……”陈泰来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我向你保证,我只是去和他会面,绝对不带警察,更不会拘捕他,你看怎么样?”

  以陈泰来的鼎鼎大名,既然有此承诺,断不会出尔反尔,而且,他身上那种洒脱、沉稳而又纯净的气质,也令蕾蓉十分信任。她点点头,带着陈泰来向树林外面走去。

  雾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仿佛凭空有一只手在反复擦拭着夜色一般,每一次聚散之后,夜色就变淡了一点……这样不知走了多久,他们踏上一条坎坷的土路,路旁蜿蜒着一泓溪水,潺潺的水声和清澈的虫鸣,宛如梦呓一般。溪水渐渐开阔起来,拐过几蓬低矮的小树,前面忽然浮出一个土台,土台上有一座老朽不堪的三官庙,庙中烛光未歇。

  一座很小的石桥横在溪上,将土路和土台连接起来。蕾蓉和陈泰来刚刚跨过去,便听到庙中传来一声叹息:“你终于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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