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网速限制，我可以更快。”林碧谙对于颜的称呼自动忽略。
更让颜觉得诧异万分的是，林昱铮回来了，和他走时一样悄无声息。
“你也查完啦？”颜问。
“嗯，图书馆有的文献我都看过了，很遗憾，其中有的异象记载，都不符合条件。”林昱铮向林碧谙报告着工作。
不，调查方向不可能有错，这点自信林碧谙还是有的，一定是有些东西被漏掉了或者还没发现。
说来也是奇怪，圣灵遇袭失踪，这么严重的事qíng居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史书上也没有疑似的记载。由此可以推断，事发的地点很有可能是远离人烟的地方。
林碧谙沉吟片刻，又拨了通电话过去。
小神仙们力量小，要查的东西有多又零散琐碎，进度慢上许多，目前也是一无所获。
“大城市的资料直接放过，从县及县以下行政单位查起，着重调查偏僻的、人烟稀少地方，尤其注意民间传说。”
任务安排下去，屋里的三人面面相觑。林碧谙倒是不动声色，很快又坐在电脑前，绞尽脑汁换着关键词搜索着任何沾边的信息。
林昱铮见颜面露疲色，很是有眼色地去端了几杯茶，自己和林大仙的是雨前龙井，知道颜不喜欢喝茶，给她泡了一杯洛神玫瑰。洛神玫瑰的味道有点发酸，倒是歪打正着给颜提了个神。
工作仍在进行，这边没什么进展，只能期盼着那边的朋友能有些眉目。下午饭点的时候，那边来了消息。
消息不算很大，却也足以让三人心qíng好了一些。
对方回复过来的消息是这样的：钱塘江边的一处渔村，整个村子如今只剩下百十来口人，其中四分之三是同一个家族。这个家族自古就在此繁衍生息，代代繁衍开枝散叶，如今子孙遍布天下，留在村子里的都是些年纪较大的老人，亲缘关系有近有远，也正因为村子闭塞，很多古老的东西反而能传承下来。这些人里虽然血缘已经稀疏，但总归是同宗，所以还供奉着一个古老的祠堂。家族里老人家都流传着一个传说，说钱塘江里有神龙，自家的一位祖先曾经亲眼见过。祠堂里除了一份族谱以外，还存有一幅很原生态的画。那幅画画在祠堂后的一处石壁上，笔法粗糙没什么章法，也并不生动，但是可以看清画的是什么。画中是一条江，江水浩浩汤汤，波涛汹涌，江水中隐约可见一条龙，江边跪着头戴斗笠的渔翁，虔诚地膜拜。壁画中的河自然是钱塘江，旁边的渔人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那位祖先。可以确定的是，钱塘江里没有龙，如果这幅画属实，显然是当时那位祖先看到了江里的异象，误以为是龙在江里翻涌。而这座祠堂曾经被当地的文化局造访过，还特意将祠堂将古建筑保护起来，那幅壁画自然是鉴定过的，年代基本可以认定是南北朝中期。
古往今来关于江河山野的传说多如牛毛，但是根据时间地点的条件筛选下来，这条消息算是最靠谱的了。
但是林碧谙不禁又有一个疑问，如果是这样大的场面，怎么会没有文献记载呢？怎么可能除了那个渔人再没人注意到呢？况且那些传说有很大一部分是山民的错误认识加上臆测，这条看上去还算靠谱的消息的真实xing，还有待商榷。
颜听着林碧谙的疑问，突然愣住了。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dàng，任意东西，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颜像是确认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抬高了声调。
“你在说什么？”林碧谙和林昱铮同时停下了动作。
颜念的是《与朱元思书》中的句子，这他们两位当然知道，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颜急切地说道：“这是初中语文课学的古文。富chūn江是钱塘江的一段，桐庐在上游，富阳在下游，要按作者吴均所说'从流飘dàng'，也应该是'自桐庐至富阳一百许里'才对。所有人都认为是作者的笔误，可万一不是呢？万一当时真的发生了一点什么事使富chūn江在短时间内发生逆流了，恰好让作者碰见了呢？作者吴均的见闻会不会和那个家族的祖先看到的是同一件事呢？”
林昱铮没急着称是应和，说：“可是富chūn江沿岸并不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没有引起大范围的注意？也不可能是晚上，因为没有人会大晚上去野外漂流。”
“赤`的失踪可能是人为，那人既然有本事把赤`打败，神不知鬼不觉藏起一方圣灵，要想掩人耳目想来不是难事吧。只不过他瞒过了大部分的人，却难免有漏网之鱼。更重要的依据是作者本人”，颜立刻上网打开了作者的资料，“吴均是南朝梁人士，生卒年是公元469到520年，南北朝是公元420到589年，吴均所处正好是南北朝中期，时间基本吻合。而他是吴兴故鄣人，今浙江安吉，而他所描绘的又是钱塘江，地点也吻合。这总不会全都是凑巧吧！”
林碧谙听完颜的话，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颜看见了，突然想起来初次见白露时，她的眼睛也有这么一瞬间的变化，现在想来并不是自己看错了。
林碧谙沉声说：“可能还真让你蒙着了。之前那个庐儿说过，陵光以前爱带烟芜去观cháo，钱塘江是他最常去的地方。而在那个令他伤心yù绝的地方，他身心俱疲，心灰意冷，真要有人恶意攻击，他招架不住一点也不奇怪。如果出事的地方真是钱塘江沿岸，完全合qíng合理。”
☆、朱鸟困（4）
4.
目标锁在钱塘江沿岸，事qíng就好办多了。
一行人马不停蹄直奔富阳，像林大仙这么讲究的人也没多挑剔，随便找一家快捷酒店安顿下来。
“我们把范围缩小到钱塘江，那江水也这么长呢，并没有确定的坐标，想找还是不容易啊。”颜担忧道。
林碧谙笑笑，神qíng看上去很淡然。
颜心想，大神果然是大神，一定见过大世面，这点事qíng当然不够看的。
然而林碧谙远没有表面上看的那样起放松，毕竟寻找陵光的事迫在眉睫，南海的事qíng也亟待解决，只是他活得太久，早已经懂得不动声色。
林碧谙安慰道：“我们到了跟前，自然有法子，不会像之前没头苍蝇似的抓瞎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见江神。”
江神？竟然真有这样的存在？可转念一想，连林碧谙陵光都存在，凭什么江神不能存在。颜一想到江神，脑子里开了小差。江神会不会是个神叨叨的白胡子老头，腾云驾雾，慈祥地问：勇敢的少年啊，你掉的是这把金斧头，还是这把银斧头，还是这把铁斧头呢？颜想着想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昱铮无奈地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不是不是，刚突然想到了一个段子。”颜尴尬地回应。
“你还挺会给自己找乐子。”林碧谙补刀。
“这不是有点紧张，缓解下气氛嘛。”
林碧谙再没说什么，拍拍颜的头顶，回自己房间了。
颜摸摸头顶，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于是，发了几分钟呆，进卫生间洗漱。
躺在chuáng上，身体现在柔软的chuáng铺里，颜开始放空。月光无法透过厚厚的窗帘，屋内没有一丝光亮，窗外有微弱的虫鸣，倒是首不错的催眠曲。
这一夜，颜做了一个梦。
赤`不安地向她伸手，她下意识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赤`的手腕上套着沉重的锁链，他一挣扎就摩擦出火花，迸溅到空中又迅速熄灭，锁链撞击的声响听得人心惊ròu跳。赤`不再挣扎了再多的悲戚和愤怒也早被这千年的时光彻底磨gān净了。四周黑dòngdòng的，赤`的身边是一堆枯骨，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那些枯骨jiāo缠在一起，数不清究竟是多少具尸体。颜仔细分辨了半天，才发现这里似乎是溶dòng，水珠从头顶的钟rǔ石上低落，滴到她的脖子上，冰得她一个激灵。真实的溶dòng其实跟游客在旅游景点看到的完全不同。开发过的溶dòng里打着五颜六色的灯，使dòngxué里看起来梦幻极了，形态各异的钟rǔ石和石笋熠熠生辉，dòng里的暗河也五光十色。而未经过人工包装的溶dòng，比如眼前的这处，岩石狰狞可怖，整个dòngxué十分yīn森，隐约听见暗河的流水声，OO@@令人胆寒。而陵光在这里，被困了千年。
思绪在空气中翻腾，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记忆的闸门被打开了一条fèng隙，有亮光倾斜了下来。
5.
一年一度的钱塘江大cháo，làngcháo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烟儿，快看，来啦！”赤`惊喜地说道。
江边上人头攒动，实在抢不到什么好位置，而赤`这身份气度，也实在不适合和那些乡野人家抢地盘。
烟芜和赤`站在云端，视野又高又远，烟芜高兴极了，看赤`的眼光多了几分崇拜的神色。
“咱们不跟人家抢，咱们有这得天独厚的视野。”赤`说话的语气带了点小骄傲，烟芜听完莞尔一笑。
之间入海口出现一条洁白的线，渐渐bī近，海水涌进河道，白线渐渐变宽。很快，làng涛的声音就震耳yù聋了，烟芜和赤`站得高，声音传起来更是毫无障碍，而经过云层的共同作用，产生了气势恢宏的共鸣。这是天地的jiāo响乐，世上最jīng妙的混响。cháo水不断向前涌着，一làng高过一làng。下面传来人们的叫好，引得烟芜也不由自主地欢呼起来。
赤`平实挺在意形象，此时也顾不得教育烟芜没个淑女样子，自己也禁不住叫起好来。
“赤`君，这简直太棒了！这是我见过最棒的景观！”
钱塘cháo，引得多少人慕名而来，浩浩dàngdàng气势磅礴，引得多少人拍手叫绝。
“喜欢看，咱们有的是机会。以后，我每年都带你来。”赤`宠溺地看着烟芜。
“嗯！”烟芜重重地点头，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到cháo水中去了。
这气势恢宏的钱塘cháo，让烟芜惊叹，赤`也赞不绝口。
烟芜目不转睛的盯着江水，全然没留意此时赤`的眼光全部在她的身上。赤`看着烟芜脸上表qíng的变换，看得如痴如醉，已经全然不在乎江上有着怎样的绝景了。事实上，有烟芜的地方就是绝景，有了烟芜就等于有了一切，除此之外别无所求。他已经寂寞太久了，他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烟儿”，赤`轻声唤道，“永远跟我在一起，永远不要离开我。”
烟芜从滔天的làng声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làng花的声音震耳yù聋，赤`的话，烟芜听得不太真切。
谁知烟芜转过头来，赤`只是笑笑，和往常一样宠溺，烟芜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赤`在心里暗暗地想，就算你想离开了，我也绝对不准。
【小剧场-关于姓氏】
“大神，你名字是自己随便起的，为什么要姓林啊？有什讲究吗？”颜睁大眼睛认真问道。
“怎么我就想姓林，你有意见？”林碧谙睥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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