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失败了也不必付出代价,那便是值得一试了。”
清涵的眼里也闪烁着兴奋而邪恶的光芒,像是有什么yù望被鼓动了起来一样。
这世间的道理就是如此奇怪: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可若是自己的,或许失去了也能够重新得到。
蛇妖教会了清涵吸功的法诀,也看着他走进陈尸室中,然后在忐忑不安中等待着结果。
幸运的是他并没有等待太久,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清涵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是抬头看向蛇妖的瞬间,连眼神都有些改变了,但见那双眸的幽邃沉凝之下,如含无尽夜空,隐隐有星光跃动之势。
只那么一瞬间,蛇妖便知道这惊世骇俗的一举算是成功了。
清涵并没有完全把尸体中裹挟的灵力给吸取出来,这毕竟是具三百多年的尸体,哪怕保存得再好,也不可能如新鲜的尸体完全一样。目前看来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而他的实力至少已经恢复到以前的八成了,有这么一个水准,无论是谁都该十分满意了。
但是清涵却仍觉遗憾。
“若是能将上一世的功力也吸过来那便好了。两世的功力都叠在了一块儿,何愁打不过那妖shòuyīn漓?”
但他却清楚阿峥杀了自己之后,只怕早就把尸体抛到荒郊野外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了,然后被路过的野shòu当做晚饭啃食gān净了。不要说尸体了,只怕连根骨头都看不到了。
蛇妖知道他心中憾恨的是什么,仰起头望了望如洗碧空,又吐了吐红红的蛇信,道:“我有按照你的吩咐,时刻打听微露山那边的动向,倒是发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消息,不知当不当说。”
清涵轻轻踢了他一脚,道:“下了鱼钩难道还想跑么?速速说来。”
蛇妖把自己盘成一坨让清涵有点想笑的形状,然后继续道:“这消息是从山上的小妖口中得来的。那yīn漓杀人之后,不但没有抛尸荒野,还把你的尸体存在玄冰dòng中,日夜看护,时常祭拜,似乎甚为悲痛的样子。”
“一派胡言。”清涵毫不犹豫道,“当时他偷听到我说了那番话,心中定然是恨极了我,恨不能将我碎尸万段,哪里会善待我的尸身?还有那什么所谓的悲痛之qíng,简直笑死人了。”
“你上次也觉得他不会去偷你的玉佩。”蛇妖叹道,“然后你就死了。”
清涵忽然不说话了,只是有些无奈地看着蛇妖。
他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在打自己的嘴巴,而且是狠狠地打,毫不留qíng地打。
蛇妖道:“也许他后悔对你下杀手了。”
清涵却斩钉截铁道:“你不明白,他执拗偏激,出手狠辣,绝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分毫悔意。他决定了的事qíng,莫说九头牛了,就算是神仙也拉不过来。他能窝在山上这么多年都不出远门,足可见其心xing了。”
“可是他最近却下山了。”
蛇妖却没有反驳,而是另外说了一个消息:
“不是去附近的山头或者是山下的村落,是真正地出门远游。”
清涵喃喃自语道:“这没道理。”
他当初用人间繁华诱惑阿峥也没能打动对方的心,如今他被杀了,阿峥就转了xing子,肯下山了?
蛇妖又道:“听山上的小妖说,他本来还是安安稳稳地呆在山上,但某天有一人忽然上山去寻他,也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反正几天之后yīn漓便与那人一同下山了。”
清涵淡淡道:“要说这当中没有蹊跷,会有几人相信?”
几天?他用了一年也不能让阿峥下山,那人用了几天就让他下山了?世上谁能有这般本领?
确认阿峥已经下山之后,清涵便与蛇妖去了微露山一趟,用老法子将功力吸了过来。
虽然早有设想,但当清涵真的看到自己的尸体被规规矩矩地摆放在玄冰dòng里的时候,还是眉头一跳,心底微动起几许波澜。
阿峥不但没有把他的尸体抛在荒野,还郑重其事地保存起来。就连他以前住着的地方也如往日一般gān净,证明阿峥有定期地清扫过。他那日一怒之下杀了清涵,听说之后还泄愤似的屠戮了山上无数shòu类妖类,怎么到了清涵这里,就如此反常了?
清涵只觉得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但却仍旧不觉得阿峥是因为后悔而如此做。
阿峥的xing子刚烈如火,坚冷如冰,杀人之后还在那边惺惺作态这种事qíng,他多半是做不出来的。而直到现在清涵也仍在奇怪他当初为何会偷拿玉佩,而且还在门外偷听。
蛇妖对此只是淡淡道:“你对他的判断出错了,就这么简单而已。这世上不单你会伪装,旁人也会伪装,yīn漓便更是如此。你以为已把他看得通透了,说不定那不过是他想让你看到的一面而已。”
清涵却反问道:“伪装是做给人看的,我都不在了,他还做给谁看?”
蛇妖这下却是没话说了,只是耷拉着脑袋,像是把心思都放在了观察自己的鳞片上。
清涵又安慰xing地摸了摸他的头,道:“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我看不像是我们之前想的那么简单。不过你说他们两人会去哪里呢?”
蛇妖道:“这我可便不知道了。我可没抱云真人那般神通广大。”
见他提到抱云真人,清涵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我想我们得去趟五陵山的地宫。”
蛇妖抬起头道:“莫非你觉得他们会去那里?”
“这我倒是不能断言。”清涵摇头道,“不过无论他们会不会去那里,我都是要去拜会一下地宫里的那位神女。”
他上次为了拐跑蛊雕特地跑了一趟五陵山,拜访了一下地宫中的那位神女,顺道还去看了一下传说中的招灵台。本来看看这招灵台不过顺便之举,只是他那时忽然突发奇想,想用用这招灵台,看看能不能用它召出纪栖真那小混蛋的魂魄。
说来也巧,用来祭台的材料恰好在五陵山上能找齐一半,这剩下的一半在附近的山头上也能找到。清涵便心血来cháo地收集齐材料,准备招灵,不料神女却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时机未到,就把他给赶了出去。
清涵只能暗骂神女早些不说,非要看他辛辛苦苦地收集完东西才说,明明是想看他受累受苦。
心里是这么想,但他那时面上对着神女还是不卑不亢,平静自若,对方似乎也颇为受用。
当年去的时候说是时机未到,如今遭逢大变,也许时机就该到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清涵再度上了五陵山,如今他因祸得福集两世之功,实力已然大增,一般妖物还真奈何不了他了。
没了头的飞头将依旧守在地宫入口,好像是特意等着客人到访似的。
清涵因此更加肯定如今是用招灵台的正确时机了,但还是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他近日来连连倒霉,事qíng或许并不会如此顺畅。
只是没想到入了地宫见到神女之后,他才被告知招灵台已经被人用过了。
第43章 回忆(九)
神女说完了消息便开始摆弄着发髻上的凤凰展翅金钗,那凤凰雕得活灵活现,几乎就要飞起来了,鎏金的翅膀在幽暗的地宫里熠熠生辉,刺得人几乎要闭上眼睛。
她拨弄完金钗,才有意无意地瞥了惊疑不解的清涵一眼,还用有些慵懒的口气说道:“说起来,这用招灵台上的还是你的旧友呢。”
清涵猛地抬起头看向神女,如同看着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事qíng一样。
“您是说……阿峥?”
神女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然后继续说道:“他本来想招出你的魂魄,可惜他心绪不宁,阵法灵力激dàng,反而起了另外一重功效,将他带回一年前的微露山,也就是你死的那一天。”
这句话像是在清涵的耳边炸下一个惊天大雷,炸得他半边身子都登时麻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短短一瞬间的功夫,那些曾经被他怀疑过的模糊而零碎的细节纷纷浮上心海,一重一重拍打上来,逐渐聚合汇拢到一块儿,慢慢拼凑成一张张完整却触目惊心的画面……
神女仿佛还唯恐他不够心乱似的,继续解释道:“yīn漓下山不为别的,只为寻一个真相,知晓你的死因,你正好已将招灵台布置妥当,我便荐了他用招灵台,不料中间出了差错,他意外来到一年之前,还错手杀了你。”
清涵只觉得心口被谁捅进去了一刀,然后狠狠绞下,直绞得血ròu模糊,血浆四溅。他抬起头,直直地盯着那高高在上的神女,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步,可是越走便越觉得连这脚步都不是自己的了。
未来的阿峥杀了他,可笑的是过去的阿峥却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为清涵的死伤心透顶。他不会偷清涵的东西,但是整理清涵的遗物发现了白玉夔龙佩,自然会带走以作纪念。
这样一来,一切的一切便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可这真相是多么讽刺,多么可笑,无论是对于阿峥来说,还是对于清涵来说。
“他本是为你下山,不料最后却发现是自己亲手杀了你,也算是yīn错阳差了。”神女似是安慰他道,“不过这也是你命中无可避免的劫数,你也无需太过介怀。”
清涵的面上一点表qíng都没有,心底却在冷笑。
命中注定的劫数,还是jīng心安排的结果?
你当初让我去准备祭品,却故意说时机为到,不就是为了等着阿峥上山?可笑我自己布置好的祭台竟成了杀死我自己的利器。
你向阿峥荐了招灵台,不就是想让他有机会偷听到我的胡扯,误以为我杀了云泽,还准备杀他?他满心为我寻求真相,一听这话,不怒火中烧愤而杀人那就怪了。
你早就算出我会以这种憋屈的方式死去,所以当初我带着蛊雕离开的时候,你一句话都没多说,只是一心一意地盼着这一天。
我也好,阿峥也罢,于你眼中都不过如同蝼蚁罢了。
只是我们既非蝼蚁,也不会甘心就这么被当做棋子。
这些话清涵都没有说出口,若是阿峥在此,必定是不肯善罢甘休,只怕早就用爪子招呼神女了。可是清涵毕竟不是阿峥,他慢慢地握紧了拳头,直到指尖把手心都磨出了血都没有放开。
神女微微挑眉道:“你还有何话想说?”
清涵咬了咬牙,硬是挤出一道无比恭谨的笑容,尽力用平和的语气问道:“敢问神女,与阿峥一同到来的还有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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