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道这人重感qíng,个人立场也不坚定,天大的事,隔了一天他脾气就下去了。
不过傅江也知道这事儿不算完,他以后如果不注意着点,总有一天又会踩到安远道的痛处,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安远道一边吃包子一边转达林组长的话:“他们说从侧边花坛开始往下挖,尽量不影响地面建筑,不过考虑到挖掘深度,让我们最好不要待在屋里,贵重物品也都要搬出来。”
傅江看他一脸轻松的样子,大概都已经安置妥当了:“东西都放哪去了?还有那个捉到的小鬼呢?”
“都放在乾坤袋里。”
乾坤袋这种开挂一般的宝器是很难得的,房子飞机人马全都能往里塞,算是搬家旅行藏尸越货必备良品,可惜制作工艺失传已久,现有的都是古董。
安远道这只乾坤袋,是小时候在别人家后院里挖出来的,为此还被看门的láng狗追出了好几条街,最后哭哭唧唧扑倒在傅江怀里,傅江跟人赔礼道歉才算完。
林组长那边的挖掘工作进行的不算太顺利。毕竟上头还有栋建筑,地底下也有部分工,想要不破坏就只能从边上挖下去再拐弯,同时还要做一些适当的固定工作来防止挖出的通道坍塌。
一个上午过去了,日头越来越毒辣,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的,傅江看着挺不好意思,就过去招呼大家到边上餐馆去吃个饭休息一下。
林锦珂到底是个组长,自然不好意思让两个穷酸应届毕业生请客,而且如果尸体能成功挖出来,也算是功德无量的一件好事,还能解决一宗陈年旧案,就gān脆自掏腰包让所有人吃个慡。
席间,林锦珂坐在傅江和安远道边上,和他们讨论起这个事qíng。
这位林组长算是正规世家出身,祖上是远近闻名的灵婆家族,可惜他本人什么本事也没有,就是从小耳濡目染,知道的多些。
他说起了这个地方的传言。
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事了,这儿有一户行商的大户人家,当家老爷是个尖酸刻薄的人,在这周围一带人尽皆知。
可能是善恶终有报吧,有一年全国各地发疫病,老爷到外地游玩,就这么中了招。回到家中,什么法子都试过,就是治不好。
弥留之际,他请来了一个灵婆,也不知这灵婆是怎么搞的,她离开后这宅子就封闭了半月有余,不见人进出。直到周围的邻居闻到越来越重的腐烂气味,才觉出不对劲,叫了几个江湖人闯进去一看,一家老小、主人仆役全都死了。
这些人死状诡异,全都被拉长了脸,五官都扭曲变形了,痛苦地死在这栋金砖玉瓦的宅子里。
后来为了防止闹鬼,有人请了云游至此的一位大师给死者做了封印,尸体长埋地下,上面压着大师贴身佩戴的一件法器。
可惜年代久远,这位封印的大师姓甚名谁、尸体埋在什么方位、埋得深还是浅、后来有没有发生什么变故都不可考了。
这样一个离谱的传说换做是普通人肯定嗤之以鼻,但傅江和安远道知道,口口相传留下来的故事,抛开其中夸张和时代限制的成分,其主gān必定是有根有源的。
现在看来,这户人家的惨死很有可能是一切的开端,可惜那位灵婆最后是个什么结局也没人知道,她当时做了什么更是无从查起。
酒足饭饱后,工人们顶着似火的骄阳继续开挖,而傅江和安远道gān脆躲进了传达室上网,想找一些相关的传说资料。
这一查倒是没查出特别相关的东西,只有一则儿童启蒙小故事让傅江有点启发。
这则故事大概是说,古时候有人认为一个人的脸越长,他的寿命就越长,结果一小孩儿当场打他脸说:那活了800岁的彭祖岂不是脸要长翻天了。
安远道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分析道:“所以以前有脸长的人会比较长寿的说法,也就是说这个灵婆可能会通过拉脸的方式来给人治病咯?”
傅江微微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xing,那个时候本身大家认知就很奇怪,而且光说灵婆这行当,半吊子也不少,虽然正规世家没有过拉脸助寿的相关记载,不代表民间没人会这么尝试。不过……为什么他们一家子都这么死了呢?”
安远道继续分析:“先不管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吧,单说这户人家全都被人拉长了脸,又封闭在宅子里没人救他们,就这么死光了,最后被个路过的封印师傅封在了地里,那暂时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自己不出来害人却要靠驱使小鬼,不过疑点还是很多。”
傅江看外面的警察全都围在了dòng口,像是有什么发现,就边起身边做了总结陈词:“回头再找找有没有封印的痕迹吧,既然是封印,地面上总会有点什么的。”
工人们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
从挖到第一块骨头开始算起,整整3个半小时,依靠现代化的地下作业,一共起出了14副骸骨和一具未腐烂的尸体。
那14副骸骨自然无从考证身份背景,但从他们的衣着打扮和被腐蚀程度推测,应该是之前两次大型事故的受害人。稍有火烧迹象的是最早那一批的,剩下完好的是20年前的。
另外那具有头有脸的尸体,正是失踪半年的陈大民。尸体虽因为被直接拖入地底,隔绝了空气而未腐烂,却也已经有些弯曲了,看着就挺恐怖。
林锦珂待手下确认完身份,虽然早有预料,此时也有点说不出话来。
自古凶宅都会带来长年累月的悲剧,在被彻底净化之前,一个地方会发生无数次的人间惨案,这些被无端杀害的人就这样陈尸地下,要不是现代科技发达,就算知道底下有尸体也挖不出来。
就这么被世界遗忘,他们的挣扎和痛苦也不会有人知道。
法医现场做了简单的处理和分析,进一步检验则要留到回警局以后。不过有些特征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所有的骸骨,包括陈大民的尸体,都被拉长了脸,整个身子因为头尾被施力拉拽的关系向后仰去,很多骸骨都能看到非常明显的弧度。
陈大民大概因为入土时间还算短,也可能是这块地方荒废了太久,大鬼本身力量削弱了,这种状况并不是特别明显,但依然能看出脸有被拉长一截的痕迹。
林锦珂神色凝重地给陈大民的家属打了电话,让他们回警局认尸,接着又一次确认了挖掘通道的安全系数,才带队离开,留下两个小警察看着别墅门口。
今天这宅子是住不成了,傅江和安远道回了自己原来的住所。
几天不回去,房间里到处是灰尘,傅江简单打扫了一番,两人才得以放松下来,瘫倒在沙发上。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躺了很久,久到好像是睡着了。然后安远道软弱无力的声音才响起来。
“江哥,你说那块地方整修过这么多次,封印留在地面上的记号会不会已经被土盖住了?”
傅江长叹一口气:“有这个可能,而且我感觉最好还是下到地底下去看一看,好不容易挖到这个地步,万一我们错过了什么线索就不划算了。”
主要是现在为了安全起见,宅子内部暂时是进不去了,两人无从下手,只能考虑去地下看看。
大鬼的尸体年代久远,能不能找到很难说,但是毕竟传说有封印封着,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此时天黑下来,饥肠辘辘的两人挣扎着爬到一块儿,头靠着头,屁股挨着屁股,研究起了外卖。
等餐是个漫长而焦心的过程,安远道无所事事,就把乾坤袋里那只捉来的小鬼拿出来捣鼓。傅江在一旁尽力降低存在感,免得又昨日重现,搞得他今天又吃不到ròu。
小鲁飘飘dàngdàng地凑过来,歪着脑袋看那个新来的鬼。
安远道猜小鲁可能是发qíng期到了,有点寂寞,可惜这鬼是个傻的。
小鲁内心:“我好像没有发qíng期……”
怜悯地看了一眼小鲁,安远道开始琢磨起手上这个傻愣愣的工人鬼。
灵媒只是一个统称,其实各家的作法颇有些不同,安远道没有正规训练,靠着自己的天赋和后天乱七八糟的学习,可谓是集各家之大成。
可是这位当代伟大的灵媒学集大成者并没有成功拿下眼前这只鬼。
他不论是搜寻它残留的哪怕一点点思想,还是试图qiáng行控制它的鬼脑,都没有任何成效。
其实这是很没道理的。
一个死了起码有几百年的鬼,怨念再qiáng大,也不可能cao控另一只鬼到完全不留一丝残念的地步。
看着这个无辜的小鬼,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xing。
“江哥,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些鬼本身在世的时候jīng神力就比较弱,出事以后神志直接就崩溃了?”
傅江皱着眉头思考这种可能xing,同时安远道又进一步想了下去。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引出陈大民的魂体,有可能能找到一点他的残念,就能知道更多信息?”
傅江也没遇到过这种qíng况,只能说是有可能。
只是这样一来,夜里再去别墅一次就势在必行了。
☆、城北别墅(陆)
傅江打电话和林锦珂说了下两人的猜测,并表示想今晚再去一趟别墅。
林锦珂知道他们对付个把鬼怪没问题,但如果因为挖掘导致地基不稳,甚至挖掘的通道本身发生坍塌,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了,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胡乱放行。
傅江就给他分析说,按照传说的年份看,这只大鬼少说也死了好几百年了,期间一直被封印着,它的能力没有qiáng大到能永久控制手中的小鬼,很多年代久远的小鬼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他们现在找到的都是近现代的鬼,如果放弃陈大民,可能以后就找不到更多资料了。
再加上大鬼本身的尸骨和封印现在也一点头绪都没有,今晚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引出陈大民是最好的办法。毕竟那只大鬼现在手上能驱使的小鬼一定不多了。
林锦珂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安心,又不得不承认傅江说的很有道理,gān脆带了个工程师傅一起赶来帮忙。
此刻夜已深,其实已经过了前两夜里小鬼出没的那个点了,不过傅江这次带上了双份的冥香,如果陈大民的魂真的会被放出来,就不怕它不上钩。
林锦珂给傅江和安远道拴上qiáng力的收缩绳,然后跟工程师傅一起等在外面,只要一有状况就往外收绳子,把人扯出来。
高级碰瓷。
一切准备妥当。
月光皎皎,穿过层层树叶洒在枝丫的尾捎,人肩头也被一层朦胧的柔光笼罩起来,看上去平添几分温柔。
“中秋又快到了吧?”
安远道声音淡淡的,像是为了打破别墅里压抑的怨念。
傅江也少有得正经起来,目光沉静,竟然没有回答安远道的问话,自顾自打开了别墅的大门,走了进去。
安远道也不恼,跟着进了屋里。
别墅里依然是一股挥之不去的恶怨之气。
人的恶意应该是自然界最长久的一种意念,如果神魂不散,那就会越积越沉,永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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