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向来是个无法让人愉快起来的地方,来看病的人、来探望的人,没谁是开开心心的。
除了杨一善,其他秦家人和那个叫冯晨的警察都已经一命呜呼了,林锦珂除了找傅江他们一起去现场看看有没有留下新鲜的魂魄外,也只能把人都抬回法医那儿等着验尸。
如果是yīn物作祟,那他们就用非常规的手段来处理,但如果是人为……警察这一方绝不善罢甘休。
林锦珂做完自己能做的一切,就陪着秦佑坐在杨一善手术室的外头。
“本来我也该一起死的……”
林锦珂gān巴巴说了句“你别多想”,却憋不出更有用的安慰来。
他的部下一个丧了命,一个还前途未卜,林锦珂实在不知道这么多遭罪的人,他应该怪谁。好像他自己也有不小的责任,千头万绪,不知是不是命运作祟。
闻讯赶来的傅江和安远道也在一旁默不作声,守着手术中的杨一善和门外那三个脆弱的大老爷们儿。
从刚才认完尸起,秦佑哭了一场,但也没完全发泄出来。
毕竟一夜之间遭了这么大的变故,他整个脑袋现在都是乱的,做事都浑浑噩噩,也不爱说话了,就跟着身旁人的指引,要他坐下他就坐下,要他喝水他就喝水。
或许这件事的影响会持续他的一生,这个历来养尊处优的孩子忽然之间先是从jīng神层面失去了他的家人,接着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一种平衡去消化这种失去后,他却真的从物理上失去了他们。
林锦珂想尽自己所能陪着他,给他保护和搀扶,可是自己也是个寂寞惯了没家庭爱的人,这方面又能给他多少呢?
无能为力的林组长只能给那断了魂似的人儿拢一拢衣裳,又把手掌轻轻放在他肩背上,希望能渡一些温度给他。
这时手术室的门总算是打开了,从一早所有人被送来到现在也不过小半天时间,倒也不算等地太久。
一群护士和助手鱼贯而出,还有些留在里头收拾东西。
主刀医师脸上的表qíng看起来还算好:“大家放心,就是受了点惊吓,现在已经醒了。留院观察一天,没事的话明后天就能出院。”
文焘谢过医生就往里冲,林锦珂叫来一旁的警察,jiāo代了下医院这边要留守的人员布置。
接着,林锦珂让文焘先和杨一善稍微说了几句,便走进杨一善的病房:“一善,这几天你先休个假好好养伤。”
杨一善要坐起身来,被他制止了。
“你现在有力气jiāo代昨晚发生的事吗?”
文焘想说什么,被杨一善拦住了。杨一善不管他难看的脸色,用很轻的声音说:“可以。”
于是按照惯例,文焘被请出病房。房门关了起来,林锦珂和另一个记笔录的人员一起询问杨一善现场发生的事。
而昨夜那可怕的一幕幕,也得以呈现在众人面前。
“昨天我和晨哥一个守着大门一个守着后门,关注着那个别墅里的每个人。直到晚上,大家都没有异样,所有人入睡后,我们都以为这天就这样过去了。结果到了后半夜……不对,从时间上来说应该是今天凌晨两三点的样子,秦诚峰的房里忽然亮起了灯。”
“秦诚峰?你确定?”
“确定。秦诚峰接了个电话,然后bào跳如雷,冲出房间到他隔壁,把他弟弟秦咏宣从chuáng上揪起来就要打。没想到那个秦咏宣看起来瘦瘦的,力气却不小,一把推开秦诚峰就跑了出来。
“这时候我和冯哥也已经进了屋里,准备调停,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被他们搞出来的动静弄醒了。秦诚峰一直在咆哮,问什么‘为什么’之类的。后来在他和秦咏宣的对话里我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咏宣从小不受人关注,家里生意也一直不让他cha手,反正只要他读书成绩不退步就万事大吉。他心里一直不甘心,觉得大哥霸占了家里的生意,三弟霸占了家人的关爱,只有他一个什么都没有。所以……
“秦咏宣越说越不甘心,越说越激动,当他说起怎么和他大哥的秘书勾结到一起,怎么密谋先把三弟赶出家门,接着就是想把他大哥赶出公司,没想到被秦诚峰发现了……后来他忽然一下子跳起来,抄过墙上挂着的装饰用的一把刀就砍。
“我和边上很多人冲上去想阻止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力气特别特别大,我被人挤开了摔在地上,然后忽然就感觉整个屋里温度下降得特别快,就是那种有脏东西出来了的感觉。
“然后秦咏宣一下子就跟发了xing一样,狂吼着到处乱挥乱砍,力气又大得出奇,把周围所有人都砍伤了,包括……包括他的爸妈……还有他大哥……我冲上去想阻止他,结果他忽然就那么定住了,看着我说他其实很恨余秘书,当初把他拉入伙,他其实很后悔,他爱他爸爸妈妈,也很崇拜他哥哥,也很喜欢弟弟……
“说着说着他就哭起来,然后边哭又边发狂地一通砍,把已经倒地不起的家人又重伤了一次,这时候我眼前都模糊了,也看不清地上人的样子,但是惊叫声少了很多,剩下的只有一两个哽咽和喘息的声音。
“我用最大的力气抱住他的胳膊想阻止他,可是他又一把推开了我,然后……他让我给他弟弟带句话,说声对不起……就……就用那把刀直接刺进了自己身体里。然后我就忽然一阵恶心,晕了过去。”
秦佑听林锦珂念着杨一善刚才的陈述,无声但又剧烈地哭着,双拳攥得紧紧的,脸上涕泗横流。
“不可能……”
“你说什么?”秦佑说的太轻,林锦珂没有听清楚。
“二哥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这回倒是听清楚了,但林锦珂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小杨不太可能撒谎……”
“那如果另有隐qíng呢?不是跟你们说我们家进了鬼吗?他也说当时觉得像有鬼出来了不是吗?”
秦佑问得激动,实在不愿意接受眼前的事实。
但他说的也很有道理,林锦珂乐得找个理由让他心里稍微好些。
“这样吧,我联系傅江他们,一会儿再去你家看看现场。如果昨晚的事真有鬼作祟,应该会留下痕迹。不过你暂时别去了,回我那睡一觉,好不好?”
秦佑依然止不住地流着泪:“放心,我现在也不敢回去。”如果见到了家人的魂魄,他又有什么勇气以活人之姿面对他们。
林锦珂安顿好秦佑,又处理好局里相应的手续,就过去接傅江和安远道。
傅江总觉得这事不太对劲:“秦咏宣如果真这么狭隘又狂bào,也不可能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过吧?我记得大家对他的评价都是挺低调又客气的。”
同时林锦珂收到秦佑一条短信:我哥不是脾气bào躁的人,我了解他。
傅江也在一旁看了这短信很久,最后实在心里不安,犹豫了下,在出门前把杨齐山那块小蛇玉佩给带上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事和杨齐山脱不了gān系。
林锦珂开着警车呼啸着来到秦宅。
不过一两天时间里,这昔日既辉煌又极其庄严的宅邸已经被警察封上,宅子里死气沉沉,yīn郁的气息萦绕不去。
当主人落魄时,连着他的房子也失去了尊严。
傅江走在秦家大门进去的石子路上,说着自己的猜测:“如果秦家前几天真的进了一只厉鬼,那秦咏宣昨天忽然爆发,很有可能是过去积压在心里的负面qíng绪被厉害影响,才会犯下滔天大祸,甚至他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
安远道觉得奇怪:“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我和江哥去的那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如果说那个鬼怕生,可是出事的晚上也有两个警察在啊?它为什么要躲我们却不躲着警察呢?”
傅江沉思:“说明这鬼在忌惮我们两个,它很可能知道我们的来历。”
可惜在找到切实的证据之前,一切还都只能是猜测。
进屋后,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林锦珂仔细看着屋里的每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处线索。
安远道用灵媒的神识感受着,最后断定:“这里有几个留下来的新魂魄,只是都躲着不愿见人,也有已经离开了的……不过没有什么厉鬼。”
“也没有游魂?”傅江略微惊讶。
安远道摇摇头。
傅江不解得朝警方做出标记表明是秦咏宣当时倒下的位置走去,靠近时,忽然口袋一阵颤动――玉佩有了反应。
另一头,林锦珂带着个见过一面的帮工过来。
“这人提供的线索有点像你们之前打听的那个鬼妖军,你们也听听。”
那位帮工在傅江他们第一天去秦宅时见过,他此刻白着脸,显然还没从惊吓里恢复过来。
“我偶尔晚上会留下来帮着打扫收拾,前几天就正好碰见过一次闹鬼,我隐约从镜子里看到了鬼的样子,有点模糊,但我看到那东西额头上有条像蛇一样的东西。”
傅江猛地抬起头,问:“你既然看不清,又为什么会觉得像蛇?”
帮工回忆了下:“好像……啊!因为它吐着信子!一看我就想到蛇了。”
傅江看了眼安远道,两人同时心里一凉:杨齐山和鬼妖军来过这。
☆、隐世秦宅(伍)
傅江一行人从秦宅出去,气氛比来之前更加凝重。
傅江手里的玉佩是杨齐山本人的,刚才玉佩反应这么大,看来杨齐山还活着的概率非常大。而且秦家虽然不是培养皿,但他依然直接派出了鬼妖军,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秦家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做的呢?”安远道疑惑。
傅江也只能猜测:“或许是秦家背地里的事qíng让他觉得这儿有希望做成培养皿,秦咏宣临死前不是说恨余秘书把他拉入伙吗,那么很有可能是余秘书故意引诱他做了很多对不起家里的事,才导致现在这个样子。”
“那他最后一晚上忽然爆发应该也不是巧合咯?”林锦柯问。
傅江点点头:“应该是被鬼妖军的怨气刺激到而催动了他自身的不甘心和bào力qíng绪。”
林锦柯当机立断:“这样,我们先去看看余毅,或许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话来。”
于是三人又马不停蹄坐着警车去了这位余秘书家。
秦家出事后,余秘书被请到警局问话,但他当晚出差在外,第二天清晨才回来,不在场证明无可挑剔,关了几个小时也就放出来了。
现在他们去的那个公寓是余秘书年前才买下的,搬进去也不过几个月时间。在那之前他还一直住在租住的房子里。
一个外来的年轻人能在这种中档小区买下一席之地,而且听说还是一次xing全额付款,那么这一大笔钱的来历就很发人深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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