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就是险些丧命于五陵山的决徽。
一开始谁也没想到他会公然反对门派大弟子的决定,可是大家伙想了想他那散漫无忌的野xing子之后,都又释然了。
如果决徽什么时候跟个小猫似的乖乖听话,稳稳妥妥的一点乱子也不弄出来,他们反而要不习惯了。
决因眨了眨眼睛,然后伸出手,慢腾腾笑盈盈地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就在决徽开始觉得被这样摸着也是很舒服的时候,决因忽然狠狠往下一扯。
伴随着一阵抽痛的吸气声,决因和决徽各自后退一步,像是坚守阵地的两个战士。这两人在众人的围观中大眼瞪小眼地互瞪了一会儿,彼此之间维持着一种看似诡异而稳定的沉默。
“你觉得我们需不需要去劝劝他们?”
新入门的弟子决寂有些小声地问道,不过这声音其实一点都不小声。他只是觉得这两人很有可能一直这么耗下去,直到他们的肚子都发出不太文雅的叫声。
比他年长的弟子决墨则拍拍他的肩膀,这么回答道:
“不用了。他们不可能一直瞪下去的,其中一个人一定会忍不住眨眼,然后他们就会开始动手。”
决寂倒吸了一口气,听起来十分诧异。
“动手?决徽竟敢和大师兄动手?”
“不,通常来说都是大师兄先动手,下yīn招,把师弟打晕,然后让我们带走。”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我明白你想问什么。请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师弟们的窃窃私语在决因和决徽二人耳边萦绕不休,像是有蚊子在嗡嗡嗡嗡地响个不停,想赶也赶不走。
决徽忍不住想回头看看那些人,或者是发出声音叫他们闭嘴,但是前面的决因却仿佛一点也没有被这声音影响到。他挺直胸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一座尘封千年的雕塑,永远不会被动摇半分。
可是决徽却还是被动摇了一点,而他也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确不如自己的师兄。然后他忽然垂下了眼睛,掩去了眼底夺目的锋芒,然后叹了口气,像是发出了一种服输的信号似的。
而接到这种服输信号的决因也没有再多做纠缠,而是得意地笑了笑,道:“你知道以你现在的状况,还是多休息比较好。”
决徽却道:“我知道多休息会更好,可是我若是回去了,只怕会错过许多东西。”
而那可能是他呆在山上一辈子都看不到的东西。
决因用一种语重心长口气对他说了些话,这使得他那张总像是小媳妇般羞涩的脸孔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
决徽什么都没有反驳,其实他一向很善于用反驳,但在面对这位让他有些无可奈何的师兄之时,即使是反驳也要变得小心谨慎一点。
所以他只说了一句话,一句很简单很直接的话。
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固执得像头牛的玄清山大师兄改变了主意。
“你身上还有多少盘缠?”
盘缠,又是这该死的盘缠。
决因默默地把这句话给吞到了肚子里,仿佛他从来没有在心里这么想过一样。他在面上带上了和蔼可亲的笑容,就像是掌门一样让人想把他脸蛋给捏歪的那种笑容。
“我料想短时间之内是够用了。”
而这一点实在要好好感谢决徽的玉佩。
决徽却侃侃而谈道:“如果只是衣食住行,那么短时间之内的确没有问题。可是在发生这种qíng况之后,你需不需要购置一些道家法器?”
而谁都知道好的道家法器是绝对不会便宜的。
决因不指望他能够凭着一句“道友”就能和那些卖法器的道人套一套jiāoqíng,然后顺利地把法器借过来。这世上有些人是越活越豁达,但有些人却是越活越抠门的。而决因并不认为视法器为xing命的道人会是前面一种。
其实他本不想买什么法器,只是决徽的确说对了。
这次他们是侥幸保住了xing命,可是谁知下次又会如何呢?
他可不想看到有人被烧得连骨头都融掉了。
而有些法器护身,的确是比没有好很多。
于是决因最终还是答应和决徽一起留下来继续寻找清涵,而其余的师弟则一部分回山,一部分与他留下来一同去探探这五陵山。
不过结果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他们在一路上没有再遇到什么妖魔鬼怪,自然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于清涵的踪迹。也许这山头的确是有什么妖魔的,只是因为被什么人命令了,所以躲着不出来。
这个想法十分令人不安,而决因也希望能够先下山。
他知道除了这个地方之外,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好好找找。
小狐狸云片说这那大妖yīn漓和它的同伙都会到这五陵山来,而紧接着他们就遇到了那位柳道长和秦道长。
虽说决因并不想怀疑这两位救了师弟xing命的道人,但是他们就像是事先约好地一样出现在这儿,而且那位秦道长还会与清涵师叔一样的招数,这众多谜团接踵而来,简直是不想让人怀疑都不行。
在这么想了之后,决因发现自己又可以心安理得地怀疑这两人了。
而接下来的事qíng,就是去在南方边陲之地的微露山了。
传说微露山间曾有yīn漓出没的迹象,但是谁也没有确凿证据去证明这一点。
而唯一去证明它的方法,就是自己去上那座山。
决徽显然也同意这一点,他似乎同意于一切能够让他有冒险机会的事qíng。
决因虽然并不喜欢冒险,但是却非常乐意于在微露山下转一转,至少要收集一些消息。他并不准备上山,所以就只带了决徽一个人。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会在那里遇到一个熟人,或许该说是熟妖。
而那只熟妖就是小狐狸云片。
云片来此自然不是为了清涵,而是为了别的,但是他不肯说,决因也不会去qiáng迫他。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地地道道的君子,虽说有些时候他喜欢用更加灵活的手段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清涵师叔一直很欣赏他的灵活和变通,而决因也一直很喜欢清涵的包容。
这个男人看起来似乎能包容万物,哪怕是穷凶极恶的大妖,他也能从容应对。
这样的特点是谁都学不来的,而决因也不想学。
他不过是想找到清涵,把他带回门派。
话说回来,云片还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些有利的消息。
这座山上的确住着一只大妖,有八成可能就是那只yīn漓,而且他大概已经从漫长的寻找之旅中回来了,否则山内的群shòu小妖不会那么战战兢兢。
在决因的再三bī问之下,云片也说出了柳道长和秦道长的真实身份。
事qíng果然如决因所料,但是他和决徽都不明白为何这两人要对决徽出手相救。
如果他们也去了五陵山深处,是否发现了什么关于清涵下落的重要线索?
这些事qíng恐怕也只有问当事人才能清楚了。
而云片说着说着,忽然从身后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是个刻了龙头的谷纹玉璧,看上去莹润亮泽宛若凝脂,摸上去只觉得清凉无比,仿佛连心中的燥热都被驱散了似的。
决徽立刻问道:“这是什么法宝?”
这小狐狸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掏出这么个东西来,他既然掏出来了,那就必定是有缘故的。
云片道:“是我从族中长辈的dòngxué里偷出来的huáng龙谷纹璧,若灌入灵力再念动口诀,便可驱动此宝,让它将我们自身的气息与周遭环境的气息融为一体。带着这件宝贝,我们上山之后就不会被那只yīn漓给发现了。”
这件法宝似乎和清涵师叔的白玉夔龙佩有些相似,它的作用光是听起来很大,大到足够能把他们下山之后买的那些法器都给贬下去。
而跟这件法宝比起来,决因几乎觉得自己买的都是些破铜烂铁了。
决徽则是笑了笑,道:“我们?”
他只奇怪为何这只小狐狸还会信任他们。
云片咬了咬牙,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依靠你们。可要用此宝需灌入大量灵力,只有我们三个加起来才能勉qiáng够用。你们想找yīn漓,我也想,既然如此,为何不通力合作?”
决因瞥了决徽一眼,后者有些兴奋地咧开了一张大嘴,简直像是快要流口水了。
就算这是陷阱,听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无聊。
决因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上山。
接下来他们三人便一直握着玉佩,像是夹着纸头一样夹着云片,用一种堪称诡异的姿势挪上了微露山。
决因自然没有完全相信云片的话,事实上他在上山的时候几乎是一刻也没有把目光从云片身上移开过。决徽觉得他那笑眯眯的注视都称得上有些诡异了,连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难为那云片小狐狸还忍得下。
而当他们到达了沁水湖旁边的小树林子时,决因抬头远眺,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在湖边静静站着。而等他再仔细看那人的相貌的时候,几乎是惊叫了起来,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看到那个人。
“那是……清涵师叔?”
第28章 逆转
秦舒笑从未想过他和阿峥上岸之后,看到的会是这般景象。
湖边有一个人静悄悄地站在那边,自他们冒出水面之后就一直笑眯眯地打量着他们。而那个人一身青色道袍,头戴星冠,身系玉带,容颜清俊,笑含chūn风,分明是那死去多时的清涵,就连他的笑也透着一股幽灵般诡异的气息。
可是死去多时的清涵怎么可能躲在这儿?
他和阿峥可是亲眼看过那具越来越腐烂的尸体的。
阿峥虽然在下面就闻到了清涵的味道,已经做了一些心理准备,可是真正看到的时候,却还是和他一样地惊讶地没有头绪。
眼前那长得和清涵一模一样的男人充满了清涵生前的那股气息,那味道他绝对不可能忘记。
他还朝着阿峥招了招手,若无其事地笑道:“怎么多日未见,我都还没害羞,你却害羞了呢?”
害羞个屁。
阿峥yīn测测地冷笑一声,然后把秦舒笑猛地往后面一拽,拽得他几乎摔了一跤,他自己则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前面,仿佛是真的迎接一个多日未见的老朋友似的。
“冒充一个死人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他对着这个与清涵形神皆似的男人用一种带有威胁xing质的口气说道:“因为那会让你也很快变成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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