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看着街道对面的那幢十六层高的楼房,没有说话。
王俊煦下榻的酒店叫金都国际大酒店,乃是县城里相当上档次的地方。门口立着两根唬人的包金大柱,大堂里也一片光彩耀人的土豪金。白川围着楼房转了一圈,回来后,和秋禾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房间号是506,我先去跟人碰面。”秋禾说:“一会儿我想办法拿张房卡,留在前台,然后带他出去。你拿了卡,先去他房里搜一遍。要找得着,咱们就撤,找不着,我就问他。”
白川低头沉默了半晌,才说:“不用留房卡,你进了屋,开窗户让我看一眼就成。”
秋禾知道这是要偷着爬上去,立刻反对,“不行!楼层太高,这太冒险了,再说,万一让人看见了呢?”
“没事,背后是花园,有空调外机,很好爬。……别问他要房卡。”
若是提房卡,难免会让王俊煦多想。白川能自己进去,倒也省一层事,秋禾见识过他的本领,想了想,便同意了,只叮嘱他注意安全。白川点头,两人商量好了,便在大堂前各自分开。
秋禾提着送王俊煦的东西,直接去他房间找人。在外面刚一敲门,立刻就开了,
王俊煦被早上那个电话,惹出多少旖旎心思来,见了秋禾,却偏要乔张作致,装出余怒未息的样子,哼了一声,把人往里让,说:“你怎么舍得来?小白脸子没跟着?”
“废话真多!”秋禾把东西随意搁在桌上,环顾四周,屋里显然只住了王俊煦一人,便一边搭讪,一边把窗户打开来透气,说:“屋里闷死了,……怎么昨天说走就走了?”
从窗户里往下望,正看到白川在楼下,冲他挥了挥手。
“我爸有个熟人在这边,听说我要回县城,叫他们家司机跑了一趟,”王俊煦从袋子里拿出颗石榴,心里有点感动,昨天沈宝成从树上现摘了一个让他尝鲜,当时他随口称赞了两句,没想到沈宝成就惦记着了。
“还是外公对我好!”他把石榴凑在鼻尖闻了闻,乜斜着眼,不无幽怨地看着秋禾说:“你什么时候也能长长良心就好了,亏我对你那么好……”
秋禾有点不耐烦,回身打断他说:“别扯这些了,你什么时候回省城?趁着还没走,有没有时间跟我一道出去理发?我跟这儿不熟,咱们去哪家店好?”
王俊煦觉得,这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心里又高兴了。只可惜他自己也是人生地不熟,不能给出符合水准的建议。两人边往外走,他便打电话向熟人求助,那人听说王大少想剃头,立刻要派小弟过来带路,王俊煦深恐破坏这来之不易的二人世界,苦苦推辞,唠叨了颇久,这才挂了电话。两人打了辆车,直奔对方推荐的一家高级理发会所。
这边白川眼看着人走出酒店,立刻潜行至楼房背面。那房子后头除了些零散配套房屋,是座小花园,确实僻静。白川四顾无人,便瞅准空调外机,三两下纵身进了房间。
从窗户进屋后,他一眼看见王俊煦放在椅子上的背包,便把包里的东西一一取出,仔细搜了一遍,一无所获。
这屋子是个标间,格局一目了然,白川将东西依次放进背包,仔细嗅了嗅,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显然酒店虽高档,却不经常开窗透气,闻起来一股怪味。白川不死心,又搜了chuáng头柜、枕头下面,甚至连马桶后面的水箱都打开看了,依然不见龙牙踪影。
末了他有些泄气,在椅子上坐下,想了片刻,确实没有遗漏的地方,便用他那破旧的山寨手机给秋禾发了条信息,只写了两个字:没有。
其时秋禾正和王俊煦在理发店里,被一群妖娆的美发师在头上煎炒烹炸。王俊煦那熟人叫张兴财,名字虽然土掉渣,报出来却十分管用。几位资深美发总监听说是“财哥的朋友,”立刻亲自上阵,要尽展平生才艺,好搏得两位帅哥喝一声彩。
秋禾听到手机震动了一声,忙声称要去方便,丢下喋喋不休劝自己染个色的理发师,躲进卫生间。看到白川发来的信息,心里也有点失落。想了想,便给白川发信息,让他??来等着自己,然后把手机装进口袋,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决裂
秋禾也觉得奇怪,按说龙牙若是王俊煦拿了,那混帐多少会心虚,可自己几次试探,那小子硬是无动于衷,――王俊煦不是个心机如此之深的人,莫非真是冤枉他了?
想到这个,秋禾更担忧了。如果真是另外的人拿了龙牙,那麻烦就大了!
他心事重重地从理发店里出来,没走多远,王俊煦的电话响了起来,原来是那位财哥要请他们吃饭。盛qíng难却,再加上这人帮过自己,王俊煦不得不去应酬,只好同意了。
他讲完电话,看见秋禾正站在路旁一家商店前,看橱窗里的商品。少年新剪了头发,露出浓秀眉睫,微垂的头从脊椎到腰线,形成一根很动人的曲线,看得王俊煦胸口一阵发热,也走到旁边,问:“想买什么?”
秋禾摇摇头,决定不再迂回了,直接问他:“刚才外公打我电话了。要我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偷偷去过白川家?”
王俊煦微微一怔,立刻说:“没有!”
秋禾从那一怔中看出玄机,也不说话,就把他瞟着,王俊煦顿了顿,语气反而更坚定,说:“我去他家gān嘛?”
秋禾收回目光,轻描淡写地说:“白川家里刚遭了贼,有东西被人偷了。我们两家住得近,所以我问问你。”
王俊煦一听就生气了,说:“小白脸子真会瞎冤枉人,他家里跟雪dòng一样,空dàngdàng的啥东西都没有,能丢什么?贼去了都得哭一场!”
秋禾乜斜着他问:“你不是没去过他家吗?怎么知道他家里跟雪dòng一样?”
王俊煦堵了一堵,当即理直气壮地辩解:“我是去过他家一次,不过,我可什么也没gān!――他都敢动手抢老子的人,我至不济也得知道那小子什么来头吧?听你们镇上的人神chuī海侃,说那家伙有来头得很,什么林氏家族继承人,屁!爷进去逛了一圈,啥跟林氏有关的东西都没有!就是chuī的!”
秋禾看他说得就跟逛自家后院似的满不在乎,也生了气,说:“你进人家屋,人家同意了吗?合着你偷偷翻进去,你还有理了?”
王俊煦翻了个白眼,一边伸手拦的士,一边说:“谁要你一大早丢下我跟他跑的?我就是被你们气的,不然,那么无聊的事,请我我都不去!”说到这里,他想起西厢窗外那根树桩,立刻很不快,“提起这茬我想起来了,秋禾,你家窗户下,那墙根垫根木头是gān啥的?我是闲着没事了解了解敌qíng,你呢?你有事没事翻进人家屋里又是gān什么去了?”
秋禾跟着他上了出租车,听了这话,心里暗惊,决定一回家就把树桩搬走,一面却忙着分辩说:“你就爱疑神疑鬼!那是外公扔的柴禾,以前满沟都是!……你就说吧,白川家的贼是不是你?不见了的东西是不是你拿的?”
王俊煦一听,立马嚷嚷了起来,“谁他妈是贼啊?谁偷他什么了?老子什么也没拿,进去看了一圈就出来了!别瞎冤枉人!”
秋禾看他说得满腔义愤,不象在说谎,一时也怔忡起来。两个人在车上沉默了一会儿,王俊煦又问:“那穷光蛋丢什么了?”
“他们家祖传下来的几小块玉石,”秋禾随意编了个借口,又拿手比划了一下,盯紧王俊煦问:“这么大点的小石头,你真没看见?”
王俊煦又是一怔,秋禾看得清楚,气得捶了座椅一把,“就说是你拿的,你还不承认!”
王俊煦没否认,只觉得很丢面子,看了前面出租车司机一眼,悻悻地说:“谁他妈知道那是玉呀,还祖传的!蒙你们这帮傻缺吧?……我还以为是熊啊野猪之类的动物牙齿呢,就拿在手里玩了会儿,后来走时没注意,顺手装口袋里带回去了!”
秋禾对他这种解释十分无语,只好怒冲冲地问:“东西呢?”
王俊煦脖子一梗,说:“丢了!”
秋禾怔住了,恨不得掐死他,“丢哪儿了?”
王俊煦满不在乎地说:“昨晚上财哥不是派人接我回来吗?半路上我一摸口袋,哎呀怎么这俩石头还在我这儿呢?看着挺恶心的,我就顺手往路边扔了。”
秋禾说不出话来,只使劲儿瞪他。王俊煦挺不服气,说:“不是吧秋禾,你还真为这两块破石头跟我翻脸?多少钱?爷赔给他!”
秋禾气不打一处出,“别仗着你爹有几个臭钱,就叫唤得什么似的!你到底扔哪儿了?”
王俊煦也生了气,qiáng横地一扭脸,说:“一路黑灯瞎火的,我哪儿记得住?”
两人一左一右别着头,谁也不理谁了。
秋禾心里一盘算,既然王俊煦说是黑灯瞎火,那就有可能扔在离凉石镇不远的地方。丢进路边荒糙里,总比被人捡走偷走要qiáng得多,这么一想,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这会儿只觉得王俊煦这厮又糊涂又磨人。这位大爷偷拿别人东西,显然纯属一时兴起,别人不提他还想不起来,被当面揭穿也毫无愧悔之心。根本不会想到秋禾为他惹出的这件破事,担忧焦虑惭愧了一个上午。
没多久车到酒店门口,王俊煦见秋禾一直没好脸色,心里也气,下车后低声嘀咕说:“不就是两块破石头吗?都说赔他了还不依不饶?你哪边的?不会真喜欢上那小子吧?”
“听你这意思,我问你两句还问错了?”秋禾立刻怒冲冲回嘴,“你好孬是我带过来的人!到时候镇里传开来,我朋友是个贼,我多长脸啊!我这还没说你呢,你竟然还梆梆地给我犟嘴!”
这句话中,不知哪一句挠着了王俊煦痒处,立刻气也消了,还赔着笑说:“行,算我做事鲁莽!我也不是有意想拿他的。现在扔也扔了,你说怎么办?”
“凉拌!”秋禾怒冲冲说完,转身要走,“我也看过你了,事qíng也问清楚了,至于白川要怎么办,我让他跟你联系。再不走,今天没回镇上的车了。”
王俊煦哪里舍得?立刻抓住秋禾的手,说:“回不去就住一天,怕什么?我本来订了今天上午的票,正准备走,听你来送我,特意又把票退了,你就不能在这城多陪我两天?”
“不行,”秋禾把手抽出来,说:“外公不放心。再说我身边也没带着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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