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写信的人一点信息也没留,这告白当真没头没尾的。
他本想随口一句“莫名其妙”,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为何骤然停住。
苏城寒从刚刚楼溯羽敲开门后开始就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苏城寒没说话,望h唯恐不乱似得接着道:“就是不知是谁有这种胆子,在这种时候送来这样的信?”
她挑眉笑着看着苏城寒,一副“来啊,快吃醋给我看”的样子。似乎很乐于看这个明显和弟弟有“不得不说两三事”的家伙的好戏。
谁知苏城寒抿抿唇,不紧不慢地开口回答道:“是我。”
望h一愣,思索一圈明白了过来。该是这个世界的苏城寒。
片刻后大笑起来:
“好家伙,我喜欢。要不你甩了溯萧这小子,跟了我如何?”
危亦桐心里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似乎在他心中五姐说的不该是这句话,而应该是别的什么才对。
可以他对五姐的了解,这话也确实合乎五姐的xing子。
至于苏城寒坦然承认这封信的出处源于他,危亦桐反而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连之前“莫名其妙”的感慨都没有了。
只有苏城寒这种人,不管人qíng世故。才gān得出在人家双修大典前夕还特意送来一封“可以不和别人结为道侣,考虑考虑我吗”的信吧?
危亦桐有些失神,记忆和记忆错综复杂,混乱成一片。一帧帧跳过,快的让人头晕目眩。
苏城寒听了望h的玩笑话,摇摇头道:“还不够。”
温柔的嗓音里有几分淡然。一副“我看不上”的态度。
他们的对话,于危亦桐来说,似在错乱中穿梭,杂乱jiāo织。
望h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看危亦桐。
不够?不够什么?
拒绝的意思望h是看出来了,可是这是在嫌弃她不够漂亮还是不够温柔?
危亦桐回神定心,睁开眼,一片,清明,连半点模糊都没有。
他却是一眨眼就明白过来苏城寒的意思。
他和望h虽是姐弟,但在清玄殿内,他们素来以道名相称,只有私下才依旧姐弟相称。
所以刚刚望h是以“溯萧”称呼。
五姐xing子慡利,却是刚中有柔。看出一点端倪,但对苏城寒和自己的关系究竟是哪种存在质疑。几番话半是玩笑半是……
而苏城寒怕是知道了自己和五姐真正的关系,是在说“姐夫”这个身份不够。
你就只冲着“道侣”的身份去,是吧?
危亦桐失笑,看了望h一眼,微微颔首。
望h便也不去深究,只是又好奇地问道:“那现在你们打算如何?”
危亦桐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想来最近几天你也颇为忙累了,何不好好休息,我可不想殿中的药师又来找我的麻烦。”
望h若有所思地盯着危亦桐看了一会儿,眉开眼笑道:“知慕少艾,啧啧。”
“这就不劳烦费心了。”危亦桐将手中的信一折,放在书桌上,随手用砚压住,大大方方地坦然一笑,“庄周梦蝶,是耶非耶,一切尽在我心,你且自顾去吧。”
望hgān脆利落地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这话说得有几分玄味,却不似你该有心境。”
“如何才是我心境?焉知五姐你忖度的不是你之心境?”危亦桐似笑非笑,如溶化于冷月的明晖,烟云擦眼,似生瞬灭。话语里没有似之前那般避开“姐弟”之称。
房里萦绕着轻烟,腾腾缭绕。
望h凝望他半响,哑然无语。
最后只得摆摆手,推开门扉。
“你这小子……”
戛然而止,没有后半句。
尾音中便只剩,苏城寒和危亦桐相对而立。
前者抬手抓住对面人上衣的一角,没了下文。
后者挑眉看他,不知缘由地就笑了笑。
见危亦桐没有避开,苏城寒向前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似有枷锁,已将二人牵连在一起,却又莫名地被一层界限相隔。
苏城寒耐心十足地侵蚀,在一点点试图打破这个界限,缓慢却绝不迟疑也没有退缩。
他定定看了看危亦桐,一如既往,专注而安静。
“亦桐?”
苏城寒的咬字方式透着股奇特的味道。吐字清晰,不紧不慢,机械淡漠,宛若木偶。
只那眼神终究不是无心无意,无悲无乐的眼神。
话语里也带着淡淡的疑问和期待。
“我真弄不明白。”危亦桐忽然轻笑一声,看着对方清秀素雅的脸庞,淡淡道,“你明明什么事也没做,我居然还能想起来?难道这世上真有刻骨铭心魂牵梦萦的说法?”
说这后半句,他微微蹙眉,显得很是苦恼困惑。
只是这苦恼困惑,不经意之间带上他浮夸的演技,让人一看反而糊涂了他的真实意图。
能一眼望出真实的,貌似也唯有一个苏城寒。
浅色的眼眸,如星光朗照,色彩一变,喜悦,亮得耀眼。
危亦桐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苏城寒并不是什么也没有做过。
这世界上既然有人能用热烈炙热使其铭心,自然也能有人用温浅固执使其刻骨。
苏城寒已经用了漫长时间,来成全今日。
作者有话要说: 知慕少艾
语出《孟子?万章上》,全句为“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
意思是人在小的时候,心里是倾慕父母的;到了长大后,知道男女之qíng了,则会恋慕年轻美貌的人。
这里算是望h打趣危亦桐,她做为姐姐,还要被赶了。
☆、定不负君相思意
可笑众生色相、十丈软红,总有诸般妄念和魔障为屏,那些被说出的不一定真实,未说出的不一定就不存在。
即使是现在,危亦桐也不懂自己对苏城寒到底是怎么样的感qíng。
苏城寒对他而言固然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可面对苏城寒时,那话本里对各种陷入恋爱中的人物心qíng如何如何激动的描写,他寻思了一下,却是半点没有。
有些感qíng是说不出口的。
仿佛无论用什么样的辞藻去修饰,只要说出了口,便失了起初藏在心底的那般味道。
苏城寒能说出的也不过是单调的“喜欢”二字,危亦桐发现自己却连这两个字都懒得说出。
他也拿捏不准这是否就是同苏城寒一样的“喜欢”。
幼时的相依为命,少年时的形影不离,到后来的天各一方,和再见时对面不相识,磕磕绊绊一路纠缠,在懂得qíng为何物之前,他们就已经是对于彼此来说最亲密的存在。
危亦桐不过试着放下了各种束缚,学会把感qíng换一种回应方式而已。
“老师让你来的?”危亦桐漫不经心地起了个话题。
他这次可算是闯大祸了,擅自进入罗夏渊,一手促成了罗夏渊的崩溃。
算起来,这所作所为,完全符合魔门护法这个身份,不知道老师会不会生气地真的直接把他驱逐出门?
哦,对了。他已经被驱逐过一次了,没有第二次了。老师只能憋屈地认了。
苏城寒闻言顿了顿,突然就伸手抱住了危亦桐,把脸埋入肩窝,抽了抽鼻子,努力嗅了嗅。仿佛这样,他才能安心下来。
那般朦胧而旖旎――于微垂的眼帘下。
然后他老老实实回答道:“五姐写了信过来。”
危亦桐抬手回搂住他,轻轻拍拍他的背,打趣笑道:“改口挺快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刚刚还一副文斗武斗随时可以的架势,结果瞬间偃旗息鼓。
想到这里,危亦桐心里有点别扭,刚刚送走一个五姐,又来了一个:“那五姐怎么说?”
苏城寒沉默片刻,抬眼看向危亦桐,慢慢道:“压制心魔。”
危亦桐定定地望着对方的清澈的眼眸,愕然无语。
他的心魔,他的梦魇,不过就是那场月夜下的血染。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无能和弱小。
他不能忘,也不想忘。
其实人心皆有魔障,静心正视,便不会着相。尤其他本天生剑,通明无妄,若不是这心魔qiáng大得不正常,又被五姐牵连,他也不至于如此。
“我曾分你一半混沌本源。”苏城寒说得不快,甚至有些慢条斯理,似乎每一句一字都在认真斟酌,“心魔属yīn,被滋生壮大,因而剑心蒙尘。”
危亦桐在知道苏城寒混沌身份时,早有猜想。也明白了为何自己道魔双修却没有出现经脉混乱的qíng况了。
混沌本源得天独厚,是混沌一族特有的天赋。配合它们一族无善无恶的天xing,恰到好处。
而自己没有能力控制潜伏在体内这一半混沌本源,也不像苏城寒这般心如赤子。得了虽然有好处,也自然有了各种弊病。
说到这里,苏城寒停了停,这才淡淡道:“需由我引导本源停止对心魔的gān扰。”
危亦桐唇角勾起一抹异样的浅笑。
“当初五姐虽被灵桓师伯所救保得xing命,但也被妖毒所侵,时常受蚀心之痛。”危亦桐忽然说起了仿佛与之前话题无关的闲话,“灵桓师伯利用北域极寒,花费几年时间,这才替五姐稳定了毒素。只可惜,毒素已成顽疾,难以根治,五姐生xing要qiáng,不信这个邪,便开始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试图找到自救之法。最后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并不只限解毒,有些甚至还只属理论,她一直想找人帮她实践一二。”
苏城寒乖乖地“嗯”了一声,手上用力,却是抱得更紧了。
危亦桐笑道:“抱这么紧做什么,我们不能这样抱一辈子不放手吧?”
苏城寒的回答有几分懵懂,也有几分固执:“为什么要放手?”
是啊,为什么要放手?
危亦桐一怔,心里漾起一层淡淡的涟漪。
他心忖,这大概就是“喜欢”吧。
心头一动,低头在苏城寒的唇角轻轻落下一个吻。
危亦桐发誓,他的初衷非常纯洁。
奈何他刚刚退开,苏城寒忽然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把就啃了上去。
相信他,真的是啃!
猝不及防之下,他有点儿懵。
这边苏城寒好像觉得不够似的,吮吸着他的嘴唇,然后缓缓却又坚定地试图挑开他的牙关。
由于动作极为的青涩,所以始终没有成功。
危亦桐从短暂的愣神里脱身,哭笑不得地看着苏城寒不得要领地乱啃。
苏城寒终于停止了动作,稍稍让开,眉头微皱,眼神里有一丝困惑和挫败,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
危亦桐一挑眉,笑了笑。
“怎么?”危亦桐很是关切地问道,不过这关切里面又存了几分故意戏弄的心思。
苏城寒看了看危亦桐,他现在很郁闷,却也看出来危亦桐似乎心qíng不错。
“为什么这次不对?”温润的嗓音像是潺潺流水,清清湛湛,却透着一股是严肃认真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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