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几件衣服,一些银两,所以等张子尧回来的时候,帐子里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两个小孩正闲着站在马车旁边你一眼我一语争论着什么――
“画卷还本君。”
“现在是我的了。”
“别那么不知廉耻,本君住了几百年的画卷,你才住了几天,怎地就成你的了?”
“你亲手扔了不要了,我捡起来了当然就是我的了――现在你又后悔死皮赖脸回来要,可惜我喜欢得紧,不想还你。”
“蠢牛,你什么意思?”
“就我方才说意思。”
“本君可没说不要他,只是暂时离开!暂时!懂不懂什么叫暂时?本君要去幽冥地府打探事,要去天庭述职回归,还要去南海找老友问罪,天上地下的,怎么带着他去?”
“哦,我说画儿,你在说谁?”
“……小畜生,你是不是讨打?”
“老妖孽,别倚老卖老了,你现在打不过我,也争不过我,”素廉抱紧了怀中的画儿,那张总是缺乏表qíng的脸上却可以轻易嗅到挑衅,“人和画,你一样都别想从我这讨走。”
“――你们在说什么?”
张子尧远远走过来,之前烛九yīn和素廉说什么他都没听到,只是看见素廉手里死死地抱着那画卷一脸嫌弃地看着烛九yīn,当张子尧靠近,只听见他说什么“你一样都别想从我这讨走”……
暂时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两位大人物正忙着互瞪。
张子尧在两个小鬼跟前站定,发现此时烛九yīn已经换回了原本那身gān净的袍子,脸上脏兮兮的灰尘也不见了,俨然一副小富家子弟的贵气十足模样。
只是还是矮。
不知道他为何不肯变回成年人时的模样――毕竟他应当知道假装小孩这招在张子尧这完全讨不到好处……但是此时张子尧也懒得理他,任由他折腾,只是看向一脸炸毛的素廉又问了一次:“你们在争什么?”
“他非要将这画儿抢回去。”素廉答。
“那是本君的东西,”烛九yīn板着脸,“本君凭什么不能要回去?”
素廉眼珠子亮了亮,嘲笑道:“你的东西,那你走的时候怎么没记得带上?难不成是走得太急,忘记了?”
“你说什么?!”
烛九yīn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张子尧惊讶地看向素廉――这孩子在他眼中一直少言寡语,能一个字说完的话绝对不会说两个字――如今却一套套地往外蹦,居然连烛九yīn都被他呛得回不上话……
“好了好了别吵了,莫名其妙啊你们两人,不就是一张破画儿么,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抢破脑袋似的……”
张子尧息事宁人一般将素廉推上马车,烛九yīn脸上一喜,扬起眉毛看向素廉,后者哼冷一声一脸怨念地看着张子尧――
张子尧便将未说完的话说完:“反正出了无悲城这龙便该滚蛋了,你现在同他置气有什么意思?”
一瞬间,烛九yīn和素廉脸上的表qíng对换了下。
“是是是,本君该滚蛋了!”烛九yīn也跟着爬上马车,自行踢开马车门钻进去,手一指坐在角落软垫上白袍漂亮小童的鼻尖,“那这蠢牛又准备赖到什么时候?来太行山本就是为了将他从首饰盒中解放出来,现在他可是自在逍遥想去哪去哪――”
“炎真说过,等我消去心中怨念,才成你口中的‘自在逍遥’,在此之前。稍有不善,便可能会引起不可控制的大灾难。”
“又如何?”
“待在他身边,我觉得内心宁静。”素廉不急不慢道,“所以我哪都不去。”
“内心宁静?”烛九yīn一脸嘲讽,“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能自动循环播放心经?小蠢货,你出家了?什么时候的事?本君怎么不知道,嗯?”
张子尧面无表qíng道:“你们俩吵死了。”
素廉:“是他吵,什么东西都非嚷嚷着和我抢。”
烛九yīn炸毛:“和你抢?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叫‘先来后到’――”
素廉:“都说过,你不要了我才捡起来的。”
烛九yīn:“捡起来就是你的了?本君说不要了?明明就只是暂时放在那,被你偷了去――”
素廉瞥了他一眼:“偷?偷得去?他自己没想法么?”
烛九yīn冷笑:“谁知道你使了什么怪招……”
张子尧越听越迷糊,到最后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只听他们俩围绕着“是你不要”“老子没说不要”这个话题反复车轱辘个没完没了――
此时,夕阳西下,眼瞧着就要日落西山。
马车缓缓来到了无悲城的边界。
素廉突然停下了和烛九yīn的车轱辘战,掀起帘子看了眼外面,然后转头对张子尧道:“再往前不远应当便要出无悲城了。”
张子尧“喔”了声,转头去看烛九yīn――后者一把抱过马车内的靠垫,死死抱住:“看什么看,本君哪都不去!”
张子尧像是早就猜到了他会这般厚颜无耻说话不算话,动了动唇正想说什么,这时候他余光突然透过素廉掀起来的帘子看到了外面的――
张子尧微微一愣,突然发出困惑的声音。
“怎么了?”烛九yīn一脸警备,“你少装神弄鬼找理由骗本君下马车,告诉你,外头就算是天塌下来了本君也不――”
“我们来的时候走得不是这条路啊?”张子尧道,“莫不是另外一条道?”
车内剩余二者闻言,均是一愣,烛九yīn嘴巴里骂骂咧咧“原来到哪儿都不知道还非要说要出城了你这蠢牛心思怎么这般歹毒”一边撅起屁股凑到另一边窗子掀开帘子去看,定眼一敲这马车周边只见huáng沙漫漫,哪里又有什么道路可言――
马车不像是在远离位置于沙漠边缘的无悲城,反而像是在往沙漠更深处驶去……
烛九yīn也是一脸茫然:“这马车是要去哪?”
张子尧微微蹙眉:“这怕是要问车夫了……”
言罢,正yù站起去开马车门,又听见素廉在他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句――
“顺便问问这是何种高档马车,居然在沙地里如履平地,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颠簸与下陷。”
素廉话语一出,马车内顿时陷入死寂。
张子尧撅起屁股的动作僵硬在原地,而此时烛九yīn却更快一步做出反应――他伸出手扣住少年的肩,以和那短腿短手的身子完全不相符合的力道将少年往自己身后一塞,同时伸腿一脚踹开马车门――
令他们大吃一惊的是,原本还坐在前头赶车的车夫连同两匹高头大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下,就只剩下一个光溜溜的马车在沙地上,仿佛受到什么无形牵引般迅速向前!
“怎么了,怎么了?马呢?车夫呢?咱们在哪呢?”
张子尧保持着被烛九yīn推到的姿势靠在马车最里面,良久他发现自己的动作有点傻,正想要爬起来,这个时候他又发现,自己像是被紧紧吸在马车壁上动弹不得――
疑惑之间定眼一看,原来马车车头已经高高翘起,整个车仿佛就要向后翻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子尧发出惊恐的大叫,眼睁睁瞧着自己所乘坐马车居然凭空飞了起来,而且越飞越高――此时,夕阳已经快要落入沙漠边缘,正是一日昼夜jiāo替之时……
逢魔时刻已到!
此时此刻,那普通外表的马车整个突然变了个模样,褪去朴实的外表,突然变作一辆极其华丽、像是什么贵族乘坐的马车,而那扇在半空中不断开开合合的门,居然扭曲着、逐渐地生出了一张极为丑陋的脸!
大大的长鼻子,红红的脸,高高凸起的眉骨和粗粗的眉毛,那马车门关合起来时便是一张完整的脸,当马车腾飞上天空,它张开嘴发出嘶哑的碎碎念――
“让一让,让一让!”
“要快快,要快快!”
“唉哟,唉哟,贵人当道,闲杂人等让一让!”
张子尧目瞪口呆,简直不知应当为自己的马车飞起来感到震惊,还是为这马车居然开口说话感到震惊――
而此时,他们已经完全腾空,飞快地向着某个方向飞去――
车内,素廉不等人们做出反应,已经率先跳出马车,张子尧心下一惊正害怕他摔下去摔断了脖子,此时便见车外白袍小童不单没有摔下去,反而是化作shòu身,张开了嘴一把咬住马车前端凸出的位置――
它狠狠向后一拽,马车猛地一震,既然生生被他拽得停下了那飞快飞走的步伐!
“牛牛?!”
张子尧又惊又喜叫了声,只见那漂浮在半空中的小shòu背后突然长出两只羽翼,它拼命扑打着翅膀,像是努力要将马车向相反的反向拖拽――
牙齿咬在木马车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让一让,让一让!”
“要快快,要快快!”
马车再次发出那像老头呻.吟一般的声音,这般喊叫之后,马车车身便明显震动起来,原本还勉qiáng维持在半空中的马车居然又往原来的轨迹飞出去几米,连带着蜚shòu也被拖拽着往前带了带!
张子尧在车内被晃得七荤八素,又担心马车突然掉下去要了自己的狗命,慌不择路般他一把抓住烛九yīn――
“九九!想想办法!”
“你叫我什么?”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烛九yīn原本还想看看素廉好戏再动手,然而此时张子尧一声“九九”莫名喊得他心满意足,索xing不再使坏心眼,他伸出手,狠狠一拍木梁想要gān脆将马车震碎,然而一道白光亮起,却只见那木头发出“哦呵哦呵”的奇怪声音后,居然纹丝不动――
这他娘就很尴尬了。
张子尧愤恨地甩开他:“你有个屁用!”
“什么?!张子尧,你好好说话!”
烛九yīn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没想到自己功力退步岂止三层,万分震惊之中又被张子尧嫌弃,顿时怒不可言――
那马车又“要快快,要快快”地加快了飞翔的速度,素廉完全阻止不了还被直接甩进了马车里,张子尧连忙伸手稳稳接住滚进来的小shòu,那力道撞得他一个踉跄向后连带着他身后的烛九yīn也被撞到,二人一shòu顿时滚做一团――
“唉哟,gān你娘,叫什么牛牛,索xing叫猪猪更合适些!”
烛九yīn一下子承受一人一shòu撞击差点被撞得肝儿都吐出来。七荤八素之间开口抱怨,同时短手短腿的却言行不一地将抱着蜚shòu的张子尧小心护在怀中――
此时,马车已经飞入云起国境内。
马车从那荒芜的沙地飞过,飞过热闹繁盛却仿佛被沙土覆盖的程度,最终飞向成都之中某座金碧辉煌的建筑,于建筑之内一座种满了格式植物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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