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颗胖胖的雨水还没来得及抖完,就听胆小的小雨水怯弱的抬起头:“老树爷爷在喊疼。”
大概是雨水口中所谓的老树确实疼痛难忍,雨水顾不上怕他甚至主动攀上他的手指:“就是前面的老树爷爷啊,他的树枝好像被chuī断了。”
可是他怎么没听到,是因为离得太远了吗?蔺言回头看了一眼冉雍还闭眼躺在榻上,他从桌上取了一方小碟将两颗雨水放到碟中,又问朱厌取了雨伞,虽然不知道对待树木是不是该用绷带才对……但是有总比没有qiáng,一并拿上后他才出门。
朱厌本想陪他出去,但是在这种天气里梅瓶的状态更加不好,对他这种半植物来说,不知山的环境本来就差,没有阳光就更差,下雨就更差,差差差!朱厌只能把jīng神全都用来安抚bào躁抓狂的梅瓶,只是蔺言出门前他依旧嘱咐道:“千万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虽然你身上有冉雍的气息,但是不知山上不知死活的东西多了去了。”
蔺言笑着应了声撑起伞出门,出门时拿着小碟子撑伞不方便,门上右边的龙首呆呆的张开了嘴,蔺言一时没体会到他的意思。龙首委屈的换了个姿势把尾巴尖拖起来,努力表达出一种我很稳很牢靠的姿势。
蔺言脑袋瓦特了身体却率先把小碟子放到了龙尾巴上。说起来他并没有仔细认清这两只龙首,他边撑伞边看了一眼,嗯,看着尾巴尖上拖着一个小碟子转来转去玩的特别开心,里面的雨水都要被吓蒙bī脸了的状态。
总觉得好像不用辨认那天要吃冉雍骨头的是哪只了呢。
解救出被吓坏的两只雨水,胆小的那只已经快要吧自己抱成一个球。蔺言咳了一声撑伞出门,外面的风比预想中的还要大,雨水砸在身上很快就把他从头浇到了脚,有没有伞好像都没有什么区别。
就这样迎风走了许久他才看到雨水所说的那颗老树,整个树冠遮天蔽日,看上去年份就应该很久了。一看就是一派老者儒雅的风范,不过此刻蔺言满耳都是哭的抽噎的气声,明明是老树……你他么哭起来一口一个青年音的嘤嘤嘤是闹什么!
蔺言围着老树转了很久,才看到它树枝上所谓的很疼的断了的一小截。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qíng的蔺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绷带,不顾老树一口一个疼哭人家了qaq!轻点!哦次!救命!各种马赛克的话中,简单粗bào的把他的枝条绑了个gān脆。
顺手把碟中的两颗雨水放到老树的叶子上,枝叶微微卷曲起来将他们盖了个严实。
蔺言看了一会,口袋中有个东西咯的人发疼。哦,他倒是差点忘了呢。他心qíng很好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盒子,里面有些灰烬在盒子边缘。他扯出一个冷冷的笑来,配上那个笑容他的气势一瞬间就似改变了一般。
他把盒子冲远处一扬,盒子顿时消失无际。
等蔺言往回走的时候却看到冉雍靠在门边,“快进门,有客人来了。”
蔺言哎了一声,眼睛里满是信任的光色,就连笑起来都温和的他别具有欺骗xing。
冉雍伸手一掸蔺言的衣服水汽蒸发还带着余热,再看看他身后尾随着的那只巨大异shòu。异shòu在冉雍的目光下半伏下身子半后退,而通往不知山的路上出现了摇摇晃晃的一个人。
大概,算是个人。
☆、云纹盘
蔺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东西,说他是人,是因为他明明四肢健全,确实是人的样子。但是如果就凭这个,那张高度腐烂的脸,又实在说不过去。其实不光蔺言被吓了一跳,进门时朱厌差点一扬手就把梅瓶甩出去。蔺言清楚的看到梅瓶抖了抖,枝条快速的缠上朱厌的手腕。
那具腐烂的人尸穿着的的衣衫上,似乎绣了字。蔺言眯着眼看了好久才认出是陈肆,他的衣衫宽大束发带冠,倒像是旧时打扮。陈肆一步一踉跄的走上山,到了门口甚至还敲了敲门,这才很有礼数的进来。朱厌招呼他的时候整张脸都要扭曲了,不过好在他的五感迟钝,就连视力也基本退化。
“本店小本经营童叟无欺价格公道,需要点……哎不对啊,老板,他有点面熟啊!”
朱厌仔细上下打量了他,手掌一拍道:“这不是我们当初在跪俑那发现的那具尸体吗!你看看这身上带着的泥土色泽,这衣服的样式,肯定是一个人没跑了!”只是他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确实,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被狸力从土堆里挖出来,然后又到了他们这?
――这又不是再讲如何快速培养一只不路痴的大丧尸。
气氛一时陷入了寂静。陈肆和冉雍相对而坐,看了看他已经溃烂的声带。冉雍指节在桌子上敲击了三下,陈肆被周围充沛的灵气环绕起来。他本就在龙脉下接受滋养,因此腐烂的速度极慢,再给他百八十年也许能再重塑筋骨也未可知。不过被他们从地下挖出,风水泄了气自然也就破了势,他当然也就得不到滋养了。
不过为了弄清楚他来这的目的,冉雍不得不动用一下周围的灵气。反正不知山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东西。
陈肆逐渐露出生前的原来面目,他收拢衣袖端坐在前。如今的他除了脸色白了些,倒是和普通常人无异。
“谢谢老板。”他等了好一会才开口,像是还不适应自己能够开口说话。
“不必客气,说起来受过龙脉滋养也算是位贵人。蔺言,去泡杯茶来。”
蔺言应了一声,他翻来翻去却没有找到茶叶。最后视线落在墙壁上那处不知名的山水上,此刻山峰雾气缭绕偶尔有鸟雀一闪而过,古朴的小屋掩映在山间。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让他眼睛放光的是,那里是一片茶园。
大概是蔺言的眼神闪亮的太过惊悚,那些生长年份可以当他爷爷辈的老茶树狠狠抖了抖嘟囔道:“都多少年了还这么抠门不买茶叶!天天用我老人家的他好意思吗!”
虽然说的是十分呛人bào躁,老茶树还是把叶片上的嫩芽晃入了底下放着的小碟中。
看来冉雍做这事已经是常态化了,蔺言笑着对老茶树道了谢,从茶树底下取出小碟。老茶树微微抖了抖叶片高冷的表示不搭理。蔺言恭敬的取出碟子,老茶树让他想起老家曾经见过的一位老爷爷,一样古怪执拗的脾气,一样的口硬心软,明明说冉雍抠门,偏偏还会将送给他们茶叶用。
用木勺把茶叶从小碟中取出,那些澄亮鲜嫩的茶叶在木勺中彷如雨后一抹湛清的碧色。旁边小炉无火而沸,等水温略降些后再用来冲饮。蔺言从柜台取出一套小巧的白瓷盖碗,上绘落花游鱼。先用沸水烫杯倒水再将茶叶入杯,芽似枪叶如旗。蔺言流畅熟练的做着这一切,就像曾经练习过千百遍。
等他做完这一套后不光朱厌一脸懵bī,就连陈肆也开口:“老板这里果然藏龙卧虎,看来这位也不是一般人。”
冉雍不置可否。看着蔺言疑惑的盯着他的双手,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冉雍自然是不准备解答的,其实说到底是他留在蔺言身上的气息在逐渐改变着他。不过这些解释起来倒是麻烦,用最简单的话来举例一下就是。
比如说为什么蔺言在这待的不久却会熟知东西在哪,比如说他从未学过这些做起来却轻车熟路。而这中间穿针引线的,是他留在蔺言身上的气息。他的气息就如同牵引的媒介,将他和蔺言相连。这不光是因为曾经的蔺家人信奉于他,更是为了蔺言以后在不知山的安全。
想起那只虎视眈眈的异shòu,冉雍神色微敛。
“还是说正事吧,长途跋涉来我这,不会只为了夸一句我这的人好。”
“老板这是做生意的地方,我自然是知道的。说起来全靠我的嗅觉还未完全退化,才能找到这。”陈肆微微笑了笑,端起盖碗喝了一口,动作十分讲究,“我死时三十有五,也算是正值壮年。”
大概是陈肆的声音和缓好听,让人生不起厌烦,所以便是这样平淡无奇的开头也让人很有倾听下去的yù望。朱厌取了一碟瓜子茶果和蔺言一块坐着,竹椅硬邦邦的不舒服,索xing又拿了两个又大又软的垫子放在地上。
所以此时的形势便是,一本正经谈事的冉雍和陈肆相对坐在竹椅上,桌子上放在匀散着雾气的清茶。而朱厌和蔺言则坐在地上默默茫然看着他们,手里握着一把瓜子,五香味的。
好一派过年气氛。
冉雍揉了揉额头见陈肆不在意,也只能自bào自弃的随他们去了。
潜移默化改造冉老板成就get√
“我当时已成家,那时是元华十年。当时我的夫人是当地的望族,我家亦是家底殷实。所以这段姻缘说来也算是门当户对。”
蔺言想了想,元华十年的话,那也是百多年前的事了,怪不得这人说话的口气,做事的行径都与现在有所不同。
“我当时房内还有五个姨太太,每个都十分贤惠,况且我的夫人并不善妒。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的功名也已经考取。明明眼前是康庄大道,但是我却一夜bào毙。”
陈肆说到这眉间微蹙,似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要说毒害的话,我的夫人和姨太太们并无对我下毒的理由,要知道我死的话,我的母亲断然不会让她们也活着。而对外我并未树立什么仇敌,也没有世家纠葛。可以说,我实在不懂我为何会这样。直到你们将我挖出后,我才意识到我曝尸荒野,被埋藏在那里。而如今世事变迁,也早已没了旧日的消息。”
蔺言听到五个姨太太的时候就已经默默戳瞎了双眼,再听到陈肆母亲的手段他已经是一脸目瞪口呆,显然无法接受当年那个人命如糙芥的年代。其实这个故事可以说并不长,但是中间缺失的细节太多。让人实在摸不着头脑,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忽然一夜bào毙的富家子弟。
冉雍点了点头:“确实十分离奇,难道你是想典当这个怪诞的异事。”
陈肆大笑着摆摆手:“当然不会。如果只用这些来和老板做生意,我岂不是让老板为难?老板定然知晓我身下血气所染的是一条龙脉,当年风水术士寻龙点xué找到此处,将其修葺成墓,老板也曾在这寻找,不知可有所收获?”
说到这蔺言首先想起的是囚龙天柱上的哀嚎,他偷偷看了一眼冉雍,后者却是面色如常,丝毫不为陈肆的话露出丝毫动摇的表qíng。
显然陈肆把冉雍也当做那些贪财好物的人了,他拿这些做饵,意yù引冉雍上钩。可是陈肆又哪里知道。冉雍已经活了几千年,再好再稀奇的古物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件物品罢了。
或许是他们去古墓不小心挖出他时,他将他们当成了寻常的土夫子。又或许他凭借还未完全退化的嗅觉找到这个地方,从而将他们当成了不一般的财之人。
但是无论从哪来看都逃不了贪财二字,总结下来便都是陈肆误判了。
冉雍瞧了他一眼:“有没有收获并不重要。我只是一个生意人,只是想问问你要和我谈什么jiāo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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